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结婚?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啦,一切制造谣言的媒体我会通过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名誉。谢谢大家。”
闪光灯咔嚓咔嚓地亮着,姚星辰踩着高跟鞋,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步态轻盈地走下了发布会的台阶。
距离拿到结婚证到现在,已经足足过了一个星期,民政局一别,姚星辰再也没见到过陆立风。
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只有母亲廖英红整天整日地忙活着婚礼要用的东西,和手里的结婚证,提醒着她,她已经是个结了婚的女人。
姚星辰从新闻发布会上下来,已经满身虚汗,方才面对记者时的优雅从容此刻全都消失不见,她坐在化妆间,丸子正用卸妆油擦洗掉脸上的妆容,一周没见,丸子发现她的脸颊消瘦的瓜子脸丰满了一点。
“那天给我女儿送玩具枪的人,是你吧?”丸子问。
“路过而已。”姚星辰慢声细语地说。
丸子顿了顿,忽然觉得姚星辰这个人,其实挺好的,就是嘴巴毒了点而已:“你真的要把这孩子生下来?”
姚星辰说:“一年,就一年,淡出娱乐圈,生完了孩子我再回来。不耽误。”
自从进了娱乐圈,撒谎这种事简直成了生存技能。公众总是觉得,明星说了谎话,隐瞒了实情,就伤了自己的心,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公众所喜爱的明星,哪一个不是靠包装靠一个一个的谎言堆出来的,天王刘德华也隐婚生子那么多年,可不代表他就不是好艺人。媒体每时每刻盯着明星的私生活,恨不得天天离婚结婚给他们以新闻食粮,而面对公众和媒体的巨大压力,有时候只能选择说谎和隐瞒,否则一个招架不住,饭碗就没了。
丸子说:“也是,现在圈里隐婚生子的多了,那谁,复出之后发展反而更好。对了,怀孕以后能少化妆就少化妆,化妆品里含铅含汞。”
“哪儿那么多讲究……”姚星辰大大咧咧地说。
“我真不是吓唬你啊,化妆品用多了,小心生出的孩子是畸形!”
姚星辰一把捏住丸子肉嘟嘟的下巴,轻轻一甩:“死丸子你说什么呢你!”
两人正吵闹中,小林哥进来了。
他的身上总是blingbling地戴着各种装饰的链子,姚星辰不用看就知道是他。
“丸子,去给我买杯豆浆去。”
“好。”
丸子走了,小林哥站在姚星辰身后,龇着参差不齐的牙冲着镜子里的姚星辰笑。
“笑什么笑,没见过孕妇啊?”
“嘿嘿。”小林哥从后面摸着她的头发,嬉皮笑脸地说,“见过见过,就是没见过怀孕了还这么美的,胸还这么挺的!”
“油嘴滑舌!”姚星辰笑了。和他生了好几天的气,也瞬间消散。
小林哥说:“星星啊,你要结婚,要生子,小林哥不拦着,谁让我疼你呢是吧?”
“死一边去,恶心巴拉的!”
“我那天怎么能那么说你呢?你可是我的星星,我捧在手心里越捧越红的星星啊!”
“啥事儿,说。”
“星星啊,你要淡出,我可得给你提个醒,你做好准备了吗?为了一个男人,拿你的事业做冒险?我跟你说,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我知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小林哥这样的倾国倾城靠得住!”
一说倾国倾城,小林哥爱听:“你要是坚持,我也没说的,小林哥挺你,但我有一个要求,孩子生出来必须叫我干爹,你答应不答应?”
“准奏!”
“行,我尽量在你能够活动的这段时间,帮你安排多一些的工作,不至于你在生产的这段期间没有作品。你看那谁,生孩子之前拍了好几部戏,接连上映,生孩子一回来,无缝对接。咱们目前只能这么办,这种工作压力和强度,你挺不挺得住?”
“我是谁,拼命三娘啊,没关系,我挺得住!”
“棒棒哒!么么哒!”小林哥女里女气地对姚星辰放完电,一溜烟儿似的跑了。
小林哥走后,姚星辰不禁叹了口气,摸了摸肚子。
前路漫漫多荆棘啊……
饿了……
姚星辰换上帆布鞋、T恤、哈伦裤,戴上一个遮住自己半边脸的大墨镜,把头发完成一个丸子,束到头顶,拎起包,就出了演艺公司的大门。
刚一出门,买豆浆的丸子就回来了。
“干吗去啊?”
“吃饭去。”
“哎,你不是要喝豆浆吗?姚星辰!你又遛我!”
“谁让你是我的小宠物呢?”
“我恨你!”
“我爱你,么么哒,走啦!”
姚星辰刚一出公司,没走上两步,一辆奔驰面包车就停在了她的身侧,车窗落下,姚星辰推了推墨镜,听到了堂本那小子叽叽喳喳的公鸭嗓。
“姚星辰?姚星辰!”
姚星辰变了装,素颜墨镜,任他也看不出,索性没理他,继续往前走,一走一过,就听见他这样说。
“陆哥你看!我就说不是姚星辰吧!她一天天浓妆艳抹的怎么可能穿这身,这姑娘看起来比她可清纯多了!”
