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千百年的盗采,邙山的大墓就像是被篦子梳过一遍,十穴九空。但总有一些隐秘的宝穴有如沧海遗珠,散布其中,就看谁能够慧眼识珠把它找出来了。
“我爹到了他们发现的穴位所在,发现这个宝穴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大得超乎寻常。一般来说,长宽有五六眼以上的都算是大墓了(盗墓者用洛阳铲来打孔定位,一般每隔一丈打一个眼),但这个宝穴居然打了二十多个眼仍然摸不到边。
“宽达五六十米的券顶,那起码是帝王陵的规模。但是我爹看过此穴的风水后却是大惑不解,因为但凡皇陵都必定选择依山傍水、藏风聚气的龙穴,但这个墓地所处的山冈寸草不生,形势险恶,孤立无援,《冥宅经》中所说凶穴的粗、单、散、虚、缺、峻、破七大特点可谓全部占齐。
“修建陵墓的人不可能连最基本的风水常识都不懂,那他为什么偏偏把陵墓修建在这个险恶之地呢?我爹虽然很疑惑,但却更引起他一探究竟的兴趣。
“行外人通常以为盗墓技术的关键是点穴,找准了挖下去就行。对于那些不超过三眼的小墓而言,确实如此,反正墓室不过巴掌大,打一个洞下去八九不离十。但是对于皇陵之类的大墓就不一样了,如果拿不准金刚墙的方位,别说打一个洞,打一百个洞下去都是白搭。
“更何况自古以来盗墓就是重罪,被官家逮到是要吃枪子儿的,哪能让你大张旗鼓地到处乱挖?那伙探到宝穴的穿山君子就是找不准金刚门的位置,又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来求我爹掌眼的。
“我爹就在他们打的眼上面插上龙涎香,通过香烟的流向来分辨墓穴的气脉流向,这是我李家的独门绝招。他在地面上看了三天,二十二支龙涎香的白烟居然全部纹丝不乱,一字向天,我爹知道这回真的遇上高人,像这种‘死水无澜’的布局他不但没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如果他破不了这个局,无忌李家的招牌就算砸了。
“他决定兵行险着,动用李家祖先禁用的一招‘破穴术’。你们也别问我是什么招术,我爹是铁了心不让我再吃这行饭,所以就没传给我。他一用这招术,天上就风云变色,行雷闪电。干我们这行的都知道,这是龙脉惊动而产生的天兆,胆小的穿山君子遇到这样的情况当即就要收手。
“但我爹却知道,龙脉受惊就意味着他已经离探明龙穴只差一步之遥了,果然雷声一打,所有的烟都汇聚成一线,被吸进当中一个的眼里。我爹说,‘入口就在这里!’”
二、命运似曾相识
“那些穿山君子都不相信,因为这个眼是处于诸眼的中心,按道理从这里挖下去应该是券顶才对,没理由会是金刚墙。但我爹坚持挖下去,到底了一看,果然是金刚墙。
“虽然找到了金刚墙,要打开它并不是那么容易,那些砖头是用沙石混合糯米汁砌成的,坚逾铁石,如果用蛮力去砸,恐怕十天十夜都弄不开。不过我们李家自然有对付的办法,就是在墙壁的对应穴位上打上九枚金钉,然后往中间一砸,再坚硬的墙都会应声而开。”
我听到这里心想,哈这不正是胡克定理吗?美剧《越狱》里米帅用这招打破监狱的墙壁,没想到咱们的穿山君子们老早就掌握了。
“这金刚墙点穴的技术也是咱李家的不传之秘,所以当我爹计算下钉的时候,其他人都要退出洞外。那些人没事干就在琢磨,既然金刚墙在这里,那其他眼里碰到的实地是什么?难道是别的墓穴?大家想不明白,干脆就把其中一个眼也挖开,挖到下面才发现,那块实地原来不是想象中的墓顶,只不过是个镇墓兽。再挖另外一个,还是一样。
“盗墓的经常也会遇到疑冢,但疑冢起码也有一个空壳在,用镇墓兽代替疑冢还偏偏被洛阳铲探中,这简直是就像是丢线穿到针眼上,太巧了!不过反正真墓已经找到,也没有人再去想这个问题。
“我爹把九枚金钉全部钉进去后,挖好‘缓三步’(就是在金刚墙外挖的深坑,用于防流沙积水之用,坑虽不大,但足以让流沙的速度缓三步,人就可以趁机逃生),蹬上天地架(下面是木桩立在深坑上,上面有木板可以防塌方),嘴里再衔上猪尿泡(那东西就是原始的氧气瓶,一个猪尿泡储存的空气可以让人换九次气),吹灭油灯(不吹灯,墙一破沼气涌出,人就会变成烧猪)。
“准备妥当后,一锤子下去金刚墙“哗啦”就破了,我爹随即就听到一阵呜呜的声音,仿佛是许多人在哭着跑过来似的。我爹七岁入门的时候就已经敢在坟洞里过夜,从来不知道怕字是怎样写的,但那一刻他真的心里发毛了。
“幸好他的腰里系好保险绳,和上面的人约好,墙一破无论如何都要在九口气之内把他拉上去。被拉出洞口的刹那,他真的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只见外面的人全部都盯着他身后,个个都目瞪口呆。我爹回头一看,只见一道黑色就像是蛇一样钻出来,黑气中有两张黄色的纸片像蝴蝶一样飞出来,一张不偏不倚正好盖在我爹的眼上,另一张一飞冲天,转眼就不见了。
“我爹把纸片拿下来一看,这纸片上面盖着一个印,下面写着几句话:事不过仨,适可而止,不知进退,入墓者死!
