隋心平静如水地望着他,仔细地看,看着他轮廓清晰的脸庞,浓而有型的眉毛,深黑的眸子,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明明和五年前一样,却又不一样。
他长大了,成熟了,有自己的想法,有时下很多男人得陇望蜀的毛病。
隋心有很多话在心间徘徊,涌到喉咙口,又被咽下去,她无力笑笑:“没什么。”
穆霆一直不安着,总觉得隋心哪里不对,却是说不上来,他刚要抬手将她的手放进被窝时,她受惊一般,立刻快速将手收进被窝。
穆霆一怔,抬起的手僵了僵,尴尬地收回,心头五味杂陈,十分不自然地开口:“我中午回来看你。”
他在床边踟蹰半晌,到底还是为她掖了掖被子。
他刚一走,隋心趴在枕头上开始静静流泪,她想了他那么多年,心里,眼里,脑子里统统都是他,从小到大都是他,一想到要放弃,从此他是他,她是她,再无瓜葛,她觉得……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
简直就像在取经之路的苦守多年的妖魔鬼怪,准备吃一口唐僧肉长生不老,结果被孙猴子一棒子打死,死前发现自己那么深爱孙猴子,死的好不甘心。真不如,当初认命,安安静静地做一只逍遥法外的妖。
穆霆轻轻地带上房门,站在门口站了好久,直到秋姨过来给隋心送饭,他才和秋姨打个招呼,而后转身低头下楼。
秋姨回望一眼穆霆,发现今天的穆霆看上去格外的低落。
秋姨敲下卧室门后,推门进去。隋心坐在床上,笑着迎接:“秋姨真是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秋姨生病时,你也给秋姨送过饭呀。饿不饿?”秋姨笑着问。
“好饿。”隋心揉一下肚子,秋姨刚将懒人桌摆在床上,鸡蛋羹刚一端上来,平时觉得香的不行,这会儿忽而觉得腥味浓重,隋心立时皱眉,接着趴在床边开始干呕,呕不出来任何东西,逼的眼泪直往下流。
秋姨诧异地问:“大心,你是不是怀孕了?”
隋心趴在床边,点了点头。
中午穆霆回来一趟,在卧室内,以隋心为原点,来回踱步,如果不是一面墙在那儿挡着,他一定画一个完美的圆圈,把自己和隋心圈在了一起。
他没喊醒隋心,也没敢靠近,直到他去上班,隋心才睁开眼睛看向窗外。
下午小学生们放学,张小芹带着张秘秘来看隋心。上楼之际,张小芹看到偏厅内苏廷燕正在安慰吴矜矜,吴矜矜虽然穿着得体,但是脸上胳膊上有多处伤痕,张小芹心下疑惑之际,已拉着秘秘到了隋心的卧室,从隋心口中才明白她们在商场被堵一事儿。
张秘秘看着躺坐在床上的隋心,小手摸着小脑袋瓜,想了想,奶声奶气地问:“心姨,你是不是要生宝宝了呀?”
张小芹刚想阻止她乱讲,隋心就笑着捧着张秘秘的小脸蛋:“是啊,秘秘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都稀饭!”
张小芹吃惊地看向隋心:“不会是真的吧?”
隋心转向张小芹:“你看起来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张小芹:“自然是好事,可是,有点……”张小芹隐隐察觉到隋心和穆霆的关系,她直言:“我刚才在楼下看到吴矜矜了,她好像受伤了。”
一听到吴矜矜三个字,隋心就头疼,这真是一个千疮百洞的家庭,吴矜矜刚好又是一个无孔不入的努力型人才,可她是吴书雅的妹妹,苏玉全的小姨子……比后台,她隋心还真没吴矜矜硬,真是恼人极了。
吴矜矜正和苏廷燕说着吴书雅再次病重之时,穆霆回来。
苏廷燕一脸凝重地和穆霆讲述,而后说:“应该是昨天在商场时,没能按时吃药,身体又受了伤,所以病才会更加严重。”
穆霆犹豫一下,问:“隋心今天怎么样?”
苏廷燕薄责一声:“她能怎么样,除了睡觉不就是看电视,会怎么样!反正我得去看看书雅和小轩。而且,她那个叫张小芹的朋友,带着女儿来看她呢,正在楼上说悄悄话,门锁的嘎嘣响,唯恐我们窃取美国的情报。”
凉凉的秋风吹动落地窗帘,丝丝冷风窜进来,张小芹突觉有点凉,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准备将玻璃窗拉上之时,瞥见苏廷燕、穆霆、吴矜矜三人走出穆宅,坐进一辆车中。
她手中动作顿了一下,而后将玻璃窗关严实,再将窗帘拉好。故作不经意地转过身来问:“对了,穆霆呢?怎么没见人?”
隋心坐在床上正和张秘秘玩剪刀石头布,随口答:“应该在加班。”
张小芹缓缓走过来,轻轻摸一下张秘秘的脑袋,示意她到一边玩去,自己坐到床沿上。边给隋心掖被子边问:“穆霆他知道你怀孕了吗?”
“我还没和他说。”
张小芹故意调侃:“他难道不是孩子的爸爸?”
隋心毫不介意:“我真希望他不是。”
张小芹笑,看似漫不经意地说:“吴矜矜好像走了。”
隋心望着张小芹,似乎猜测出什么,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这个点儿穆霆没有回来,也没有短信通知自己,大抵是和吴矜矜一起出去了。
她望向张小芹,沉默良久,才开口:“小芹,其实,我知道,穆霆的心很活,不安分。如果不是五年前,我伤害他,他心有不甘,我想,他大概会忘记我是谁。几个月前我不懂,现在我懂。如果不是彼此伤害过,谁能一直互相缅怀。失而复得的喜悦感让我们以为自己回到过去回到起点,时间一久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