姚星辰闻言后退两步,站到他车前,一脸冰霜地摘下墨镜,隔着副驾驶坐着的陆立风,冲着堂本喷唾沫星子:
“没错!就是你姑奶奶我!”
陆立风轻轻地闭上眼,待她吼完,伸出白皙的手掌,慢悠悠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慢慢睁开眼。
只见眼前的人,运动衣帆布鞋,素面朝天不加修饰,白嫩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雀斑,眼底有长期卸妆不净沉淀下来的黑眼圈,眉毛浓黑,但只有接近眉心的一段有,剩下的一半浅浅淡淡的,露出高高的眉骨。
素颜虽没有化妆惊艳,却清纯自然,可见秀丽的五官。
堂本笑了:“小样儿,让你装听不见。”
“上车。”陆立风说。
“干吗去啊?我还没吃饭呢!”姚星辰很不喜欢陆立风这副霸道的样子。
堂本说:“我们后面这位美女说要逛街买包,我和陆哥今天正好都有时间,就陪她去趟名品店,一起去呗?”
去买名牌?给车后面的美女?
姚星辰隔着黑色的玻璃,根本看不见车里坐着哪个美女。
陆立风将头从车窗里探出来,手臂搭在窗框边,看起来英姿飒爽,盛夏的骄阳照射在他的脸上,让人看着有些晃眼。
他看着她,总是让她有种错觉,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她,是他眼里最特别的。
“登记那天,我记得你说想买包,跟我一起去。”
姚星辰一笑,伸手就拉后座的车门:“我就喜欢你这副霸道总裁的架势!走!”
姚星辰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一抬头,旁边坐着一个冰美人。
姚星辰眉眼一挑。
哟,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小鼻子单眼皮,黑头发细长腿,一身黑色文艺范长布裙,亭亭玉立的,虽然高冷地看她一眼就别过头去,却依旧让人惊艳。
姚星辰心说,陆立风要带她买包,肯定关系不一般啊,他私生活又那么乱,身边带这个女学生不算怪事。
姚星辰眉眼弯弯,猥琐地把脸搁到前面的座椅靠背上去,离陆立风很近,毫不避讳地说:“哟,陆大少爷还喜欢女学生啊?”
陆立风回过头来,两人的脸颊就挨到了一起,尽管没有触碰,但他皮肤上的温度却还是隔着空气传递过来,俊俏的五官就在她的唇边眼前,姚星辰几乎可以看到他下颌上青白色的胡楂毛孔,已经被刀片切断只剩一点点破土欲出的锋利。
他转头,看向车里的那个女孩子,气息路过她的脸颊,淡淡地开口——
“小火,叫嫂子。”
姚星辰一听,愣住了。
小火?陆烽火?
陆烽火是陆建林与何琳的小女儿,还在上大学,以前一直在学校寄读,很少回家里,亲哥哥要结婚,这种大事才回家来一趟,姚星辰以前用听廖英红念叨陆烽火陆烽火的,一直没见过本人。
不想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着调。
姚星辰后脖子一凉,僵硬地转过头去,那女孩投来目光,冷冷清清地看着她,鬼魅一般,规规矩矩地叫了声:
“嫂子。”
“呃……你好啊小火……”姚星辰抽着嘴角转过头,陆烽火再次将目光转过去,不理她。
姚星辰丢大了人,使劲儿捶打陆立风的座椅。
她刚才都在小姑子面前说了什么?
堂本看她抓狂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手搭在方向盘上,准备开车:“嫂子,你不下车,我可就带你走了啊?”
成人间的玩笑,堂本和姚星辰臭贫嘴习惯了。
没想到一旁的陆立风眼风一扫,一道阴冷的风刮过来,堂本立刻缩缩脖子,发动引擎嘿嘿直乐:
“我跟嫂子开玩笑,开玩笑呢!”
姚星辰与人交往,非必要时都很被动,你对我热情我就和你聊两句,你要是冷淡,那我也不理你。陆立风的妹妹陆烽火似乎跟同龄女孩子不一样,身上总是有一股阴气,偶尔拿眼睛瞄她几眼,看得她怪不自在的,索性全都在和堂本与陆立风交流,一点也没有嫂子的主动与热情,毕竟,姚星辰压根就没想融入陆立风的家庭,一个不爱理人的小妹妹,犯不着巴结。
逛奢侈品店一般都是有目的的,很快就买完了,陆家兄妹还在珠宝店挑首饰,姚星辰和堂本就跟在后面拎包拎购物袋。姚星辰是个孕妇,吃饭这事儿不能等,拉了拉堂本的袖子,小声说:“朋友,给口水喝吧,这儿有一个孕妇肚子咕咕叫呢!”
陆立风站在远处的柜台前,正在陪妹妹看饰品,很专心地在给她意见。
堂本指了指兄妹俩的身影,说道:“小火没买完呢,再等等吧嫂夫人。”
姚星辰问:“陆立风很爱他妹妹啊?”
