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还没有死,而且也看到我走过来,呆滞的眼珠慢慢地地”活”了起来。
“简真……”他吃吃地笑着说,“你也来了?我就知道,人倒霉起来连狗都想要踩你一脚!”
我不知道他能有多倒霉,我只知道,他有一个做局长的老爸,家里有花不完的钱。这间酒吧原来是某位名人的故居,一个月的租金就顶得上普通人十年的薪水。他大学刚毕业就能够拥有这样的一家酒吧,如果这样都算倒霉,这个世上还真没有幸运的人了。
“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我想找王子骏。”我也懒得和他说醉话,开门见山地说。
“王子骏!”我不说倒好,一说出这三个字,他立刻就像是屁股着火了一般跳了起来。
他揪着我的衣襟,咬牙切齿地说:“谁要敢再在我面前提那个汉奸的名字,老子非捅了他!”
他原本是想把我推开的,但是力气不够,结果就变成了他抓着我的衣服自己在摇晃。摇了几下,他的脸色就开始变了,喉咙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我连忙想推开他,但来不及了,随着“哇”的一声,我才洗干净的衣服顿时又倍添“异彩”。朱荣廷吐完倒舒服了,身体一软靠在椅子上就睡了过去。
“嘿,你们老板喝醉了,找个人来照料一下好吗?”我气恼对服务生说,衣服脏了倒是小问题,但我必须尽快知道王子骏的下落。
“对不起!他已经不是我们酒吧的老板了。”服务生“客气”地回答说,“我看你最好把他送回去,让他家里人来照料他。”
朱荣廷不是酒吧老板,还有他和的王子骏的关系不是一直都臭味相投的吗,怎么现在像是反目成仇似的?
睡着的人是不会回答的,我只好硬着头皮把他扛进洗手间里。把他的头搁进马桶里,一按冲水键,烂泥一般的他立刻就弹跳起来。
“你干什么?”他喘着粗气问。
“我有一笔账要找王子骏算清楚,”既然朱荣廷那么恨王子骏,我就顺着他的心意去说,“你告诉我,那个王八蛋在哪里?”
“好,你去找他最好!”朱荣廷一听,就像是嗑了药般精神,“这汉奸出卖朋友,害得我倾家荡产,我也想找他算账,如果你知道他躲在哪里……”
“你不知道他在哪里吗?”我听他这样说就头晕了。
“现在起码有十几拨人马要找他吧。”朱荣廷冷笑着说,“如果我知道他躲在哪里,非要第一个捅了他!”
“你早说嘛,浪费我的时间!”我泄气地放开他,走到洗手盘旁边清洗衣物上的秽物。衣服越弄越脏,这事情也越来越麻烦,不知道该怎样了结。
“你找他是为了苏诗婷?”朱荣廷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你会当一辈子傻瓜呢。”
我没说话,我知道自己真的是个傻瓜。
“把她找回来吧,现在正是机会,我们都完蛋了!”朱荣廷最后留给我的是一声叹息。
离开酒吧后,在公车站等车的时候,一个背着帆布包的大叔凑过来,低声说:“小哥,要光碟吗?美国战枪、日本AV、艳照门什么都有。”
“我只看恐怖片的。”我知道这些在街头讨生活的都不容易,就委婉地拒绝他。
“那你就找对人了。”他立刻就打开布包,拿出几张光碟,“《是谁搞的鬼》、《午夜凶铃》、《夺魂锯》……全部都是经典!”
这些都是我N年前就看过的旧片,更何况我现在的心情就算是有个大美女现场跳脱衣舞都没兴趣看了。
“对不起,我不会买的。”我把举到面前的光碟推开,推开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光碟的封面。
“等一下!”我又把光碟抢回来,只见光碟封面上的标题是:
I Know What You Did Last Summer(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
六、死亡追杀令
我心念一动,把“I Know What You Did Last Summer”开头的每一个字母合起来,不正是“IKWYDLS”吗?天意书写的是“当你明白IKWYDLS的含义”,也就是说后面所写的内容会从我发现含义的那一刻开始发生。
首先是“猪溺首”,这个“猪”难道是指朱荣廷?回想起朱荣廷那“死不瞑目”的眼神和最后那声叹息,我立刻就有一种非常不祥的感觉!
我连忙回到酒吧,朱荣廷还在洗手间里没出来。一走进洗手间,就感觉里面昏暗得令人窒息,当然不是灯光突然变暗,而是因为这里布满了死亡的气息。
我一步一步走进去,只见洗手盘被打翻了,在地上碎成几块。而朱荣廷半跪在马桶前,一只手按着水箱的冲水键,整个头都泡在马桶的水里。
“朱荣廷!”我叫了一声,但他毫无反应。我连忙伸手去拉他的头,一拉,他的头就毫无抵抗地被提了起来。只见他额头上染满血迹,双眼上翻,两只眼球都是白的,看不到黑眼珠。
我吓得一松手,他的头又“哗”地掉回到水里。五分钟前他还是好好的,怎么转眼就死了呢?我倒退几步,跑到门口大叫:“来人啊”!
