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云看到叶秋儿一个人站在亭中,浑身湿漉漉的,赶紧搓着叶秋儿的手说:“小姐,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还在这儿站着呢。我听说五小姐把你推倒了湖里,你没事吧?”
“我这不是好好的。不用担心。”叶秋儿转了个圈,表示自己没事。
那张白皙的小脸上,眉眼弯弯,笑颜如花,眼睛都好像要溢出幸福来。这么多天,云云从未见小姐像现在这么开心过。整张脸,不整个人似乎都是笑着的。
被人推到水里,还这么高兴,小姐不会是中邪了吧?
云云急忙去摸叶秋儿的脑门,叶秋儿放下她的手,当先走去:“好了,我们快回去吧。”
这件事也算给了叶珺和叶如玉一个小小的教训。叶秋儿只是没想到,在那样的处境下,老祖母居然会暗中帮她。
既然老夫人有意塔桥,那她更要殷勤才是。有了老夫人这个靠山,在丞相府的日子就好过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再接近老夫人。让那个精明的老太太知道,她是不可或缺的。
叶秋儿与云云回到绿芜院,这院子狭小,只有两间厢房和一个正厅,最多能睡下两三个人。而且院中长久无人居住,里面长满了荒草。虽然老夫人命人来打扫过,可她毕竟不是什么尊贵人物。下人们也都得过且过,随意一糊弄就完事了。
叶秋儿站在门口,看着像被人打劫过的绿芜院,心口掠过一丝凉意。
不过,有好过没有。再说,有了自己的地方,将来行事也方便点。叶秋儿重新打起精神,拍拍云云的肩膀:“咱们自己的小院,还是自己来收拾吧。赶在天黑之前,一定要弄出个样子。”
其实,云云看到这些,心里也是说不出失望。不过,她到底还是欢喜的。
毕竟老夫人能拨给七小姐院子,就说明老夫人是看中七小姐的。将来,七小姐的好日子会来的。
所以,叶秋儿一说,云云也急忙响应。两人就这么挽起袖子亲自上阵修葺院子。
眼看夕阳西下,两人累的腰酸背疼,汗流浃背,可看到这小院恍然一新,屋内擦的纤尘不染,野花插在花瓶做装饰,床铺铺的整整齐齐,屋外也是干干净净,没有半丝杂草。两人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从今以后,这绿芜院就是他们的家了。
吃过晚上,云云早早就累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叶秋儿却坐在廊下,想事情。在这深宅大院,稍有不慎满盘皆输。最近,她是靠着小聪明赢了两局,可终究是小打小闹。若是吕氏真跟她较真,多的是弄死她的手段。就算明面上拿她没办法,也大可以找人暗杀,下毒……在这个吕氏掌权的大家庭里,她始终都是叶秋儿最大的威胁。
她若安于现状,必然会死在吕氏手里。
所以,要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先站稳脚跟。这样,吕氏若想再动她就难了。
叶秋儿想了很多,叶老爷虽说是一家之主,毕竟宠幸风韵犹存的吕氏,两人是夫妻,总亲过她这个庶出的女儿。所以,她若在叶老爷身上动心思,只怕吕氏只要吹吹枕边风,她就会功亏一篑。
更何况,两人还有一个那么优秀大女儿叶珺。
叶老爷就算再傻,也不可能放弃聪慧美貌博学多才的叶珺,而支持她这个地位卑贱的庶出女儿。
所以,若从叶老爷这里下手,必定要经历很多波折,最后也未必能成事。
想来想去,她就只有老夫人这一条路了。老夫人在叶家虽然吃斋念佛,并多过问府中之事。但毕竟曾经管家多年,又是叶老爷的母亲,她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高于叶老爷的。
毕竟在龙城,越是达官显贵,越是尊师重道崇尚百善孝为先。
得到老夫人的支持,她便能在叶家占有一席之地了。叶秋儿想明白这层,长长舒了口气。老夫人年迈却依旧精明,她虽然让出了掌家权,却未必就能忍受吕氏这样的作风。恐怕也是怕她仗着自己手中的权利胡作非为,将来做出让叶家丢人的事。
所以,真正好的掌权者,都懂得怎么样来制约别人的权利。
这也是为什么,老夫人放任二房薛氏与三方寇氏相互勾结,暗中对抗吕氏。可惜,吕氏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真的就能一手遮天了。
只是,如何更进一步的博取老夫人的欢心呢?
叶秋儿望着天边又大又圆的月亮,想了半夜,直到黎明前,她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云云或许是太累了,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看到一早就起来打水的叶秋儿,急忙跑过去结果叶秋儿手中的绳索,连连自责:“都是奴婢不好,睡过了头。小姐要打水,只管唤奴婢起来就好。何必自己动手。”
叶秋儿任由她抢过来去打水,却摇头笑了笑:“傻丫头,整个丞相府,也就你一个人把我当小姐看。”
云云回过头,也跟着傻笑:“小姐就是小姐,不过是落魄了而已。将来,小姐一定能好起来的。”
叶秋儿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是慢慢的感动:“你跟我一起吃苦,一起受罪,什么都要争着替我干。在我心里,我们不是主仆,而是姐妹。”
“姐妹?”云云愣愣的看着叶秋儿,做梦也没想到,小姐会把她当姐妹。
她是下作的奴婢,身份卑贱,怎么敢……小姐对她实在是太好了,云云看着紧握着自己的那双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狠狠点了点头:“小姐,只有你把云云当人看,还跟云云做姐妹。云云这辈子都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真是个单纯的傻丫头啊。叶秋儿心头一暖,能在这黑暗的地方,遇见这般倾心对她的人,真好。
将来,她一定要让云云跟着她一起俯瞰这个欺压他们的丞相府。
这时,云云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揉着肚子,这才想起来:“小姐,咱们的早饭呢?怎么没送过来?”
云云记得,昨天厨房的李婶过来送饭,还说,以后七小姐跟其他姐妹一样。都在自己院中等着奴婢送饭,不必再亲自到厨房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云云当时还挺高兴,没想到只送了一顿就偷懒了。
“李婶来过了。送了两个馒头。”叶秋儿指着廊下的一个小布包,“你快去吃吧。李婶说,今日有贵客登门,厨房里的人都忙着给贵客做菜,让大家先将就将就。”
云云听到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在这丞相府里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每一房夫人都有自己的小灶,想吃什么在自己院中做什么。只有叶秋儿因为没有母亲庇佑,才只能跟着大家吃大锅饭。而且是,人家什么送,才什么时候能吃的上。
若人家有了事,也只能啃馒头了。
叶秋儿对此,不但毫无怨言,还劝云云:“放心吧,中午就让你大吃一顿。”那灿烂的笑容里,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