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盗海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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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结拜

文玉书竟用血肉之躯去堵大炮,大家都吓傻眼了,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一幕的血肉横飞。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柳婉儿竟然上去,一把推开文玉书,而自己却亲临险境,文玉书倒飞出去的一刹那,看着柳婉儿苍白的脸扬起无限温柔的笑。文玉书心痛欲裂,狂喊着:“婉儿!”

炮响的那一刻,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一切就都没入浓烟中,只能听见绝望的呐喊和嘶鸣。待浓烟散去,一切又慢慢的清晰,看清眼前的情景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柳婉儿没死,靠在墙边呆若木鸡,而孙鄂倒在血泊中,他的一条臂膀已然不见了,血淋淋的只剩下几片皮肉。大家顿时明白了,最后关头,孙鄂救了柳婉儿,而自己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东施娘子苍呼一声:“鄂儿!”那种痛苦的叫声听起来像狼王失去了幼崽一样的痛苦悲怆。萧惜晗和马琪马上也抢过去。文玉书爬起来奔过去,孙鄂本来白净如玉的脸,此刻更没有了一丝血色,望着文玉书惊惧的眼神,嘴角一动:“你能做的,我也可以!”然后,就昏了过去。“鄂儿!”东施婆婆抱着他狂喊。仿佛谁摘走了她的心肝。

那边,公主的脸色也不好看,白的几乎都已透明,但,目光更凶狠阴冷:“把炮都给我点上。”

文玉书看着孙鄂,一种冷到骨头里的惨然和心痛。他望着公主,站起来,雪剑似乎感应到主人体内澎湃的真气,也欢快的跳动着剑芒,跃跃欲试,主人这样的气势,也许百年难得一遇,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才行。自己一百年多年前是最恐怖的神兵利器,一直都是跟着杀伐决断的大英雄在一起,纵情杀戮,逞尽威风。不料,奇峰被隐藏了百年,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偏生这任主人,优柔寡断,善良多情,厌恶血腥,憎恨杀戮,天天把自己包在一个丑陋的藤蔓里,简直连个切菜刀也不如。可算今天能感知到他身上汹涌着惊涛骇浪一样的愤怒,大展神威的时候,终于到了。雪剑的心里活动,自然不是人能感受得到的,但文玉书能,他觉得雪剑在发抖,甚至还发出近乎很畅意的呻吟声,是那一种莫名的兴奋。不过,文玉书也没心思琢磨着些,他的人,和雪剑就这么冲出去。

他的确不喜欢杀戮,那喷洒的鲜血让他惊悸,生命的消失,让他痛惜。所以他热爱每一个生命,哪怕是一只小鸟,甚至一棵小草,也许在它们的世界里,有它们的亲人和快乐,谁都没有资格剥夺。但今天,文玉书看到太多的支离破碎,内心已不堪重压,第一次有了邪恶的念头,杀了他们。

他怒不可遏的样子,第一次显现出来,双目血红,俊俏的脸竟有些狰狞,提着雪剑,冲过去,几声惨叫,那点火把的人,倒了下去。他近乎于疯狂,几乎没有人能近得了他的身,雪剑通体雪亮,光彩耀人,寒冷的剑芒,让一些功夫不深的人,不仅直打寒战。雪剑还是很憋闷的,文玉书看似排山倒海的攻势,也只不过是拿自己的剑柄把人拍昏过去而已,看来,永远也不能在他手里重振雄风了,这是雪剑的悲哀和感叹。

城里不断调来援兵,拼死抵抗,宋朝兵艰难进攻,寸步难行。斗争越来越惨烈,不到一里地的路上,横七竖八的铺满了尸体,而陈胥等都已经不同程度的受伤。

文玉书和柳婉儿、陈胥等一众人死死看着大炮,不被点燃。大炮这边黑压压的都是人,仿佛胜败都决定在大炮身上,双方都在拼死抢夺。

文玉书后背突然又一阵剧痛,险些没疼昏过去,公主看着他满脸的冷汗,静静道:“滋味如何?”