酒吧的人跑进来一看,全部都吓得口瞪口呆。“我走了之后还有没有别人进来过?”我问服务生。
“没有!”服务生坚决地摇头,“这时候根本就没有别的客人。”
如果不是谋杀难道是自己淹死自己?我看着地面上的碎片在心里猜想,洗手池是砌在墙上的,不用很大的力气根本就不可能拉下来。我走的时候朱荣廷是坐在地上的,他一定是想扶着洗手盘站起来,但是他过重的身体却把整个洗手盘拉了下来。然后失去重心的他猛然摔倒,额头凑巧撞到马桶上,被撞得晕头转向的他胡碰乱摸时偏偏又按下了冲水键。
如果是普通人当然不会就这样被淹死,但他喝得酩酊大醉,额头又受到一下撞击,被水一淹,竟然就成了历史上第一个被马桶淹死的。
他的死完全可以算作是意外,如果我没有事先收到天意书的话。上天为什么要让他死呢?我想不明白,正如我想不明白公车上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死。
“猪溺首”是指朱荣廷被淹死,那接下来的几句话呢?“羊失足、牛断臂、马穿心”指的又是谁?
在我心里立刻就想到了几个名字:杨连凯、刘秦和王子骏,朱、杨、刘三个人都是王子骏的死党,发音和猪牛羊相同,而王子骏的名字中带一个马字。上天早知道我要找王子骏来救苏诗婷,所以他要先把这个几个人置于死地!
这样一想我内心的震撼与愤怒都达到了极点,上天凭什么就可以随意安排凡人的生死?而我们凭什么一定要遵从命运的安排?
朱荣廷死了,那么下一个应该就轮到杨连凯了,如果杨、刘、王三个人一死,苏诗婷也就只能坐以待毙了,所以我一定不可以让他们死!
反正顺从也是死,索性就对抗到底吧!
“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他被淹的时间不是很长,也许还有得救!”我一边说一边匆忙地往外走。
“先生,你要留下来作证啊!”酒吧的人连忙叫住我。
“不行,我还要赶去救人!”我还哪有时间和警方纠缠,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在拦出租车的同时我打电话给瘦猴,我不知道杨连凯在哪里,但瘦猴也许会知道,因为他和杨连凯的旧情人“微波炉”交情不错。
瘦猴听说我要找杨连凯觉得很诧异,但还是很快就帮我查到了他的地址:碧海居七幢A座1506号,还有他的手机号码。
我一边坐车,一边打电话过去,但是这个号码竟然欠费停机了。像杨连凯这样的有钱小开,怎么可能会拖欠电话费呢?我仿佛看到命运在对我狞笑,命中注定,你救不了他的。
碧海居是坐落在海边的高尚住宅,有着非常完善的保全措施,如果没有户主放行,我连大楼下面的密码门都进不去。
光天化日之下翻墙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在“搜异”的过程中早已学会如何浑水摸鱼。先到附近的商店买上几大袋日用品,在大楼门前看到有人要进去,立刻就冲过去大叫:“等等。”
别人看到我手上提满了东西,自然就不虞有诈,还很友善地拉开门等我进来。
进了门就好办了,坐电梯直上十五楼,看到左右没人,我就把东西全部丢垃圾桶里。天意书有关杨连凯的谶言是“羊失足”,他住在十五楼,上天该不会是要让他从十五楼失足掉下去吧?
来到1506号的门前,正准备按门铃,却突然嗅到一股异样的气味。我把鼻子靠近到门缝,没错,这是一股类似煤气的气味。我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里面真的是煤气泄漏,我一按门铃就会立刻引起爆炸。
“有人吗?”我用力拍门,但里面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只好又用“非常规手段”进去了。
我从钱包里摸出两根小巧的钩子,这是锁匠专用的开锁工具。做我们这行的经常要进入无人的“吉屋”,当然需要几招开锁的技术来傍身。
我用钩子对着锁眼操作了十几秒,门锁“咔嗒”一声就打开了。门一打开,那股异味立刻就浓烈了数倍。
我正想寻找煤气泄露的来源,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大叫:“你别过来!你们再逼我,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只见一个理着条码头、耳朵上挂了五六颗钉子的年轻人,拿着打火机从厨房里冲出来。
“嘿!别乱来!”我慌忙喝住他,“我没有恶意!”