堂本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头像后退了一下:“嚯!那可不是一般的宠爱!小火性格孤僻,惜字如金,和家里人很少交流的,唯独对陆哥还能说上几句,陆哥对这个妹妹简直说一不二,说想买个包,陆哥二话不说开车陪驾。每次小火去上学,他都亲自送行李去学校。”
姚星辰会意地点点头:“哥哥疼妹妹天经地义的,只是我总感觉这孩子对我有敌意呢?”
堂本悄悄地说:“不是对你有敌意,她对全世界人民都有敌意。”
“是不是公主病啊?要是公主病那我可就不让着她了啊……”
“不是不是,陆家不惯孩子的,她得不了那病,小的时候我记得烽火可活泼可乖了,突然有一阵子就变了,不说话了,很奇怪。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那之后陆哥才对她越来越好的。”
“哦……”姚星辰长长地叹了一声,望向不远处那个一身黑的清冷姑娘,不知为何,一股同病相怜的悲怆油然而生……
姚星辰悲悯地说:“其实我小时候也是一个文静的姑娘,后来被我妈打的,受了刺激,就……”
“去去去!”堂本受不了了,“你就是练九阴白骨爪练走火入魔了!解释什么!”
姚星辰伸腿一脚!正中堂本裤裆中间!
“嘶——姚星辰!”堂本痛苦的一声喊叫在商场里回荡,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他。
姚星辰推了推墨镜,小跑两步跑到陆立风那里去,躲避着正追上来的堂本,装可怜道:“老公救命呀,堂本要对我动手……呜呜呜……”
老公这个称谓,是嘴上从没有把门的姚星辰随口玩闹的,却叫得陆立风一怔,旁边的陆烽火也听着新鲜,转过头来仔细打量着姚星辰。
堂本也不敢在陆立风面前追杀姚星辰,只能捂着裆躲一边去了。
陆立风看了看姚星辰,又看了看表,转身对陆烽火说:“已经两点了,你嫂子还没吃饭,陪我们逛一中午了,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陆烽火人瘦扛饿,并不顾及别人的肚子:“不行,我还没有买完。”
姚星辰听了堂本的话以后,干脆把这个小姑子当病号来看,也不计较,大大咧咧地说:“不用管我,等她买完吧,我这就要走了,自己随便吃一口去!”
陆立风一听她要走,眉心一动:“今天想带你回家,还有一周就是婚礼,需要带你见一下我父母。”
姚星辰嫌麻烦,说:“你爸妈我从小见到大,有什么好见的,我饿了,我要吃东西去了。咱们重要场合再聚。”
什么叫重要场合再聚,是说仅仅在婚礼当天她才会出席?
“哥,你看这个好不好看?”旁边的陆烽火使劲儿拉了拉陆立风的袖子,瞥了姚星辰一眼。
陆立风立刻就转过去了。
姚星辰一看,这个小妹妹还跟她玩宫心计?真有意思。
“陆立风。”姚星辰忽然叫他,他转过身来看她,姚星辰就上前一步,挎住了他的手臂,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撒娇说道,“我想吃韩国料理,好想吃,宝宝也很想吃。”
陆立风彻底愣住了,她这是在跟他撒娇?
姚星辰摘下墨镜眨眨眼,心里开始说旁白。是呀是呀,人家就是在跟你撒娇呢,你看看你的准未婚妻和你即将出世的宝宝,已经被你饿成什么样了?说好的衣食无忧呢?说好的同舟共济呢?没有韩国料理咱这婚就离了得了!
可能是恶趣味,姚星辰挺爱看这个小古董左右为难的样子。
陆立风张张嘴,正要说话,陆烽火就转了过来,冷冷地说:
“我不想吃韩国料理,全都是大蒜和辣椒。”
姚星辰很自然地接过来:“那行啊妹妹,让堂本去陪你吃点别的。”
陆烽火咬了咬牙:“哥,陪我吃日料。”
陆立风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慢条斯理地对妹妹说:“小火,我们去吃韩国料理。她是孕妇……”
姚星辰一听这话,心里忽然就不舒服了,吃个饭,还用别人让着吗?孕妇怎么了,她姚星辰怀孕就不那么矫情,没必要让人家让来让去的。
姚星辰松开陆立风的手,把陆烽火买的奢侈品袋子扔给堂本,戴上墨镜,昂着脖子走了。
爱吃不吃,可不跟你们家人凑合了,老娘自己去吃还不行吗?
其实,但凡姚星辰对这桩婚姻看重一点,她都会让他妹妹三分,只因她是嫂子,可陆立风不是池穆,这桩婚姻也只是走形式,姚星辰没必要委屈了自己,陪着逛了一中午,看小姑子脸色给小姑子拎包,吃个饭还要宫心计,她嫌累,也不愿意伺候。
陆立风一看她甩手就走,立刻松开陆烽火的手跟了出去,陆烽火哪里见过哥哥这样为一个女人着急的样子,小跑两步跟了上来,拽住陆立风的手。
“哥,我要吃日式料理!”
