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战族传说
41675200000219

第219章 蚩尤魔甲(2)

话音甫落,便听得姬泉朗声道:“此法甚妙,如此一来既可察知众人剑道造诣如何,又不失风雅,无须打杀,阑小姐之高明,姬某实是钦佩之至!”

其实场中无一不是剑中好手,自然明白剑法高低如何,其源在于剑慧,其根在于剑意,当然也能明白阑蝶此举的用意,无不暗自佩服她的心思巧妙。但这一番巧思之妙,本应在不言中方能更显其妙,而姬泉为显示自己的见识,将之说出,立时大减其雅意。当下便有人微微冷笑,姬泉却兀自未觉,为自己能窥出阑蝶心思而暗自得意。

阑蝶淡淡一笑,试了试琴弦,正待奏响时,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如飞而至,身手居然不俗,此人径直奔至暗雪楼走廊前,单膝跪下,向阑蝶禀报道:“小姐,幽求已至洛阳城!”

阑蝶沉吟了片刻,纤指一拔,一声铮响后,她的声音出奇的平静,淡然道:“他终于来了。如果今日他不出现在洛阳剑会上,他就不是名扬天下的幽求了!”

不错,即使幽求明知在洛阳城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亦绝不会退避!

当幽求远望洛阳城时,五十多年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现了,如同一个重复了千百遍的梦,梦中的情形十分清晰、真切,但却又不可描述。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化作漫天剑影与漫天血腥。

幽求心中的洛阳,并非剑气与牡丹交映的洛阳,而是剑芒与血腥交融的地方。正是因为洛阳剑会,幽求从此剑鸣天下,也正是因为幽求,洛阳剑会的意义,已不仅仅只限于“剑会”表层内涵,它成了足以牵动武林中人每一根神经的盛事。

站在远离洛阳的一处高岗上,幽求的目光掠过巍巍城墙,在洛阳的上空徘徊,他知道现在城中有无数的人在等待着他的出现,无论这些人是否与他有着深仇大恨。

此时,日已西偏,天边的夕阳一片血红,整个洛阳城亦在这种血红色的笼罩之下,显得格外肃杀苍凉。

没有人能看出幽求的剑隐在身上何处,此刻亦看不到他身上的剑。惟有他自己清晰地感觉到剑的存在,以及心中奔涌不息的剑意。

幽求就在如血残阳的映射下,自南大门飘然步入洛阳城,步入此时已被一片暗红色所笼罩的洛阳剑会广场。

他的一袭白衣与残阳相映,显得极为醒目。

进入南大门,穿过最繁华的长夏街,跨过了新中桥,幽求离笑菊苑越来越近。

他知道此刻一定有不少目光在暗中注视着他,但他已心无旁鹜。

咚咚琴音,自阑蝶纤手之下传开,不疾不徐,若即若离。

琴音甫起,牧野栖已微微一笑,端起席前的那杯色泽呈琥珀般的美酒,一饮而尽,动作优雅至极。古治目睹此景,目光一跳,眉头锁得更紧。

牧野栖竟如此轻易快捷地听出了琴声中所隐含的剑法破绽,这不能不让古治有所震动。

阑蝶的神情依旧恬静淡雅,从容不迫。琴声变幻不定,一时似在迢迢千里之外,一时又犹如轻拂衣襟的柔风。

范离憎这时亦端起了身前的杯子,却未一饮而尽,而是慢慢啜了一口后,继续端着杯子不曾放下。

古治微微一怔,不由多看了他几眼,眼中渐渐有了疑惑之色,他隐隐觉得范离憎好生面熟,但一时却又无法想起对方是谁。

在场诸般剑道高手都已沉浸于琴声剑意之中,对他人的举止无暇旁顾,惟有牧野栖却好整以暇地旁观他人。当他目睹范离憎的举止时,亦微微一震,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一闪即逝。

琴音忽转,变得力逾千钧,沉浑激越,一时天地间顿添无形压力,惊心动魄。

牧野栖冷眼扫视,只见众多剑道高手的神情此时都显得紧张不安。居右双眉紧锁,姬泉的脸色略显苍白了,公孙铁拐的身躯不知为何竟在不知不觉中极力后抑,似在闪避着什么。

范离憎不紧不慢地又啜一口酒。

姑苏剑侠慕容楠忽然抓起酒杯,但却凝于空中不动了。琴声不绝,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倏地,牧野栖目光一跳:他赫然发现在这空前激越的琴声中,竟有人傲然一笑,端起美酒,一饮而尽。

是金剑门门主扈不可!

“金剑门”与扈不可在武林中名声甚响,这并非因为金剑门势力极盛,或扈不可剑法超凡脱俗,而是因为金剑门是武林中财势最大的一个帮派,其门下弟子无一不是富家子弟,扈不可更是一掷千金。

今日,扈不可亦是衣饰奢华至极,腰间所佩之剑的剑鞘上至少嵌有十颗上等宝石,只是他的剑法在武林中不够突出,加上不少人对他那种奢华之风甚为不喜,故有意冷落了他,反倒不如姬泉。而此刻在琴声达到最盛之时,惟一有所举措的人竟是扈不可!