文玉书咬紧牙关道:“是你动的手脚?”想起来到城门口是,跑去会大哥,后背一痛,想必那时已中招。

公主冷冷道:“这是我精心培养了二十年的蛊虫。你再不听话,它会在你体内长成一棵树,你的血肉正是它最好的养料。”

文玉书勉强站起,身子抖得连站着都很难:“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干净的大宋土地上,而不是这里。”

公主道:“来到这里,你的命就已经不是你的,死在哪,我们说的算。”她跳过去,一把抓住文玉书的喉咙:“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成了我的猎物。”她高声道:“想让文玉书活命,就都给我住手。”她声音不是很高,但却传出去老远,可见内力之强。大家投目望来,顿时都停了下来。文玉书被她遏住咽喉,脸色通红。

公主脸现戾气,恨声道:“你们毁我城池,伤我子民,百死不能赎其罪。把火药装上,我要把他们都炸上天。”

文玉书大叫道:“大家别管我,快走!”眼看着大家没有走的意思,而那边正在装火药,心道:只要我活着,大哥他们是不会走的。想到此,心一横,提起雪剑,大喝一声,向自己腹中刺去。

这一举动,把两边的人都吓的大声惊呼,他一剑下去,连后面的公主也将死于非命。所以都奔过来相救,还哪里来得及。

正当大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人殒命时,忽传来刺耳的破空声响,一件黑物砸在雪剑之上,把雪剑震开了去,文玉书手臂发麻,倒在地上。而公主面无血色。大家都松了口气,却听一人在远处的战车上奸细的嗓音呼喊道:“皇上驾到!”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往战车上看去,黄色的巨伞下端然坐着一个老者,长眉过目,胡须垂胸。身穿龙袍,双目电一样的看着场中,让众人都不仅一凛,好强的压迫感,竟然是仇孤鹰到了。孤鹰城的人都拜了下去,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宋这边的人看得啼笑皆非,这魔头在这,过足了皇上瘾。但又不禁咋舌,这般明目张胆的忤逆朝廷,当真胆大包天。仇孤鹰道:“文玉书留下,其余的杀!”这阴冷冷的声音,凶狠狠的命令,令所有人不寒而栗。

文玉书看着跑到身边的陈胥,挣扎站起道:“大哥,今日形势对我们不利,你带众人快出城,我来拖住他们。”

陈胥扶着他,察觉到到他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急道:“你是中毒了吗?”

文玉书摇摇头,用求肯的语气道:“大哥,快带着大家离开,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胥心乱如麻。文玉书已经持剑对仇孤鹰道:“不许伤害他们,否则,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他将雪剑横在脖子上。

陈胥叫道:“不要做傻事!”

仇孤鹰却道:“你的命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想死也由得你。”

文玉书道:“是吗?既然这样,你又为何千方百计的把我骗来?你的目的还没有达到,真的舍得让我死吗?”

仇孤鹰道:“你倒还不笨,只怕这些人不识时务,又会回来捣乱。”

文玉书道:“由我来处理这件事。”他回过身,剑仍横在脖子上,大声道:“玉书谢谢诸位英雄冒死相救,此恩此德,玉书永世不忘。但今日局势危极,不可再因为玉书一人做无谓的牺牲了。这就请大家速速离城,否则,玉书只有先死于大家面前了。”

众人踌躇,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看着陈胥和莫剑仇。他俩面沉如水,盯着文玉书,那个“撤”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文玉书看着心酸,对女子道:“我想送他们出城,但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

女子道:“好,你送他们出去,你不回来也没关系,一个时辰不见你,我们会把林润婼的尸体给你送过来。”

文玉书闻听,如雷轰顶,声音在颤抖:“是你们抓了润婼?她现在在哪里?”自从那一日不见了润婼,日夜寝食难安,苦于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不想今天竟意外听到了她的消息,心里激动莫名,险些眼泪都流出来了。

公主道:“自然在我们手里,去办你的事吧,我们在这里等着。记住,一个时辰。”文玉书点头,收起雪剑,对陈胥他们道:“我们走吧!”

陈旭等听见了他与公主的对话,心情都格外沉重,现在谁也没有可能把文玉书从这座地狱般的孤鹰城里带走了。只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直奔孙鄂,孙鄂紧闭双眼,面如金纸。东施婆婆抱着他哀哀啼哭。文玉书弯腰抱起孙鄂道:“婆婆,我们快出去给他治疗吧!”

