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种不甘被压迫的反抗意识,只是有些人没发现,或者还有没有被压迫到要反抗的那个程度。
高中生,由青春期迈向成人,是心理发育的黄金时期,也是思维思想最不为成年人所理解的一个时期,这个时期任何的思想和表现都有可能。
那些思想甚至同龄人都不敢保证可以理解,但我却感觉我能理解曾森。
曾森的家境不算太好,却又迷恋游戏,过着几乎跟我一样贫苦的生活,只为省下钱来,为了周末大休时短短的游戏时间,从穷这个角度来讲,我们俩其实很类似。
人穷,志短,容易自卑,但也同时,自尊心格外敏感,很容易因为某些触动而爆发开情绪,这些都是我有过的感觉经历,只不过我穷惯了也被人欺负惯了,不被逼迫到一定程度我很难爆发起来,可曾森就不一样了。
这其中肯定有过很多我不知道的细节,但可以想象付超这种嚣张跋扈的人是如何对待自己的手下的,尤其在从于泉这里吃瘪之后,肯定没少拿他们撒气。
我甚至猛地记起,今天中午他们过来打架的时候,宿舍的门是被曾森一脚踹开的,第一个冲进宿舍的也是他,就好像跟于泉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可这仇恨究竟是在谁身上呢?
曾森应该属于自尊心格外敏感那种类型,因为一个点终究选择了爆发,而这个宿舍的其他人呢?我相信他们同样是对付超心怀不满,但或许图谋着付超的钱,或许迫于付超的淫威,因为这压迫还没有到达某种程度,他们至今还没有开始觉醒法抗的意识。
从曾森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受到了触动,有了很多的想法。
可就是在我思考这些事情的过程中,付超也被打出了火气,狠狠一拳打在了曾森的头部,曾森顿时倒在地上,鼻血流了满地,却还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还想继续打。
我见此再也没有犹豫,带头冲了过去,大喊一声:“快把曾森送到医务室去。”
我们班男生这才一起冲进来,一阵手忙脚乱把曾森抬起来,连夜送去了医务室,护士姐姐看了曾森的情况,直接就要求曾森先在这里住下。
此事不再多提。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躺下之后,我却久久没能睡着,脑袋里都在想这件事情。
脑袋里似乎有很多的想法,却终究也没有想出什么结果,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早晨,去探望了一下曾森。曾森没有多大的问题了,一会就会回教室,绝对能赶上回去上课,我见他没事就赶紧去食堂吃饭。去了教室,没多会,班主任也早早地来到了教室,把我叫出去,说跟我谈谈。
我们俩直接去了走廊的尽头,那边一般不会有同学过来,班主任开场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当班长感觉怎么样。
我立即想起昨晚晚自习纪律的事情,想来值班老师已经通知班主任了,当即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老师,真是抱歉,从来做过班长,完全没经验,也没什么威望,同学比较难以管理,给班级扣分了。”
我直接认罪,丝毫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表明自己的确不适合当班长,为自己提出辞去班长的职务做铺垫。
不过班主任也没有批评我,反倒是安慰我,说:“没关系,这种情况有发生也正常,刚当班长多少都有些没经验,慢慢就好了。”
“不过呢,我得纠正你几个观点,班长的作用,不是管理同学,服务班级,而是管理班级,服务同学,这个你好像弄反了。”班主任并没有对我失望的意思,反倒对我的态度很满意,跟我说起了所谓的班长:“从根本来讲,你还是个学生,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如果当了班长就感觉不一样了,只会拉开跟同学们的距离感。所以呢,你要做的,是服务于同学们,让同学们感觉你像个大哥一样,这样才能确定你在班级上的威信。”
是服务而不是管理么?我的想法原来是彻底错误的吗?
只是忽然之间,我好像被班主任打开了一扇窗户,猛然就被触动到了。
我忽然就想起了昨晚的曾森,想起了付超宿舍的其他人,他们都是需要帮助的人,甚至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同样需要帮助的人。
不管付超当班长还是张佳乐当班长,都绝对没法理解那种人心中的苦闷和委屈,没法了解他们的问题,但是我能啊!
就是因为这个,于泉才说我适合当班长吗?
如果只是服务,而不是管理,我是不是真的适合做班长呢?
这个想法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辞去班长职务的想法就暂时被我抛到了脑后。
班主任的一番说教对我启发巨大,收获颇多。说完这事情,班主任又问我:“昨天晚上付超跟曾森打架是怎么回事?”