他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能耐在这一阶段破解琴声剑意?

就在扈不可饮尽杯中之酒时,“砰”地一声脆响,慕容楠手中酒杯竟被他生生捏碎。

慕容楠愧然苦笑。

牧野栖心知慕容楠定是欲在这时候破解琴声剑意,只是其修为尚有所欠缺,以至最终无法及时捕捉到其中破绽,心神激荡间,内力下意识地涌出,竟将酒杯生生挤碎。

琴声渐趋和缓,以一种独特的穿透力,在众人心际深处飘荡开来。

姬泉终于端起了杯子。

只是,此时他神色间的自负傲然已减去了不少。

而范离憎依旧在一口一口啜着杯中美酒!

“白……大哥……大哥……”小草低低地呼唤着,她在长时间的伤痛和饥饿、心碎三重折磨之下,已陷入了晕迷之中。

晕沉之间,一股真力自她的背心透入,随后沿着经络贯入其体内。

她轻轻地“啊”了一声,缓缓睁开眼来。

睁开双眼,仍是一处黑暗。

小草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掌正抵于她的后背,不由惊喜地道:“是……白大哥吗?”

“墨姑娘,是我。”轩辕奉天轻声道。

小草终于自晕迷之中彻底清醒过来,亦记起自己此时所在的地方是求死谷的地下秘道。

“那么,冥冥之中所见到的白大哥,也是虚幻不真……了?”想到这一点,小草显得极度失落,轻轻叹了一声,道:“轩辕公子,我……怎么了?”

轩辕奉天收回双掌,道:“姑娘的身子极度虚弱,这一半是因受伤所致,不过同时也与姑娘心有积虑不无关系。在下见姑娘与水筱笑相战时,似已虚耗过度。水筱笑的武功之高,已足以跻身绝顶高手之列,要想胜她,实属不易。”其言甚为委婉。

小草沉默了。

回忆起当时情景,小草亦觉有些不解。在此之前,她还想到要尽量保存自己,因为母亲与白大哥之仇,已全由她一个人承担。但不知为何,当她面对水筱笑时,却全然忘记了这一点。当时只觉心中恨意如炽,热血沸腾,根本未曾考虑别的东西。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功力亦被心中的战意、杀意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所有生命的潜能都在那一刻被激发了,以至于武功本是比水筱笑逊色很多的她,竟能与对方相持颇久。

轩辕奉天心知对于这个几近虚脱的女子而言,不可让她的思维限于停顿状态,否则她可能又会再次晕迷过去。因出于这种原因,许多人常常在濒死之人的身边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以保持此人仅存的一点心智。

于是,轩辕奉天道:“不知墨姑娘所说的白大哥……是谁?”

问完这句话,他便觉得有些尴尬,于是立即又补充道:“在下猜测水族将我们困于这里,可能为了诱引某个人,所以在下猜想这人……会不会就是墨姑娘所说的……白大哥。”

小草并未留意他的拘束不安,她声音有些低哑地道:“白大哥他……已被水族中人害死了。”

轩辕奉天满怀歉意,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草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在药鼎山所遭遇的一幕幕……

原来,当日小草背着白辰前去药鼎山求医,别之弃因痛恨墨东风毒害其妻,断然拒绝了小草,不肯为白辰医治伤势,小草的心终于彻底绝望!其实在赶赴药鼎山的途中,白辰一直毫无气息,已是与死人无异,只是躯体没有僵硬腐化而已。若非途中打听到药痴别之弃的居所,更从旁人口中得知其医术极为高明,有妙手回春、起死回生之能,只怕她未必有信心前去药鼎山。

而今,这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彻底破灭,小草心哀如死。

她在心中打定了主意,既然白辰已无药可救,那么她便追随他而去。回首往昔,她的日子几乎从未出现过亮色,自出生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要肩负太多太多的重任,而身在风宫时,更是一片灰黯,叶飞飞待她虽好,但风宫乃求死谷大敌,在风宫中小草所感受到的更多的仍是如履薄冰的紧张。

面对仇敌强颜欢笑,无疑是绝无快乐可言的!