东施婆婆看着他,急忙站起来,文玉书快步走去,大家都尾随着出城。公主看着一干人片刻走的干干净净,风把她额前秀发吹起来,缠在她高高的鼻梁上,她慢慢敛起来放在耳后,动作优雅轻柔,好像是向人间播撒幸福欢乐的仙子,但她的眼睛里,透出的确是决绝狠辣的光芒。

在不远的一个暂时营地里,文玉书终于看到了杨宗保。面如银盘,唇若涂丹,身材高大,英俊不凡。眉间一股威势,那是自然流露的,正是统领雄兵百万的将军威仪。这种气质,是与生俱来的,装也装不出。就如同,明明是穷人,却装出富人样,是不可能真把腰缠万贯的气场扮出来。因为,有些东西是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就像杨宗保,任谁看了都想拜了下去。

他见过文玉书,也是大生好感,因为时间有限,陈胥匆匆说明了一下情况,杨宗保忙吩咐人把孙鄂抬下去救治,文玉书催促马琪和萧惜晗跟着去照顾,马琪嘴唇颤抖,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疾步走了。

杨宗保听说,文玉书还要回孤鹰城,剑眉微皱,似有不解。文玉书只得略加说明。杨宗保点头,眼中也露出不忍之色。文玉书道:“将军,玉书有一事,可否借贵地一用?”

杨宗保道:“当然可以,不知文少侠做什么?”

文玉书望着陈胥和莫剑仇,微微一笑:“我要和陈胥大哥,和阿漂大哥结拜成异性兄弟!”

陈胥和莫剑仇心一痛,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声音都已有些哽咽:“等你回来好不好?”

文玉书紧紧握住他们的手道:“我,等不及了!”

杨宗保看着他浑身被血染红,他却浑然不觉的样子,惨白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对将要面临的绝境该有的迷茫和恐惧,有的只是看着他的每一个朋友都充满了欣慰和眷恋,看得杨宗保的心都酸酸的。吩咐人设香堂,摆香案,杨宗保拿出一个银色头盔道:“行军打仗,条件有限,没有香炉,这是在下的头盔,权当香炉用吧!”

三人慌忙推辞,杨宗保道:“都是江湖儿女,怎么也拘泥于这些小节。”

三人只得依他,一切准备就绪,三人跪在地上,陈胥道:“在下陈胥,江浙人士,今年三十岁,愿与莫剑仇文玉书结为异性兄弟。此后,二人当为手足,爱他如们爱己,患难与共,不离不弃!”

莫剑仇道:“在下莫剑仇,江西生人,二十八岁,今与陈胥文玉书结为异性兄弟,虽非一母生,却当一母养,不求共享荣华富贵,只求生死相随!”

大家都听出了这两个兄长,字字情真意切,那揪心文玉书所要面临的困难,所发的誓言,是要向文玉书明示,他的困难不是一个人的,他有事,一损俱损,这样的情意,即便是亲兄弟,也不见得会有。大家敬佩之余,又不禁伤感。

更难过的是文玉书,他眼里蓄满了泪水。道:“在下文玉书,浙江人士,十八岁,今与陈胥、莫剑仇结为骨肉至亲,不求同生,不求同死,但求亲人顺遂安康。感谢上苍,赐我福缘,得遇两位兄长,于愿足矣,虽死无憾!”他这一番话说完,很多人都落下泪来。陈胥与莫剑仇更是心痛难忍,抱住他:“二弟,三弟!”“大哥,三弟!”“大哥。二哥!”三人紧紧抱在一起,已是泪流满面,久久不愿分开。

时间,像一把刀,残忍的割开兄弟们的心。再不舍,分离已经避无可避,文玉书慢慢放开了两位哥哥的手,默默的看着他们,缓缓的挪动脚步,走向那座城,或许那是死亡之城,但却有最深的牵挂,他义无反顾,哪怕真的是地狱。

杨宗保走过来道:“我送文兄弟一程!”陈胥等知道他有话要对文玉书说,就拉开了一段距离,远远的跟在二人身后。

文玉书道:“还请将军要多开导我两位兄长,还有马大哥,他在照顾孙鄂,帮我和他说一声,让他千万保重!”

杨宗保道:“文玉书真乃侠义之人,宗宝有一事相托。”

文玉书站住,忙道:“将军有何吩咐?”

杨宗保道:“想必文兄弟也看出来,那孤鹰城谋逆之心昭然若揭,他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胆子,公然对抗朝廷,不仅仅依靠的是坚固的堡垒,更是仰仗辽人撑腰,他们早已暗中勾结,狼狈为奸,对大宋造成莫大的威胁。文少侠如果有机会,帮忙探查他们地形图,以便我们早日拔出这棵毒草。”

文玉书凛然,心怦然跳动几下,道:“知道了,只要有机会,我定然去查探究竟。”

杨宗保望着他:“此事说来也难,量力而行,多加保重!”

文玉书点头,眼见离城门不远了,站住,站了很久,最终没有回头,毅然向沉沉的城门走去,直至大门关闭,他也没有回头看一眼。陈胥和莫剑仇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