陆立风无奈地看了一眼妹妹,用手点了点她的鼻子,有点责怪又有点宠溺地说道:“陆烽火,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陆烽火一愣,陆立风就松开她的手追了出去,她的手垂在裙子两侧,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身后的堂本,本来靠在墙上看好戏,这时也走过来,懒洋洋地拍了拍小火的肩:“小萝莉,还把这个当成你哥的相亲对象哪?我跟你说,这位,你的未来嫂子,你可别惹她,她是你对她好她就对你好,你跟她使心眼儿她没有玩死你的智商吧,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主儿,走吧,吃日式料理,哥哥请你。”
陆烽火狠狠地瞪了堂本一眼,声音清冷如冰泉,一字一句地警告他:“不许叫我小、萝、莉!”
堂本一笑,第一次听见她和自己说话,声音还挺好听,于是故意逗她:“嘿,小萝莉你……”
陆烽火一脚往他裤裆上踹,堂本眼疾手快,用力地握住她的脚踝,一甩,就把陆烽火的腿甩开了。
陆烽火险些没站稳,堂本一个箭步冲过去,搂住了她的身子,一股淡淡的幽香袭来,软绵绵的,他的眼睛刚好装进了她漆黑的瞳孔里。
堂本将她扶住,立刻就放开了她,否则好像是她哥一走他就欺负她似的。
堂本笑了笑,说:“小萝莉,你还学姚星辰呢?你不行,她可是武功秘籍长大的!”
陆烽火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甩袖离去!
堂本望着她的背影,又追了上去,他就是喜欢她,喜欢到不行。
再说这边,姚星辰受了一肚子气,往大街上游荡,那些气就在腹中咕咕地叫了起来。
“哎呀,行啦行啦别叫了,我现在就带你找吃的去!”她捂着肚子不耐烦地说。
夏季的大街高温潮热,姚星辰最近血糖低得厉害,一在太阳底下,就觉得眩晕,头皮发紧四肢发木,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给闹的。
还有不到一个月,她就得去产检了。这毛病得跟医生说说。
姚星辰戴着墨镜走在热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附近也不见有一家小吃,走了几百米,脑门上已经出了一层汗,肚子咕咕叫,胃酸开始发酵,头晕乏力,燥热难耐,怎么会这么难受。
身后一个急切的脚步声追了上来,她的手腕忽然被一个微凉的手掌攥住了,姚星辰回头一看,就看见陆立风那张无辜欠扁的脸,带着点着急。
姚星辰甩开她的手,却又被他重新拉住,姚星辰不耐烦了,停下来转头看他:“我说没说不许肌肤接触?”
陆立风当即松开她的手,插进西裤口袋里,抿着唇,看着她额上的薄汗:“走吧,我带你吃韩国料理。”
姚星辰仰头看着他,淡淡地说:“我不吃。”
陆立风忽然拧着眉头,嘴角向一侧勾起:“姚星辰,我很好奇你这气,是从哪里来的?”
姚星辰抱起肩膀,逆着大太阳强行睁开眼看着他:“陆立风,我们是假结婚,我没必要讨好你家人,你也想好了,我跟你是一年的交情,她跟你是一辈子的交情,千万别因为我得罪你了妹妹。她想吃日料你就陪她去吃好了,追上来陪我做什么?你这样我会误会你对我有意思的,让我很不安好吗?”
陆立风含笑望着她,看着她潮红的血丝,以为是气的,反唇相讥:“你这样我也会误会的,我妹妹的醋,你也吃?”
吃醋?
“吃醋?吃你妹的醋!”
“你承认了?吃我妹的醋?姚星辰,真没看出来,你对我的占有欲这么强……”他目光灼灼,一如这盛夏的骄阳。
姚星辰烦死他这副自恋由自以为是的古董脸了,扭头就走,刚一转身,大脑就“嗡”的一声,眼前全都花了,鼻梁处似是有十万只蚂蚁爬过,侵蚀了她的意识……
还好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她在陆立风一声声焦急的呼唤中,昏昏沉沉,眩晕乏力。
“姚星辰!你醒醒!”
她听到他焦急的声音,紧接着,身子就腾了空,被他打横抱起。
“陆立风……送我去医院……去医院……”
“姚星辰!你不能有事!姚星辰?姚星辰?”
姚星辰躺在病房里,左手捧着一个饭盒,右手用勺子舀了一块五花肉,不锈钢的勺子放进嘴里,牙齿擦过勺子发出细小的声响。
病房里坐着陆建林、何琳,墙边站着堂本、陆烽火,还有半靠在墙上的陆立风。
廖英红百忙之中回头对女儿说:“囡囡啊,慢点吃,别噎着。”
姚星辰点点头,幸灾乐祸地把墙根站着的三个人都看了一遍。
廖英红气不打一处来,伸着指头数落道:“你们三个小赤佬,让我说什么好呢?你们怎么能让一个孕妇饿肚子陪你们逛一下午?还不让吃饭!你们难道不知道孕妇很容易低血糖吗?这是多么危险的事!”
三个小的,只有陆立风服管一些,微微低着头,一只脚踩在墙根上,看了一眼床上的饥饿孕妇,那孕妇抱着饭盒幸灾乐祸地晃了晃头,对他抛了个眉眼儿,陆立风就低头,笑了。
其他两个小的,虽然是罚站,堂本在低头玩手机,而陆烽火也在低头玩手机。
陆建林坐在一旁,看廖英红气成那个样子,中气十足地训了一嗓子:
“都给我把手机放下!”
