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妻知道玉书要离开自己,如割心头之肉。拉着玉书只是哭,又带他去祭拜了爹娘。见到新坟,更是凄伤。如今妹妹不在了,仅存的这点骨血,又随他人而去,今生今世不知还能否再见面。
晚上,柳家做了一桌丰富的菜肴,为曾怀远和文玉书送行。柳昌祥几杯酒下肚,神情越发悲伤:“不瞒曾兄弟,我们是万分的舍不得玉书。可他娘在临死前,想到把孩子托付与你,自有她的道理,我们只好依从,玉书就有劳你费心照顾了。”
曾怀远道:“请柳大哥放心,我会待玉书如己出,绝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柳昌祥道:“我知道曾兄弟是个好人,自会待他好。”酒到憨时话越少。
第二天,柳妻早早起床,叫醒文玉书,为他细细的疏理。为他换上新衣裳。望着他,泪水婆娑。文玉书为她抹去泪水,问道:“姨娘,你为什么哭?”
柳妻抱着他叮嘱道:“甥儿啊!你以后就要与曾师父一起生活。切记要乖,不要调皮,千万不要惹你师父生气,知道吗?”
文玉书听说要离开,跟那个不苟言笑的人走,急得哭道:“我不离开姨娘,我不与师傅走。”
柳妻凄然道:“姨娘也舍不得你,只是,这是你娘的遗愿,我们都必须要听。”
临上路,文玉书仍哭喊着不肯离怀。柳妻夫妇劝了许久,这才抽泣着走到曾怀远身边去。
柳昌祥准备了自家产的水果给他们带着路上吃。柳妻捧着一个包袱递给他道:“曾兄弟,这是贫妇人为您裁制的衣服。乡下人手工粗略,望您莫要嫌弃。”
曾怀远手捧衣服,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八年来,从无一人为自己缝连,孤苦无人问津。现在,纵使是一件普通的衣服,也让他感激莫名:“谢谢柳大嫂,”
柳妻又拿过一个包裹道:“这是玉书的换洗衣服。里面有他娘留给他的一块玉佩和一本书。这孩子之说以叫这名字,便与此二物有关,也一并带去吧!这是他娘留给他的唯一物事,叫他好生保管着。”说罢又哽咽道:“曾兄弟是个好人,本不应再唠叨。便只怕玉书年幼不懂事,会常惹您生气,望您看在他无爹无娘的份上,宽忍与他才是。”
曾怀远道:“柳大嫂请放心,我会好好看待与他,绝不加一指与身。”柳氏又回头叮嘱几句文玉书。
柳婉儿走过来问道:“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曾怀远对文玉书道:“玉书,你对婉儿讲,等你学会了本事,就回来见她了。”
文玉书仍在抽泣,却听话依言道:“表妹,等我学会了本事就回来找你玩。”
婉儿道:“那你要学快些,婉儿等你。”
曾怀远见天色不早,与他们告辞,众人洒泪而别。文玉书虽然年幼,也知从此远离亲人,要寄人篱下,心里充满了恐惧,望着身旁这个高大的人,更加惴惴。
一路无话,这日以回到太鹤山。曾怀远望着残壁断窗,满目的疮痍,心中一片悲凉。门因年久失修,一推“咣当”倒在地上,振起一团灰尘。文玉书被呛的连打几个喷嚏。曾怀远道:“玉书,你先去外面坐一下,师父打扫干净你再进来。”
文玉书应了一声,走了出去。曾怀远一路观察,这孩子果然乖巧的很。只是为爹娘的死伤了心,饭也吃不下,日渐消瘦,不由得很是心疼。
文玉书找了一个小凳坐下,东瞧西望,望着地下一对蚂蚁,迤逦向前爬。有几只被树叶拦住,脱离了队伍。文玉书轻轻挪开树叶,放它们过去。
等曾怀远收拾房间出来,文玉书以趴在小凳上睡去了。将他抱起走进屋去。放于床上,望着他苍白的小脸,给他盖上被子。这个孩子以后就要与自己相依为命。想起他可怜的身世,爱意陡升,下定决心,要尽心尽力的抚养他长大成人。
苍茫茫的夜色,凄迷迷的勾月。曾怀远站在院中,无尽忧伤。景色依旧人不复,今日弄萧谁伴舞。他取出玉箫,着唇轻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舞翩芊的人儿,眼角却流淌着两行清泪。
第二天,曾怀远拿出山下买来的米,草草的做了一顿早餐。唤醒文玉书,帮他洗漱完毕,又将他抱到桌前坐下,盛了一碗粥给他道:“玉书,先将就吃一些,待一会拜过祖师爷,师父待你去山下买些吃的回来。”
文玉书点头,端起碗抬头问道:“师父,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曾怀远道:“也许要好久吧。你不喜欢这里吗?”
