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宴开始时,游轮也逐渐驶离岸边,汪洋大海中浩浩荡荡行驶,预定是要在海上行驶到零点零分结束再返航,行到哪儿是哪儿。
隋心走过场一般,抱着洋洋与几位相对较近且身价不菲的亲朋好友,寒暄几句,收到不薄的红包后,欣欣然撤离,给钱谁不要,有钱拿自然开心,进腰包的是洋洋和她的,回礼就让穆正国穆霆回吧。
洋洋一出场,不仅荷包满满连赞美声也连续不断。
“你看这孩子长得多福相啊。”
“特别像穆霆。”
“跟他爸一样好看。”
“瞧这眉目还有点像他奶奶呢……”
“……”
隋心听了半天,敢情她生的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十分不悦,穆霆望着她笑:“洋洋的眼睛像你,很漂亮。”
“是吗?”隋心轻飘飘地反问一句,接着开口:“我有点累,带洋洋先回去了。”
“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你忙吧。”隋心和秋姨一起走出大厅,向船上的内室走。
穆霆看似镇定地目送隋心,其实内心里烦躁无比。
不过没关系,他会努力。他这样想。
正与他人交谈的吴矜矜微微侧首望一眼穆霆,又看了看人群中的乔冠林,她的目光不安分地四处逡巡,瞥见水果区除了各色各样的水果拼盘外,另有一整把香蕉,估计是为小孩子备着的,她缓缓地走上前,伸手掰掉一根香蕉,硬塞进精致的包包中,悄无声息地离开大厅。
习习的海风吹人清醒,无边苍茫的海面又促人生出悲壮澎湃的力量,这个力量催促着热血在体内翻滚,总得做点壮举才对得起这个力量。
吴矜矜忐忑地站在船边,虽然甲板护栏高,游轮也没晃动,落水可能很小,但世界各地仍旧每天都有游轮落水事件发生,想落水不容易,但是有志者事竞成嘛。再说,事儿搁隋心身上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并且穆霆建造这艘游轮时,她也知道一二。
隋心从大厅回到房间将洋洋放到小床上,换尿片时轻轻拍一下他肉肉的小屁股,笑言:“真有肉,小鲜肉。”
秋姨在一旁看着,露出和蔼的笑容。
换好尿片,洋洋又睡了。隋心俯身亲吻一下他的小脸蛋,看一眼手机,还不到九点。她从昨天就开始上船,一直在船上,时间有点久,可能是晕船,一直心里都觉着闷闷的,头还有点昏。她和秋姨及保姆说声:“我出去透透气,顺便去前厅见一下亲戚。”老窝在房间,其实挺不合适。
秋姨连忙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隋心摇头:“有点闷,我出去一下,麻烦秋姨帮我好好照看洋洋。”
秋姨笑:“放心,他肯定要睡几个小时才会醒。”
隋心眉目温柔地望一眼洋洋,握着手机出门。
连续不断的海浪声,清洌的空气,宽阔的海面,隋心刚一出门,举目四望,心头的闷意顿时消减大半,其实,这闷意应该还夹杂着傍晚穆霆挑起的烦乱。
她吁了一口气,刚一抬步,余光中瞥见微暗中的一抹身影,转过头时,看到吴矜矜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大海,颇有些矫情做作45度仰望天空的忧伤美。
隋心不想搭理,转个身要走时,被吴矜矜喊住:“学姐,我能和你谈谈吗?”
“谈什么?”隋心站着未动。
吴矜矜也站在原地,手指一遍遍摩挲着护栏:“学姐,我姐姐吴书雅她可能活不久了。”
隋心心头一颤。
“刚刚医生打来电话说,书雅又进手术室了。”这个是事实,吴矜矜很担心,语调悲伤。
不管隋心曾与吴书雅闹得多不愉快,但那段夏日凉风般的友谊,隋心一直记得,面对死亡,人不得不凝重,她向吴矜矜走去,并没注意,自己踏上了比平地高的台阶,与吴矜矜站齐,护栏到了腰下,问:“没有可能治好吗?”
吴矜矜转过头看她,目光暗淡,手指依旧一下一下摩挲着护栏上不锈钢圆柱的表面:“你也看到了,书雅的头发几乎已经掉光,她其实很痛苦,人一生病总是爱回忆过去,她总说以前她对不起你,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伤害了你。”
隋心受得了狂轰滥炸,却挡不住糖衣炮弹。她双手抓着护栏望向海面,凉凉海风吹拂着脸颊,心里说不上了苦涩与伤感。人缘越是不好,越是在意仅有的几个朋友,想着吴书雅最终没和穆霆在一起,反而生了苏玉全的孩子,好像……她就不那么介怀曾经书雅的小背叛。
岁月划过,好的坏的都会过去,沉淀下来的就是情怀。这一刻隋心为吴书雅难过。
见隋心动容不浅,吴矜矜眼角若有似无荡起一丝笑意,手扶着肚子,话锋一转,低声说:“我怀孕了。”
隋心全身一震,瞬间意识到什么。
吴矜矜就是要让她产生跌宕起伏的情绪差,她怯怯低首地开口:“是穆霆的。”
隋心犹如被雷劈一般,响声虽过,脑袋里仍旧是轰隆隆的响,胸口滞闷,像是被人压住胸口无法呼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