这一嗓子,勾起了几人的童年记忆。小时候陆建林可是说动手就动手,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难逃棍棒,后来孩子长大了,就很少这种语气说话,但小时候被打怕了,只要陆建林脸一沉,也依旧威严荡气,令人为之一颤。
两个小的赶紧把手机收了起来,背着手站军姿,而陆立风也收起了笑容,把脚在地上放好,挺了挺身子。
姚星辰在床上看得那叫一个乐。
何琳看老公和亲家母都生气了,自己再不说话就显得护犊了,于是冷起脸,看着陆立风。
“立风啊,妈妈要严厉地批评你,你向来有分寸又冷静的,怎么能让星星出这么大的事?你知不知道把你爸爸和我吓成什么样?”
“是我的疏忽,妈。”陆立风微微颔首,认错。
何琳知道不全怪自己儿子,又把目光转向了陆烽火,训导儿女的时候总是不忘先夸他们几句:“小火,你平时那么乖巧文静,妈妈以为你上大学了,是个亭亭玉立善解人意的大姑娘了,怎么心思这么粗野,一逛起街来都把嫂子给忘了?”
陆烽火脸皮薄,微微红了脸,不大情愿地“哦”了一声,背着手摇了摇身子。
何琳这才转身对廖英红说:“亲家母,你别气坏了身子,是我教导无方,让星星受委屈了。”
廖英红虽然对何琳有那么点不待见,但不得不佩服人家说话办事的风度和言语,寸寸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只会叉着腰骂“小赤佬”呢?
廖英红转身看了一眼陆建林,陆建林也正在看她,目光相撞,陆建林别过头去,不说话。
三个老辈训完了话,开始在病房里讨论起陆立风和姚星辰婚礼的相关事宜,陆建林主张在国内办。
“现在的年轻人都办西式婚礼,婚纱香槟,我看都是千篇一律。”陆建林说,“不如我们办个中式的,跨火盆射箭这多有意思。”
何琳也主张中式婚礼:“凤冠霞帔我去准备,我对丝绣蛮有研究的。”
说到这里,病房门口进来一个人,人还没进来了,笑声就盖住了所有人的谈话。
姚星辰抬头一看,是二叔陆铁金,他的身后,跟着梁美仁。
陆铁金穿了一身黑,黑色T恤黑色格子衬衫,显得健壮又年轻,皮肤黑得发亮。
“哥、嫂子,你们两个让我大侄女顶着十斤的凤冠坐轿子射箭,还不折腾死人啊?要我看,就去国外结,我包机,去大溪地,请几个亲近的人参加婚礼,这样符合年轻人的浪漫,又保密,毕竟我大侄女是个小明星。”
姚星辰弯起眼睛贼笑着看向陆铁金:“还是我二叔最懂我!”
“哈哈哈!”陆铁金的笑声简直是震耳欲聋,“你二叔我永远走在时尚前线!哪像这两个老古董。”
“去你的!”何琳瞪了他一眼,笑了。
陆铁金这人快人快语,想什么说什么:“我就喜欢我大侄女这样的女子,不如你给我做儿媳妇咋样?”
陆建林瞪了他一眼,陆铁金这才想到身后还跟着自家儿媳,尴尬地赔笑着拍了拍梁美仁的肩膀:
“不过我还是最喜欢我自己的儿媳妇,哈哈哈哈!”
病房里,几只冷汗的乌鸦飞过……
陆铁金轻咳一声,背着手坐到陆建林身边去了。
两个老头互相对望了一眼,都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无奈。
想当年混迹江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是硬汉一条,没想到老了老了,也都得看儿媳妇的脸色。
唉!
二十年前旧诗卷,十人酬和九人无啊!
