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快到过年,大街小巷显现出浓郁的过节氛围,各家店铺张灯结彩,家家户户贴上簇新的春联,卖年货的集市上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孩子们穿上了新衣,带上了花帽,街头巷尾,不时的听到有鞭炮炸响的声音。
人间百花重开,路边田野,花园亭院,到处可见明媚动人的花朵,似是与这热闹的节气一起来庆贺新年的到来。
一日,子砚被心彤磨着,一定要来年市上看热闹,拗不过她,于是又叫上我和墨韵,四人一行来到了希望城最热闹繁华的一处集市,子砚笑着说:“二哥,我们来民间走走,也算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了吧。”心彤兴冲冲的说:“最好再遇上几桩不平之事,让两位王爷可以扶危助困,大显身手了。”墨韵微微一笑道:“心彤,你是不是听说书先生听得入魔了,哪能每次出门都遇上不平之事啊。”子砚朗声说道:“若是天下都是不平之事,只能说明我这太子没有做好啊。”
几个人说说笑笑,又被繁华的市景吸引,看到人来人往,脸上俱是喜气洋洋的神态,不禁心情大好,我还暗暗的想着,下次一定拖着元帅和如霜来逛逛,这两个人终日住在军营,太久不食人间烟火,偶尔来人间走走,感受一下太平盛世的平安喜乐,相信心情也会好很多的。
这时,一阵低不可闻的哭泣之声传来,与这喧哗的声音极不相衬,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汗在卖猎物,笼子里是几只长尾狐狸,毛发光亮,一看就可以制做成上好的皮袍,旁边有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在细细的挑选,而那哭声就是从笼子里传来的。
墨韵面色一寒,快步走上前去,他已经感知到了一阵浓烈的妖气,心彤拖着子砚也上去凑热闹,一边啧啧的赞道:“哇,好漂亮的狐狸啊。瞧他们的眼神,好可怜啊,子砚哥哥,不如我们买下它们,再把它们放生吧。”
墨韵蹲下身来,仔仔细细的看着笼子的动物,接着他指着一个金黄色的小狐对猎户说道:“老伯,这只卖给我吧。”那位猎户哈哈笑道:“公子人品不凡,一看就是好眼力,我这笼里的皮毛,就属这只最好,若不是它前脚受了伤,根本捉不住它。刚才那个管家不识货,挑走的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这只金色的狐狸,若是给你身后的姑娘做一件皮袍,一定能过一个好年了。”
心彤拍着手叫好,不过又微皱着眉说道:“要杀掉这么美丽的狐狸做成衣服,我可舍不得呢。”
墨韵淡淡一笑,从那个猎户手中接过那只金色小狐。它的前脚果然有点伤痕,看来是被猎户胡乱的涂了些草药了事。付过钱后,墨韵将它抱在怀里,仍然跟我们走在一处,子砚悄悄的笑道:“二哥,说不定,这只小狐象眼儿媚一样,是个美女呢。”
心彤悄声说道:“太子哥哥,你的意思是,这只小狐是个妖精?”
子砚故弄玄虚的点点头,心彤害怕的吸了一口气。
我笑着对心彤说:“丫头,你见过妖精吗。”
心彤脸上惊慌的摇摇头:“竹君姐姐,你可不要吓我,我只是一介凡人,不象你们又是神仙,又是降魔者,我父亲说过,妖精都是可怕的,会伤害我的。”
墨韵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只小狐的毛发,它的眼睛乌黑透明,如烟似梦,一身金色的皮毛显示着身份的高贵,望着墨韵的眼神也是充满了信赖,我也伸出手摸了摸那只小狐,心中想道,若真是个美人,倒也可以解了墨韵的几分寂寞。
一边想着,一边又看了一眼墨韵,他却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轻轻的摇摇头,难道,我心中所想的,他竟然提前知晓了吗。
心彤买了一大堆零零碎碎,身后跟随的待卫们手里捧着大包小包,她一会子要给我去买衣服,一会子要给子砚去买文房四宝,接着又想起来给娘亲买珠宝,直逛了一整天,子砚连喊吃不消了,她才意犹未尽的回了王府,及至进了院子,她还惦记着那个小狐,一面躲在子砚身后,一面对墨韵说道:“二殿下,快把那妖精放出来我瞧瞧。”
墨韵一笑,从怀里抱出那只金狐,左手一张,一只洁白纯净的降魔棍已经握在手中,懒懒的斥道:“走了这半日,我也累了,你这个妖精,还不速速现出原形吗。”
那只小狐望着那只白色的降魔棍,眼中流露出恐惧求恳之色,子砚安慰道:“你不要怕,你身上没有血腥之气,想是没有做过恶事,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那只小狐听闻后,微感放心,接着一转身形,一阵轻烟泛起,烟雾散去后,一个青衣女子俏生生的站在灯下。她眉目清秀,长发直垂至腰,双眼如烟如梦,脸上的神色楚楚可怜。
子砚惊喜的笑道:“竹君,你快来看,这妖精居然长得跟你有点象。”
那名青衣女子闻听后突然对子砚翻身就拜,语声轻灵的说道:“多谢恩公救了小妖一命,以后,我的命就是恩公的,我愿意以身相许,终生服待你。”
心彤不高兴的说道:“喂,救你的是二殿下,你可别拜错了人。”
说着用手指了指墨韵,那名女子却头也不抬,只是不停的向子砚叩头,我心中轻轻一动,明明是墨韵救了她,她却为何只拜子砚,难道她早就认识子砚吗?