“我们家叫无忌李,就是说什么禁忌都不怕,但我爹这一次真的怕了,这纸片上的话分明就是写给他看的。他立刻就对掌锅说,这一票不能干!但金刚墙都打开了,掌锅又怎舍得放弃。在墓穴里遇到警告诅咒那是家常便饭,怕就别吃这碗饭。如果无忌李临阵退缩,干脆就把自家的招牌砸了。
“我爹只好当众发下毒誓,从今以后李家后人再也不吃破阴宅这碗饭了,掌锅的才勉强同意他离开。幸好他走得快,”李老叹息着说,“回来后这双眼就废了,那些进去的人却一个都没能走出来。”
“墓穴里到底有什么?”我迫切地追问,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说到最后却没有结局,就好比有人在你面前炒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好菜,却不让你品尝一样吊胃口。
“不知道!”李老摇头说,“我爹临死前都还在警告我,千万不要好奇去探秘,只要是老李家的子孙就永远都不可以再踏入这座密穴半步。”
“现在这张天意书,不会就是当年飞到天上去的那张吧?”店伙惊异地问,“那岂不是像漂流瓶一样?”
“极有可能!”李老点头说,“当年我爹收到那张天意书认为是不祥之物,所以就烧掉了,只留下一个图样让我们后人引以为鉴。但在烧掉之前他有研究过纸张的材质,发现它是用鸟类的羽毛制成的,所以它才能够像羽毛一样轻盈飘动,随风而去。
“这张天意书我已经仔细看过了,和我爹记录的一模一样。而且按照羽毛纤维的自然老化程度起码有几百年历史,人工不可能仿造。再加上预言的验证,”李老停顿了一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它不是天意书还能是什么?”
我和店员都不说话了,除此之外确实找不到别的解释了。
“这件东西建议你把它烧掉!”李老把天意书交还给我。
“烧掉?”店员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既然这件东西如此神奇,为什么要烧掉呢?
“俗话说,莫问天机,这种泄露天机的东西我们凡人还是少碰为妙。既然天意书本来不是给你的,你还是把它烧掉的好,免遭天谴。”李老郑重地说。
“我明白了,谢谢你!”我从李老手中接回天意书,这轻如鸿毛的纸片此刻在手里竟然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离开知知斋后,我比来的时候更迷惘。找李老原来是为了推翻自己的假设,没想到反而是证实了。
如果冥冥之中真的有一股力量在主宰着我们的一切,那么我们的人生岂非就像是已经设定好的电脑程式一样,所有的努力、拼搏、追求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李老也只是从父亲口里听到这个传说而已,他自己并没有真正见过天意书,所以我不可以把他的话当作最后的证据。如果真的有天意书存在,这个世上应该不只他一个人知道,我可以在网上查一下有没有其他的知情者。
想到这点,我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就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赶。
回到租住的公寓,打开电脑,马上就在搜索引擎里打入“天意书”三个字,结果一条相关的信息都没有,连换几个搜索引擎,仍然是没有。
我松了一口气,不过这样也不能够证实没有其他人见过天意书,也许有人见过,只是没有在网上公开。于是我就在自己的人个网站上发了一个告示,寻找见过或者听过天意书的人。
搞完这些之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才忽然想起今天好像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是什么事呢?我正努力回忆着,这时候电话却响了。一看号码,是大学同学“瘦猴”打来的。
“我已经到了,你怎么还不来?”瘦猴开口就问。
“噢,我忘记了!”我终于想起那件要做的事情来了,今晚是我们大学毕业一年后的同学聚会,我本来是打算去买一套比较“正式”一点的衣服来参加聚会的,但因为刚才太过于专注天意书的事,竟然把这给忘记。
“我操,你借我的500块钱没忘记吧?”瘦猴戏谑地说。
“我什么时候借你500块了?”这一点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看来你的脑子没问题,你不会是不想来吧?”瘦猴一语道出了我的心事,这个聚会我还真的不太想去。
“昨天苏诗婷打电话给我,听她的口气是希望你能来。”
瘦猴这句话就像是重锤击中了我的要害,我涩声说:“我来不来和她有什么关系?”