梁美仁也是几天前得知,陆立风即将娶的妻子竟是姚星辰,而她今天也是被二叔拉开探望这个未来妯娌的,再次相见,竟然比初见还要尴尬。
姚星辰倒是从容,放下饭盒,以为不明地看着她,指了指身旁的座位,拍了拍:“大嫂,别站着呀,坐。”
言语之间,仿佛她从不记得她一样。
老辈人继续商量婚礼,两个小一点的也都继续玩手机,只有陆立风拿出笔记本在沙发上忙些私事,眼睛却偶尔看向两个女人那里。
梁美仁说:“怎么样?没事吧?怀孕了不应该鲁莽,还得多用心照顾自己。”
姚星辰挑了挑眉,笑了,低声说:“是啊,大嫂怀孕有经验,我还得向你多多请教。”
梁美仁目光闪烁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面色并不像刚才那样温暖了。
“我收到你的礼金了。真是用心呢!”梁美仁勾着嘴角,说。
姚星辰自然知道她指的是那一枚硬币的事,皮笑肉不笑:“那礼金,我是帮人转交的,知道嫂子现在过得不错,他也就放心了。”
梁美仁脸上的笑容瞬间多了几分苦涩,摇摇头,大大方方地拍了拍她的手:“妹妹,我下午还有一台手术,我得先走了,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姚星辰点点头:“当然,我会注意的。”
梁美仁看了她一眼,起身,与长辈一一道别,又拍了拍陆立风的肩膀,尽显长嫂风范,便匆匆离去了。
长辈们也不便久留,各自有各自的事宜,知道姚星辰没事,也都放心离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在沙发上办公的陆立风,和靠在床上发呆的姚星辰。
笔记本键盘的声音,和鼠标的清脆响动,充斥在整个房间,陆立风忽然停住,看了一眼她手旁放着的,吃了一半却不再动的饭盒。
“怎么不吃了?不是饿了吗?”他问。
姚星辰没听见,靠坐在床上,双眼放空。
她一看到梁美仁的脸,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她空洞的眼神和铺天盖地的血腥。
还有池穆躺在担架上,苍白的唇角吐出白沫,奄奄一息……
陆立风见她苍白着小脸不说话,把电脑扣上,放到沙发上去,站起身来走到她的床边,拿起饭盒和勺子,挖了一小口饭,送到她嘴边去。
“再吃几口。”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一条温软的鞭子,抽在她的神经上,将她从另一个男人的记忆中,拉回现实里。
姚星辰偏过头来,看他:“人都走了,不用演了。”
陆立风看了看她,又把勺子和饭盒放回桌上去。
陆立风没什么表情,似是与她闲聊:“你是罗京戏剧学院毕业的,你的池穆哥,是哪个学校?”
姚星辰想也没想:“B大医学院。”
陆立风点点头:“那他和嫂子应该认识。”
姚星辰皱着眉,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他们俩认识?”
陆立风说:“同学院的,她是系花,你池穆哥看长相,也知道是个风云人物,怎么可能不认识?”
姚星辰顿了顿,一张确实是这样,便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陆立风又说:“那既然这样,婚礼要不要请他来?”
姚星辰一下子就急了:“你怎么想的啊,把我最爱的男人请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这不是刺激他吗?”
陆立风淡淡地笑了,带着一点对她的嘲讽:
“他又不爱你,被刺激的也应该是你。”
“你!”
姚星辰只觉得被人戳中了痛处,心口窝飕飕刮风。
“陆立风我算是发现了!你就是喜欢气我!从小到大!你不气我你就刷不出存在感!”
陆立风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我们的婚姻本来就够无聊,我也是给自己找点乐趣而已。”
姚星辰瞪了他一眼:“难道你忘了我是怎么昏倒的吗?就是你气的!要不要再给你昏倒一次?”
陆立风把饭盒重新拿起来,喂到她嘴边:“你那明明是饿的,再吃几口。”
姚星辰别过头去,不吃,他的手臂又伸过来一点,她的手距离她的脸很近,姚星辰嗅了嗅,又嗅了嗅,觉得不对劲。
怎么他身上有一股……
“陆立风,你还抽烟?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抽烟呢!”
不是吧,小古董长得白面书生似的,应该是规规矩矩的优良青年啊!怎么会抽烟呢?
陆立风把勺子递到她嘴边去:“吃一口我就告诉你。”
姚星辰对他刮目相看,听话地吃了一口饭。
陆立风把手收回来,俊眉一挑,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你不知道的多了……”
姚星辰也很久没抽烟了,烟瘾大作,冲他谄媚地笑,伸了伸手:“还有没有?好兄弟,来一根。”
“没了,就一包,抽完了。”
她昏迷躺在病床的这段期间,他站在走廊里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直到护士来提醒他医院里不能抽烟,他才掐灭最后一支。
姚星辰唉声叹气地躺在床上,一改方才谄媚的嘴脸,烦躁地挥了挥手:“去去去,看见你这张幸灾乐祸的脸我就烦,我要睡觉!”
陆立风把空烟盒掏出来,往她身上一扔,姚星辰立刻像个小豚鼠一样爬起来,抱着烟盒使劲儿在鼻子前嗅来嗅去。
望梅也止不了渴,姚星辰狠狠地瞪了这个害她怀孕,夺走她一切美丽生活的始作俑者一眼,咬牙切齿:
“陆立风!我恨你!”
陆立风看她憋屈的样子,没还嘴,一派悠闲地继续回到沙发上捧起笔记本办公去,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结了婚一起住!”
“一起住?”
“她爸爸他妈妈他叔叔他堂哥一大家子的人,住在一栋别墅里。”
“不是吧……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种家庭?”
“你赶紧地,帮我想想办法,找个什么理由,能让我不住他们家。”
“要不然你就说……说你有传染病?”
“程贞贞!你就是一不靠谱的!再见!”
姚星辰挂了电话,把手机丢给助理丸子,气鼓鼓地在片场坐下。
什么馊主意!她在这圈子里就这么一个要好的闺密,还如此不靠谱,心塞。
片长乱糟糟的,工作人员全都在为下一场戏做准备,丸子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担心地看着她:“你还行吗?挺得住吗?”