“我说过,我没钱了!我连房子都抵押给银行,你们就算把我逼死也没用。”杨连凯半哭着哀求说。
我明白了,他一定是把我当成来逼债的,只是没想到当年在学校里很黄很暴力的他,落魄的时候居然也会哭着求饶这么没水准。
“杨连凯,你看清楚我是谁?我不是来追债的。”
“简真?”杨连凯终于认出我是谁!他半信半疑地问,“你偷偷摸摸地跑到我的房子来干什么?”
“我是来救你的!”看到他还没死,我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救我?”杨连凯哑然失笑地说,“现在连上帝都救不了我,你能够替我还掉欠高利贷的债吗?”
“如果你真想死,我就不阻拦你,否则你就听我把话说完。朱荣廷已经死了,下一个可能就要轮到你!”
“老二死了!为什么?”杨连凯闻言大惊失色,他拿着打火机也是装模作样而已,如果真想寻死,也不必说那么多话了。
“这事情很复杂,你把打火机放下,我再慢慢告诉你好吗?”我知道他现在的情形就像是站在了悬崖边缘,必须尽快把他拉回来。
就在这时候,阳台上一股猛风吹过来,我身后的房门“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间里仿佛立刻就阴暗了几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杨连凯的脸也变得阴沉沉的,空气中仿佛有一些无形的东西在慢慢迫近,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信你看后面!”我伸手向他身后一指,杨连凯立刻呆瓜一样地转头去看。
等他意识到上当再回过头来时,拿打火机的手已经被我捏在手里。
“别打头!”杨连凯立刻就吓得丢掉打火机,缩成一团。
如果不是急着逃命,我真想踹他两脚,现在只能把他拉起来说:“放心,我是来救你的!这里很危险,快走!”
杨连凯被我的气势镇住了,毫无反抗地被我拖着往外走。但是一拧门锁把手的时候,门锁竟然咬得死死的拧不动。
糟了!肯定是刚才在“暴力破解”门锁的时候,把它弄坏了。我们出不去,但房间里的煤气味却是越来越浓,我都快要被熏得晕倒了。
这时候外面隐约传来有人的声音,“杨连凯就是住这里的……”我正想呼救,却被杨连凯一把捂住嘴。
“是他们!”杨连凯的脸很黑,黑得几乎看不清楚模样,不仅仅是他整个房间都像是浓烟密布,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说明危险已经把这里完全笼罩,也许死亡在下一秒钟就会发生!
我立刻急得像掉进陷阱里的困兽,逃也逃不了,留也留不得,怎么办?我左顾右盼,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看到黑暗中隐约有一个白色的洞口——那里是死气没有覆盖的地方,也就是唯一的活路!
我不假思索地拉着杨边就朝“洞口”跑过去,“你疯了!”杨连凯却拼命想把我往回拉。我的上半身已经冲到了“洞口”之外,只见前面空荡荡的,往下一看是数十米的高空。原来我们跑到阳台上来了,如果不是有栏杆顶住,刚才我就已经变成“空中飞人”了。
我心中一寒,正想把身体往回缩,但身后突然传来“叮咚”一声门铃响,然后就是“轰”的一声巨响,我们就像是坐在巨大的弹床上一样被“弹”了出去。
身后一团八爪鱼般的烈焰向我们狂涌过来,“哇!”我和杨连凯在空中都发生绝望的嚎叫,幸好地心引力更快一步地把我们拉了下去,我几乎可以感觉到火焰的“触须”从我的发梢上一掠而过。
躲过了“火灾”之劫,但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我们——从十五楼往下跳,结果会怎样?
我低下头,下面一片蔚蓝——我的“死亡预感”没有骗我,阳台外果然是唯一的活路!
“扑通、扑通”两声,我和杨连凯一起掉进了下面的游泳池里。当杨从游泳池里冒出头来,立刻哇哇地大哭着说:“妈啊,我不想死了,我不想死了!”
“放心,你死不了!”我拍着他的肩膀说,他脸上的死气已经消失,这代表着死亡威胁的解除。
“他主宰不了一切!”我向着天空狠狠地竖起中指,我终于赢了他一次。
我把全身瘫软的杨连凯从游泳池中拉上来,他惊魂稍定地问我:“你怎么知道要来救我?”
“等一下再向你解释,你先马上打电话给刘秦,他是下一个!”
“他和我一样被黑社会逼得东躲西藏,还哪里敢开手机?”杨连凯苦笑着说,“我知道他躲在哪,我带你去吧!”
坐车前往刘秦家的路上,我把遭遇天意书的经过简略地告诉了杨连凯。杨听完后立刻又变得面如色灰,失声说:“那么说我们这么倒霉都是天意安排的?老天爷为什么一定要我们死?”
“谁知道?”我漠然地说,“我只知道,如果不想被命运摆布就得和它抗争!我一定不会让它带走苏诗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