即使她回到了求死谷,亦是如此。花轻尘念念不忘墨门南北之争,不忘惊心诀、冷心诀,对她的关爱反而少之又少。

惟有白辰,两人共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在一起经历了生死考验。在死亡面前,一切都变得那么清晰明显了:真与假,善与恶……

不知不觉中,白辰成了小草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甚至超越了她的母亲花轻尘。

在药鼎山遭到别之弃的强烈拒绝后,小草背着白辰向山下走去,她要选择一个幽静的地方,做自己决定了的事。于是,她选择了一条岔道。

当她行至林木深处时,从树林间隙中看到了自山下匆匆而来的师一格。

由别之弃的口中小草已得知师一格一心想让其出手相救白辰,为此他还在事先特别告诉她别暴露了自己的身分,其原因自是担心别之弃不肯相助。如今,他的担心已成事实,若是此时与师一格相见,极可能会让其为难与不安。小草不愿让这位古道热肠、一心只盼墨门南北两支能和解的师叔为难,所以,她悄然隐入了林木深处。

当她到达那块高耸的山岩前,绕过山岩时,心神恍惚间,一个踉跄,竟向前滑出几步,而前面是一片洼地。小草顿时失去重心,与白辰一同向下滚落。

出于本能,小草下意识地双手成爪,直扣地面凸起之处,身形立止。

但她双手松开时,白辰已自她身上滚开,直向下滚落而去。

待小草反应过来时,赫然发现白辰所滚落的地方是一片沼泽地,当她向那边望去时,白辰已没入沼泽大半,只剩下一只手还露在沼泽上面。

小草的心如坠无底深渊!

未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一道诡异而绚丽的光芒突然自沼泽之中冲天而起,直冲云霄。刹那间,小草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接着什么也看不清了。

小草不顾一切地连滚带跌落入沼泽边缘,在这以前她本欲选个幽静之处安安静静地追随白辰而去。现在看来是无法实现了,不由悲从心来,忍不住嘤嘤抽泣。

少顷,师一格、别之弃匆匆赶至,他们的声音惊动了小草。

小草再不犹豫,立即纵身跃入了沼泽之中。

她无怨无悔!

沼泽迅速将她吞没。

永远不会有人想象得出置身沼泽之中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小草只觉周身像被一只无形的、巨大的手紧紧握住,全身无一处不在承受着压力。口、鼻、耳早已淤塞,无法呼吸——事实上巨大的压力挤着她的腹腔,即使她的头部露于沼泽之外,也无法吸入一点空气。

当然,她也就无法闻到腐泥的气息,只是感觉到四周一片冰凉。

其滋味很不好受——但这种滋味也许并不需要忍受太久。

她的身子在不断下沉,思绪中开始出现了一片空白。

倏地,她的下沉速度突然加快了——也就在这时,她已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苏醒过来,立即咳嗽不停,淤泥由口鼻处吸入了腹中,她赶紧将淤泥吐出,昏迷之前的情形亦已回忆起来。

四周一片昏暗——难道,这是在地狱之中?此刻,小草是仰身躺着的,她感觉到自己周围已不再是沼泽,而是虚空,身下亦是坚实的地面。她试探着伸手探了探,发现身边只有极薄的一层淤泥,淤泥下就是坚硬的岩石。

此时,小草全身都是淤泥包裹,极不好受。只是因为心中惊悸,没有多加留意,她心中忖道:“落入沼泽之中,是绝无生还可能的,那么此刻我多半已经死了!只是我死了之后,为何身边还有这些淤泥?难道人死之后,会将临死时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带入地府之中?”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大呼道:“白大哥,白——大——哥!”

她想到了白辰,想到这儿若是地府中,那么她就可以再与白辰相见了,她必须尽快找到白辰。据说在前去地府的路上,要经过一座奈何桥,桥上有一个叫孟安的老婆子,会给每一个路过的人——不,每一个路过的鬼喝一碗孟婆汤,喝了之后,那个鬼就会把前世的一切全忘了!但小草没有忘记白辰,同时更不愿让白辰忘了她,因此她要尽快找到白辰——在白辰经过奈何桥之前!

她的声音在四周回荡不绝,嗡嗡作响,极像是空阔的空间中。

没有任何回声。

小草不由对自己是否真的在地府中产生了怀疑,她的所有感觉都在告诉自己,此刻的她与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也就在这时,她留意到四周虽然昏暗,但还不至于漆黑一片,而这极其微弱的光线正是来自于与她相距三四丈远的地方。

略一沉吟,她便站起身来,向那边走去。

谁知刚刚迈步,倏觉脚下被一件柔软之物一绊,身子不由一个踉跄,待站稳后心中不由一阵狂跳,小草飞速转念:“难道,自己一不小心撞上了别的鬼魂?”

她心生凛然之意,但想到若真的有鬼,那么自己也同样是鬼,大可不必害怕,当下小草咬了咬牙,蹲下身来,在地上摸索着,双手突然触到一个人的躯体,几乎失声惊呼出来。

惊愕之情迅速转变为紧张,因为她感到自己双手所触摸到的躯体与自己一样,也是一身污泥。

“会不会就是白大哥?”小草心中迅速闪出这个念头。

只是在昏暗中根本无法分辨,她只好颤抖着双手,沿着躺于地上的躯体慢慢摸索,试图能发现什么。

当她右手触及一件硬物时,蓦地一声铮响,似乎有机括启动,随即小草觉得右手一痛,手腕被锋利之物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