“没关系,为了我儿的奶粉钱。”姚星辰握起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这个角色,本是方才电话里那位好友程贞贞的,程贞贞如今在国内已经是一线小花旦,因为要赶去台湾拍戏,所以不能接这个女一号,便极力向导演推荐姚星辰来演,导演看了姚星辰的试镜,给了她一个女三号来演,是男主角的初恋情人,戏不多,姚星辰也很高兴地接了。
这一场戏在郊外的小树林拍摄,景色很唯美很清新,男主角也是知名男演员,长得挺帅,姚星辰穿着校服短裙,梳着马尾,演他的初恋,两人有一场唯美的吻戏。
“肖晴,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男演员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好。”她小鸟依人一般依偎在他的怀中,男主低下头,脸慢慢凑近,一缕阳光穿透他们的唇,慢慢地吻到了一起。
男明星事先吃过了口香糖,嘴唇还蛮软的,姚星辰只觉得他把手搂在了她的腰上,手臂一紧,她的胸便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姚星辰开始轻轻地推他,他却搂得很紧。
她的动作在导演的眼里却变成了扭来扭去。
“卡!”导演有些生气,“姚星辰,你扭什么扭!这是纯爱偶像剧!不是肉蒲团!”
姚星辰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发不出来,明明是她被占便宜了!
她没好气地推开身上贴着的男明星,男明星却舔了舔唇,看着她笑。
导演喊:“再来!”
下午,陆立风和堂本刚下班,就开车来到姚星辰拍摄的地方,打算接她去陆家吃饭。
姚星辰气鼓鼓地上了车,陆立风盯着她受气的小脸看,没说话,堂本嘴欠,就问:“怎么了女侠,江湖凶险挨了刀?”
姚星辰没好气地说:“我就不理解了,怎么就那么多人愿意当明星呢?”
堂本说:“哟,也不是谁,当初高考的时候报的戏剧学院,难不成不为了当明星是为了去考古?”
堂本说着,转头看着驾驶室的陆立风笑。
陆立风淡淡地说:“文化课成绩不好,艺术课,不会画画唱歌跑调,只有一张脸还勉强及格,不考戏剧学院怎么办?”
陆立风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丝丝缕缕的愁苦,好像在说自己家不争气的孩子一样。
姚星辰奓了毛,起身趴到他的座位后头去,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陆立风我跟你拼了!”
“坐好。”他蹙着眉头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目光很严肃,警告她他正在开车。
姚星辰悻悻地坐了回去,深吸一口气,气鼓鼓地看向窗外。
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是那个男明星的号码。
“肖晴,不如我们做一次吧!”他煽情地称呼她为剧里的名字。
姚星辰一阵恶心,咬着牙,快速地在键盘上打字,回复道:
“滚!”
男明星再没回复,陆立风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今天真的是不开心了,便问:“谁欺负你了?”
姚星辰不爱搭理他,嘟囔着别过头去看窗外:“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堂本见在一旁偷笑。
车子路过一条熟悉的街,她恰好看见了那家干洗店,顶正干洗店。
那是前阵子池穆抢衣服的地方,姚星辰沉了沉心思,忽然十分挂念他。
这阵子实在是过得太忙乱,她都没有顾得上去看他,也不知道池穆的新工作做得怎么样,有没有感冒发烧……
“陆立风,你把车子开到我家附近的小学家属楼,我要去看一个人。”
堂本说:“嫂子,今天是陆家家宴,你第一次正式见家长,家里都准备好了,陆哥也是下了班就赶来接你的,你要看谁啊?”
陆立风抿着唇,不作声,车速放慢了些。
姚星辰偏头看向窗外:“我就看十分钟。”
堂本为难地看向陆立风,陆立风没看他,浓黑的眉有一丝浮动,堂本知道,他不高兴了。
难不成是上次打架的那个智障池穆?
堂本回过头来,为难地看着姚星辰,劝道:“嫂子,别去了,让家里等着不好。”
正在此时,陆立风却在前方能够掉头的路段,打了方向盘。
车子掉了个头,继而朝相反的地方驶去了。
姚星辰看了一眼陆立风,没吭声。
没什么不好的,他和她之间心照不宣的,她也和他摊牌过,他应该理解。
车厢里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谁也不说话了。
车子开到了小学家属楼下,姚星辰推门下了车,目光一过,就看见陆立风坐在驾驶室低头点烟。
他刚才就想抽一根,因为她在车上,就一直忍着。
姚星辰转身就走,他的车窗却在身后落了下来。
“姚星辰。”他的声音清冷幽静,顺着丝丝缕缕的烟雾飘出车厢。
“就十分钟。”
姚星辰没回头,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走进了楼道。
池穆家窗子开着,全都开着,池穆的父母可能外出不在家,每次出去都要把家里的窗户全都开着,即使在阴冷的冬天也不例外。
姚星辰敲敲门,池穆的脚步声传来,她调皮地把脸凑到门边去,眨了眨眼。
猫眼被她的脸堵住,光线很暗,池穆看不清来者。
姚星辰能够看见猫眼里有光线明暗的变化,她知道,一定是池穆在费力地向外看。
“你是谁?”门内的池穆问。
姚星辰说:“我是飞天小女警泡泡!请问这里是尤教授的家吗?”