什么?班主任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这事情我没打算跟班主任说的,反正现在曾森已经回来了,只要不说,谁也不会知道。一方面,学生间的问题一般都是自己解决,除非解决不了,都是不该跟老师说的,这种学生间的规矩不容许被打破,任何偷打小报告的人都会受到所有人的鄙视。
这一点我很明白,从小到大被欺负了那么多,很少找老师打小报告,因为就算老师插手也解决不好。
另一方面,昨晚先是付超打曾森,但后面完全成了曾森要跟付超干架,拦都拦不住,这要是跟老师说了,曾森估计免不了受处分。
我甚至都考虑过要不要以班长的身份出面帮忙调节一下,给曾森换个宿舍之类什么的,可班主任现在竟然已经知道了。
难道是医务室的护士姐姐跟班主任说的?
我心里一时只能想到这个答案,就说:“我回去的时候比较晚,他们基本打完了,就负责拉架。听说他们之间是闹了点误会,又都在气头上,事情过去了慢慢消气了,再劝劝就好了。”
这件事情如果继续闹下去,如果在班主任这里闹大的话,最后吃亏的肯定是曾森。所以在班主任这里,我必须将事情大事化小,然后自己想点什么办法解决。
听了我的话班主任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在疑惑些什么,过了一会才说:“好吧,你回去地晚,不了解,我也不多问你了。这种事情以后注意点,能拉开早点拉开,该向我汇报的尽早向我汇报,毕竟打架这种事情是很严重的,受伤不说,闹到学校那里很容易被开除。”
班主任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我点头答应着应付过去,就回到了教室。
可我前脚刚进教室,后脚班主任就进来了。
他站在门口往教室里扫视了一眼,说:“付超,你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班主任就出去了。
一瞬间,所有知道昨晚打架事件的人都看向付超,然后又随付超一起看向了我:“草,王不傻,你******不会告密了吧?”
付超压低了声音,冲我质问道。
老师刚把我叫出去,然后又叫了付超,任谁都会以为是我把事情说出去了吧?
我当即赶紧摇头,说:“没有!绝对没有!”
听到我的保证付超也就没有怀疑,轻轻说了句那就好,转身就出门。
我当时并没有将这当作什么事情,反正医务室的老师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不可能跟班主任说太多。
我却并不知道,一场空前的阴谋正如同噩梦一样向我袭来……
付超被班主任老师叫出去了,我就开始拿出我的书本准备好第一节课上课的内容,做做预习笔记,顺便跟牟甜聊几句天。
可第一节课即将上课的时候,付超终于从门外回来,他却远远看着我,忽而伸手指着我,低声说道:“王不傻,你小子行!你给我等着!”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我,我更是愣在当场,我怎么了?
这个问题持续了整整一节课,直到下课,老师离开了教室。
正是老师离开教室的瞬间,付超大步流星几步就冲到了我面前,拉着我的衣领就要走:“王不傻,你跟我出来!”
这一幕好像很熟悉?可此时跟那时又不同,身边几个男同学立马拦过来,将我们俩分开。还有于泉也立马赶来,说:“付超,你******又发什么疯?”
这一次付超丝毫没有畏惧,反而理直气壮,指着我大叫:“草!问我?你问问王不傻他干什么了?这****的小子跑去找老师告状!把什么都说了!还说我平时欺压同学什么的,你是不是当了班长就真那自己当一回事情了!我刚被班主任好一顿批评,被给了严重警告处分,还通知了我家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到了我身上,虽然说付超的确不对,但这种事情告诉老师,同学们显然更不能接受。
就连于泉都皱着眉头看向我:“王不傻,你真跟老师说了?”
见于泉都开始怀疑,我赶紧解释:“没有,道哥,绝对没说!老师今天早晨找我主要是为了昨晚教室里吵闹被通报批评的问题,付超跟曾森打架的事我没说他就知道了,他问我,我还说我回去地晚,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没说!”
说完我就看着他们的表情,于泉已经相信我了,大多数的同学也相对相信,可付超的眼睛里还满是不信任。
“付超你自己想,以前你欺负我那么多,我都没跟老师说!这一次你是跟曾森打架,我为什么反而会跟老师说?要么老师就是从医务室那边知道了什么,要么就是别人说的!”我继续说服付超。
“不可能是医务室,老师知道的很详细,肯定是有人跟班主任打小报告了。”付超无比确定地说,却不再盯着我看,而是在思考还能有谁。
忽的,付超又猛然看向我身后在位子上安静坐着的曾森,说:“你妈的,不会是你个吃里扒外的三姓家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