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怒号着:“你杀得大王好惨,我们要将你碎尸万段。”灯火掩映,刀剑光芒闪闪,全向文玉书招呼。
文玉书早已被这般阵势吓傻了。当真不懂马琪为何会如此害自己。见几十人都红了眼睛,像恶狼一样扑向自己,才后悔未听师父叮嘱:江湖险恶,不可轻信于人。如今自己所信非人,更有何话说?只得挥起断魂刀。心再如何善良,但自保是人的本能,文玉书惊惧于这帮疯狂的匪寇,不得不全力以赴。若落在他们手里,恐怕连一片完整的肉都不会留下。
十年所学,性命攸关时,自然而然沛然使出,将一群山贼打的鬼哭狼叫,落花流水。
马琪在屋内看得清楚,不由得喜道:“果然名师出高徒。”暗自戒备,若要有人威胁到他安全,便投射暗器解救。
直到雄鸡报晓,文玉书才将众人打倒,直累的手臂酸软,浑身哆嗦。见众人滚地哀嚎,心头如被大锤猛击一下,扔下断魂刀,狂奔而去。
马琪冲出屋大叫:“文兄弟,等等我。”在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踏过去,脚下用力,被踩着骨断筋折。马琪森然道:“将银两准备好,我一会回来取。少一钱,小心你们的狗命。”转身追了下去。
文玉书心中难过,发足狂奔,全不理会马琪的召唤。马琪纵身跃起,落在他头里,文玉书收势不及,直钻入他怀里。这是个陡峭山坡,马琪被文玉书冲力一贯,立足不稳,二人叫了声,滚下山坡去。
只滚到坡地才停,二人躺着呼呼喘气。马琪想起今日硬逼着文玉书杀人,不禁哈哈大笑。而文玉书则想到他竟将自己压在尸体下作怪,也哈哈大笑,心中怒气渐消。问道:“马大哥,你为何要害我呢?”
马琪坐起来道:“我几时害过你了?”
文玉书也坐起,气道:“你怂恿群匪攻击我,更用窦常山的尸体激怒他们,不是害我,又是什么呢?我被人欺负,而你却躲在屋里不出来帮我,又岂是朋友所为?”
马琪见他竟如一个娃娃般的委屈,再不忍逗他,叹道:“文兄弟,你完全不经世事,又妇人之仁,却又一身的侠骨柔情,将来可有得苦头吃了。”
文玉书道:“我不去招惹,谁会害我?”
马琪道:“窦常山若从未害过你爹娘,你这次就不会来找他吗?”
文玉书语塞,不仅问自己:“他若没有害死爹娘,我会不会来找他?可是若单纯为报弑父杀母之仇,我会不会上山来杀人?”
马琪道:“你会的。其实你这次不是为报仇而来,而是为民除害来了。你长的是仁心侠骨,就会招惹人,尤其恶人。你的麻烦将来都不知有多大。”
文玉书笑道:“马大哥,你说的也太夸张了,世上哪有那么多恶人?”
马琪郑重道:“江湖不比寻常人家,祸福只在旦夕之间。你纵然循规蹈矩,也难免祸从天降。何况你宅心仁厚,遇事不退反进,怎么会不招惹人?”
文玉书似乎明白了,却又不十分懂。
马琪道:“马大哥只是想让你快些学会适应江湖。这些不入流的山大王,作恶多端,本应除去。一来为民除害,二来,可以让你锻炼应敌机智。将来遇到大奸大恶时,不会吃太大的亏。”
文玉书此事才懂他的苦心深意,大为感动:“马大哥,对不起,你一片回护我之心,我却在误会你,真是蠢。”
马琪拍拍他的肩,道:“这不能怪你。一个人可以看得出美丑,却难辨他内心是善是恶。表面为恶,本质不一定都坏。相反,大仁大义,也许正是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总之,你日后行走江湖,千万莫要以貌取人,也不可尽信于人。要想在江湖生存,就要心狠手辣,尤其对恶人时,更不能心慈手软。”
文玉书点头道:“玉书记得了。”
马琪点头,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你有什么打算?还回不回柳家村?要不就与我去浪迹天涯。”
文玉书对他极是不舍,听他相邀,再好不过。忙道:“好啊,柳家村的事已了,回去徒惹姨丈姨娘又受分离之痛。便于马大哥去闯天涯吧。”
马琪喜他天真无邪,心里也舍不得分开,随口一问,他竟欣然应允,心里自然更高兴,道:“我们继续去除魔卫道,将这一带的山贼清剿干净,岂不痛快。”文玉书拍手赞成,又不禁低声道:“马大哥,能不能不要在将我扮成女人?”
马琪哈哈大笑:“可以,如果需要,我去扮成新娘子。”说着,双手摆兰花,东方以蒙蒙亮,脸上的胭脂未退,这般做作,滑稽之极,将文玉书逗得咯咯直笑。道:“最好都不要弄成这副怪模样。”想起他将自己压在尸体下,更笑得倒在地下道:“见你被摁在地上,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马琪也扑哧笑出来,瞪了他一眼:“还说,我若不那样做,你还不知何时才能解决窦常山。”
文玉书想起窦常山劈开的一刹那,又不禁一阵恶心。
马琪柔声道:“第一次杀人是很难受,杀过几次就好了。”
文玉书听这话都很不顺耳,不以为然:“马大哥,鲜活的生命被斩杀,无论他是善是恶,又怎会因次数多就没有感觉了?”
马琪淡淡道:“其实,杀人和做事一样,第一次总会有些紧张,时间久了,麻木了,就没有感觉了。我第一次杀人,也害怕的要命,躲在黑暗的仓库里三天三夜,不敢出去找吃的。一个人蜷缩着,却还是被找到,我以为自己会死,恰巧被主人经过救下。他告诉我说,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不是将自己藏起来,而是杀光所有威胁你的人。这么多年来,我都觉得这话说的对极了。”
文玉书却急道:“马大哥,你快离开你的主人吧,他不是好人。师父说,与人相处,应捣人向善,才是君子作为。而你主人叫你为恶,你跟他学久了,会被人唾骂的。”
马琪沉寂了半响,打个哈哈道:“先别说这些了,你折腾了一夜,先休息一下吧。”脱下女装铺与地上,让文玉书躺下。文玉书道:“你不躺吗?”
马琪笑了笑:“你先躺下,我等一下。”
文玉书道:“好。”着实累了,不一刻,便沉沉睡去。
马琪见他睡得香甜,摇摇头,轻声道:“你师父怎么放心让你出来闯,人在江湖,如你这般安心酣睡的,怕只有你一人尔。”又将长衫给他披上。站起身,查看周围并无危险,才向山上飞奔而去。
文玉书直睡到快进午时才醒。睁眼见马琪仍坐在身边望着自己笑。笑笑爬起,不好意思道:“马大哥早,怎不叫醒我?”见他身边放着两个大袋子。问道:“这是什么?”
马琪道:“自己打开看看。”
文玉书疑惑,还是将袋子打开,只见里面装的全是黄金白银珠宝。惊道:“哪里来的这许多东西?”
马琪眼珠转动:“偷的,你忘了,我是江湖神偷吗?”
文玉书放下口袋,走了过来。笑道:“这里是贼窝,马大哥终于英雄有用武之地了。”
马琪望着他,一脸怪异:“你不会鄙视我?”
文玉书道:“马大哥是好人,我相信你做的事。”
马琪用力握住他的手,道:“好兄弟,哥哥谢谢你。我们去将这些东西分给老百姓,然后就去闯江湖。”
文玉书欢呼一声,道:“马大哥,你太有心了,这就去。”二人扛起袋子,携手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