“泡泡?”门内的人迟疑了一会儿,摇摇头,“你找错人了。这里不是尤教授的家。”
姚星辰笑笑:“你再好好想想,我是飞天小女警泡泡,你是尤教授吗?”
屋里的人顿了顿:“我是尤教授。”
姚星辰扑哧一声笑了,把自己的脸在猫眼前晃了晃,池穆看到一双被放大的眼睛,正一眨一眨地看着自己,池穆有些警惕,向后退了一步。
“池穆哥。”姚星辰忽然低下头,双手攥着包,看着自己的脚尖,说,“我要结婚了。”
门里的人又把眼睛放在猫眼上,看她,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没听清:“泡泡,你说你要进来?”
“不是,我说,我要结婚了,下个星期。”
姚星辰抬起头,满眼的失落。
“我们要结婚了吗?”
“不是不是。”姚星辰忽然觉得好累,这件事多说一遍都好像是内伤复发一样,不愿意再和他重复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生完了小宝宝,就自由了。”
池穆还在猫眼里看她。
姚星辰眼睛里有眼泪,向上翻了翻,把泪水送回去。
她再次强颜欢笑地把脸凑上去,眨着眼睛逗他。
门内的池穆又笑了。
“等我离婚了,就是二婚了,到时候你可不许嫌弃我!那个时候就好了,我一个生过孩子的二婚妇女,嫁给你,你妈妈你爸爸也不会觉得委屈我拖累我了。”
“池穆哥,泡泡要走了。”她摸了摸他家门上贴着的对联,又摸了摸那明明暗暗的猫眼,“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不是爸爸妈妈回来,不要随便开门,记住了吗?”
“记住了。”
“再见尤教授。”
“嗯,再见泡泡。”
姚星辰紧紧地闭上眼睛,咬了咬牙,转身,一步一步的下了楼。
记忆仿佛又回到那个盛夏,她穿着短裙,打车来到B大,B大正在迎新生,校门口摆了好多地摊,是大二大三的学生将不用的旧物旧书卖给新来的学弟学妹们的。
姚星辰一路走进来,就听了一路的口哨。
“嘿,妹妹,回个头嘛!”
在池穆他们医学院,僧多肉少,男生比较饥渴,偶然见到一个高挑火辣的妹子走在校园里,是要喷鼻血的。
池穆一向勤工俭学,也借着新生入学的机会,和室友肖逸摆了个地摊,两个高个子男生,蹲在B大医学院导办的报名处门,有点像两个卖瓜的农民,长得好看的农民。
肖逸远远地就看见了姚星辰,吹起了口哨,见姚星辰直奔两人走来,有点不敢相信。
“妹妹,随便看看,师兄这儿什么都有!”肖逸细长的眼睛笑着眯起,目光流连在姚星辰身上。
姚星辰没理肖逸,在池穆的摊位面前停下来,娇笑着说:“哟,师兄,您这只卖书啊,就没有别的?”
池穆也站起来,高出她一头,低头看着她,笑了。
“打车来的?”池穆问。
肖逸跟着站起来,惊讶地说:“哟,妹妹,你不会是我们医学院的新生吧?”
姚星辰说:“不是,我是罗京戏剧学院的。”
池穆递给她一瓶水,介绍说:“这是我室友肖逸,这是我的……”
姚星辰抢着对肖逸说:“他是我高考之前的家教,我们两家住得不远,关系还不错。”
池穆笑着点点头。
肖逸拍了拍手上的灰,握住了她柔软的手,酷酷地说:“我是肖逸,一眼就看出你是罗京的,我们院,都是吃压缩饼干长大的恐龙。”
“噗……”姚星辰笑了,池穆也看着她笑。
这个肖逸长得也挺帅的,笑起来坏坏的,应该很多女孩子喜欢,姚星辰发现长得好看的男生总会和长得好看的男生一起玩,这叫物以类聚。
“池穆哥,这下我可算上大学了,以后天天来找你,别嫌烦。”她抬头看着池穆说。
阳光很刺眼,池穆笑着没说话,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一切,都像是被打了柔光,定格下来。
燥热的暑气自车窗外飘进来,尽管开着空调,也觉得闷热。堂本看了看表,在看了看驾驶位上坐着的陆立风,有点焦虑。
陆立风正在抽烟,一只手搭在车窗外,一只手夹着烟,在嘴上轻轻地吸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手细长而白皙,衬衫袖口卷到小臂处,熨帖的布料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上面一个褶子都没有,很规矩。
按说他这种很规矩的,周身散发着书生气的男人应该不适合抽烟,但每次堂本看着他手上夹着烟,放在唇边的时候,都会觉得多了几分阴柔的美感。
姚星辰从楼道里出来了,神色落寞,正慢慢地朝他们的车子走来。
堂本随口问道:“陆哥,你说那个池穆,真的傻吗?我看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陆立风把烟放在唇边,轻轻地吸了一口,然后精准地投入垃圾桶里,手搭回方向盘上,坐直,目光忽明忽灭:
“我也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