文玉书四下望望,着实不喜欢。却不言语,低头喝粥。
曾怀远知他也嫌这里太破旧了。柔声道:“师父明日去找人来休整一下就好了。玉书,你既以入了空空门,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要安心在这里住下。学好武功,将来做一个行侠仗义的英雄侠士,以告慰你爹娘的在天之灵,你明白吗?”
文玉书当然不会明白,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道:“师父,什么叫英雄侠士?是像师父这样吗?”
曾怀远笑道:“师父算不上英雄,却是侠士。帮助弱小,惩治坏人,是学武者必做的。等玉书长大了,才是大英雄。”
文玉书咧嘴咯咯一笑,低头喝粥,他发现这个人,也不那么可怕了。曾怀远见他终于又有了笑容,心里竟然一阵莫名的感动。
曾怀远带上祭祀的用品,来到师父坟前。见坟头已被杂草淹没,极是难过愧疚。拿出镰刀,将草斩除,文玉书也帮忙向外抱。不一刻,以打扫干净,拉着文玉书跪下,垂泪道:“师父,徒儿不孝,这么多年都不曾来祭拜您老人家,将您一人孤零零的撇在山上,实在该死。”
文玉书见他难过,扯着他的衣角唤道:“师父,不哭。”
曾怀远忙擦干泪水,道:“师父,徒儿如今也收徒儿了,他叫文玉书,是个很懂事也很可怜的孩子。今日特带他来见您,见证他的入门大礼。求师父在天之灵保佑他,学业有成,可以完成祖师爷的遗命。”他磕了三个头站起身对文玉书道:“玉书,你给师父磕三个头,就算正是拜师,从此就是我空空门第八代弟子。你要牢记空空门的门规。一、不可*掳掠;二、不可乱杀无辜;三、不可欺凌弱小;四、不可助纣为虐......”
文玉书默默记着,虽不理解,但师父既然让记,便用心记得。磕了三个响头,正式拜师曾怀远,投入空空门。肩上承担了历经七代,百年来都不能解决的难题。他自不知自己的命运,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几天来,曾怀远都忙着修理房间。现在有了文玉书的陪伴,日子也多了许多的乐趣。小玉书虽不像别的孩童那样调皮好动,却极是善解人意。端茶倒水,扇风捶背,让他倍觉温暖亲切。也越发的疼爱他。
一个月后,房子终于粉饰一新。曾怀远牵着文玉书的小手,站在大殿前,又想起于师弟师妹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当真是恍若隔世,不禁百感交集。
文玉书对师父的这种失魂落魄早已习惯。心里只说:“师父是在练功吗?那我就要跟师父一起练。”往往他也能陪曾怀远纹丝不动的站上两个时辰。
晚间无事,曾怀远拿出柳妻交予的包袱。据她讲,里面有本书,是玉书的娘留下的,即然如此,自己就有责任教他。完成他娘对他的期望。
唤过玉书,打开包裹,见衣服上摆着一本崭新的道德经。而书上放着一个精致小盒子。应该就是那块玉,拿起递给文玉书道:“这是你娘留下的,你要好好保管。”望着道德经不禁发愁,自己的学识,怎教得这么玄奥的知识。先大概的教一些,日后再请个先生上山来教他就是了。主意已定,随便翻看道德经,眼前忽然一闪,投目望去,只见玉书手里正把玩着一块玉,灯光照应,光芒闪闪。好奇心动,一个普通农家,怎会有如此上等好玉,走过去道:“玉书,把玉给师父看看。”
文玉书递给他,曾怀远看罢,脸色顿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