子砚却饶有兴趣的看看墨韵,又看看那名女子,再看看心彤,小脸已经气得通红,他把目光向我投来,发现我竟然平静如常,不动声色,不禁心中想道,难道竹君从来不会因为我而吃醋吗。于是心中有了一个任性的主意:“二哥,我瞧这女子长得很象竹君,不如我象你讨个人情,把她送给我吧。”
心彤叫道:“子砚哥哥,你要一个妖精在身边,多危险啊。”
墨韵冷冷的说道:“心彤,你可不要小瞧了太子,这只小妖怎么可能伤得了他,不过,虽然只是一只动物,这个人情,我却不想给你,就当你还我那日的一箭之仇吧。”说罢,他的降魔棍一挥,那女子重新变回一只小狐,他抱在怀中,径自走了。
子砚在他后面笑道:“二哥,这么小气。”
我望着墨韵离去的身影,他洒脱的身影在灯下显得甚是寂寞凄清,而他怀里的那只金狐,又总是让我觉得不安。子砚望着我眼中的神色,问道:“竹君,你是在为二哥担心,还是在为他欢喜。”
我轻轻一笑:“他有了个伴儿,这是件好事。”
子砚又补充道:“而且这个伴儿,长得很象你。”
我横了他一眼,他又笑着求饶道:“罢了,罢了,我房内有上好的金创药,不如我们去给那只小狐狸治一下脚伤吧,我想二哥也不想要一个跛脚的侍女吧。”
说完后,他拉着我的手走向他的书房,心彤捧着一堆礼物呆呆的望着我们的背影。
取了金疮药,我和子砚来到了墨韵的庭院,却见那只小狐被他拴在一只柱子上,子砚大是怜惜的说道:“二哥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居然把这么美的女子当狗一样拴在门柱之上。”
我拿出金疮药,抬起小狐受伤的前脚,却发现这里已经重新上了药,药香扑鼻,一闻便是上乘的药材,只有皇室里,才会有这么名贵的伤药,我轻轻一笑:“谁说二殿下不懂得怜香惜玉,你瞧,这个伤口包扎的多么精心。”接着我望着墨韵的房间叹道:“明明是一个多情的人儿,却总是冷面冷心的。”
那只小狐眼中闪着幽深的光茫,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子砚,子砚笑道:“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的女人会吃醋的。”
“是啊,”墨韵从房内走出来,他的身上还留着伤药的清香:“以后不要这样看着太子,你的眼睛,除了我,以后不要再注视别人。”
那只小狐低声哀鸣,象只温顺的小狗一样蜷伏在门廊下,外面寒风吹起,地上想是冰凉的,我解下背上的披风,轻轻的搭在小狐的身上,子砚说道:“二哥,你瞧,这是父王刚赏赐给我的一件披风,是外域进贡的,用上好的皮毛制成,我自己都舍不得用,没想到竹君就这样随随便便的送了人。”
墨韵走上前去,把那件披风从小狐身上拿下来,重新搭在我的肩上,然后说道:“这只妖精皮毛甚厚,根本不怕这天寒地冻的,反倒是你,要小心自己的身子。”
望着兄弟俩个眼神中一目了然的关怀,我突然感到不安,于是转移了视线去看那只小狐,她幽幽的看着我们的神态,似是对我们心中的情感全都知晓,我心中一动,然后随口问道:“她,可有了名字吗?”
“我想叫她静儿,心静如水,才能做得了我身边的人。”墨韵说道。
“静儿。”我蹲下身来,看着那只美丽的小狐,静儿,多好听的名字。她也眨眨眼睛,似乎对自己的名字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