“再见亦是朋友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瘦猴善解人意地安慰我说,“你还记得我的名言吗,爱情就像是便便一样,今天冲走一砣,明天它还会有一砣……”
“你饶了我吧,”我立刻就投降了,以免以后都丧失了对爱情的“胃口”,“你的名言你收起来自己慢慢享用,我会来的。”
挂掉电话后,感觉真的有点骑虎难下,这次聚会事先声明是要“携眷参加”的,王子骏肯定会陪着苏诗婷一起来,这也是我不想参加聚会的原因。
我和苏诗婷已经超过一年没有联系了,她为什么要见我,难道是想再次见到我失意难过的样子吗?
我一想到那天苏诗婷冷漠决绝、王子骏得意洋洋的模样,我的自尊心就被大大地刺激了一下。
去!干吗要怕他们,我对自己说。虽然我不像王子骏那么有钱,但是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创办的个人网站搜异网,在自己的努力下也总算是办得有声有色,人气急升。人只要努力奋斗过,就算不成功也没有什么可丢脸的。
不过,如果薛柔能够陪我一起去就好了。如果说当天被苏诗婷抛弃是一种失败,那么薛柔足以为我夺回所有胜利。
薛柔是我的网站“赞助商”,我对这个美丽而任性的女孩本来全无好感,她赞助我也只是把我这个网站当作好玩的“游戏”而已。
后来在灵异事件调查中,我和薛柔一次次陷身于生死一线的危机之中。在患难相扶中,我们才了解到彼此真实而美好的一面,感情就在不知不觉中升温。
只可惜就在我们的感情刚刚达到“燃点”的时候,薛柔的父亲出事了。作为唯一继承人的她,被迫接掌庞大的家族企业。“一入侯门深似海”,事务繁忙的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再像一个普通女孩般去恋爱,只好黯然与我告别,彼此约定,有缘再续。
在没有离开之前,薛柔曾经答应过和我一起去参加同学会的。但是现在,忙碌的她可能早就忘记了吧?
因为没有买到“礼服”,我只好穿上平时的衬衣、牛仔裤就出门了。来到公寓楼下,只听到背后“HI”的一声。愕然回头,却见到一个眼睛大大、脸上长着两个可爱酒窝的美眉站在身后。
“薛柔!”我就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金块砸中了脑袋,不懂得思考了,“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说好了要陪你参加同学聚会吗,你忘了?”薛柔笑着说。
“你有时间吗?”我喜出望外地说。
“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而且我工作也好累,你不会连休息一晚的机会都不给我吧?”薛柔娇嗔着说。她这样一说我真的发现,曾经充满青春活力的她,眉宇间满是倦色。以她才区区二十岁的年纪,本来就不应该承担如此沉重的负担。
“当然不会!”我是求之不得,还哪里会拒绝她呢?
聚会的地点是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钱柜KTV,当我牵着薛柔的手出现时,和想象中一样满目都是艳羡的目光。不过,这些人当中却没有苏诗婷和王子骏。
他们为什么没来?我一直都在提防着他们,但是看不到他们心里却反而感到一阵失落。我很想问一下瘦猴,但因为薛柔在身边就不好意思问。
聚会的气氛很热烈,在社会上历练了一年,我们这些曾经无忧无虑、自命不凡的大学生,总算是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正因为这样,大家才越发感觉同学之间那种纯真友谊的可贵。
老班长在祝酒的时候,不无遗憾地说:“今天绝大部分的同学都到齐了,可惜还差一位。”
“你是惋惜苏诗婷没来吧?”下面有人在哄笑,“别痴心妄想了,人家是属于王子骏的。”
“痴心妄想又怎样?”因为喝了点酒,老班长的胆子也大了,“你们敢说暗恋苏诗婷的只有我一个吗?起码还有‘旁听生’,可惜他今天没来,我又少了一个知音!”
下面立刻又发出一阵会心的哄笑,只有我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他们说的“旁听生”并不是真正的学生,而是本校清洁大婶的痴呆儿子。也有人说他不是痴呆的,只是小时候受到刺激,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所以从来都不和别人说话。但是我们上课的时候,他却喜欢跑到窗户外面来“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