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人间折子戏(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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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偷窥

住进我的眼睛里吧,我带你去看清这个世界,然后爱它。

——题记

“她今天下班回家晚了些,却依旧不忘给小区里的野猫带回来食物。已经十点了,万家灯火,野猫们蜷缩在花丛里,很想她,我也是。”

竹苼急匆匆赶回来,小区的路灯坏了几盏,路上有些昏暗。桂花树在夜里显得异常清香,她呼吸着香气,感官都变得敏感。

“喵!”

听到脚步声,从花丛里蹿出了几只野猫,步态优雅地前来迎接。

“很饿了是不是?今天有小鱼干哦!”

竹笙将包里的饭盒打开放在地上,猫咪们立刻围上去哄抢。

“看来的确很饿……”竹笙蹲在一旁看它们吃食,脸上的笑容很是满足。

她在这小区住了三年,搬来的第一天下了大雨,她在楼洞里发现躲雨的野猫,那干瘦的模样让人看着心疼。所以她便每天定时给野猫们拿些食物,三年下来,野猫们胖了不少,毛色油亮,很健康。

这个时间,小区里很安静,只听见野猫吃食的声音,还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光线昏暗,树影婆娑。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竹苼惊恐地看向四周,总觉得好像有幽怨的目光在注视着她,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是谁?”她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她起身到附近查看,猫咪们吃饱了,跟在她身后,像一群保镖。可周围除了不断晃动的树影外,再无其他。

是错觉吗?她无奈摇了摇头,看来该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她好像察觉到了,这几天走路总爱回头看看,就连在家里也不放松警惕。我是不是应该离她远些?可是,我想多看她几眼,因为没有时间了……”

竹笙独自一人居住,房子是她父母三年前买下来的,竹笙的家本不在这座城市,她来这里上学,毕业后又顺利找到了工作,父母怕她租房住不安全,便给她买了这套房子,两室一厅,也方便父母来看她。

竹笙回到家中,洗过澡后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无意中调换到当地的新闻台,主播刚好在播放着一则新闻。

“近日,本市华林区发生多起偷窥事件,有数名女性反映遭到可疑男子跟踪偷窥,但该男子行踪隐秘,故尚未抓获,目前警方已经介入跟踪调查,请单身女性注意保持警惕,尽量少走夜路或是找男性陪同。”

正在桌上翻找零食的竹笙忽然间愣住,这则新闻上所说的情况怎么跟她遇见的那么像,难不成她也遇见偷窥狂了?竹笙连忙跳下沙发跑到窗口,轻轻掀开窗帘朝楼下探望。已经是深夜,对面楼层已没有几户还亮着灯,唯一亮灯的楼层与她的相对,看来也是个熬夜的。而小区楼下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可疑男子的迹象。

是多虑了吗?竹笙想,再观察几天看看。

可没想到第二天,那种被人从后面窥探的感觉又出现了,每每竹笙回头,身后长长一段距离却没半个人影儿。她想起昨晚看到的新闻,心里升腾起一阵恐惧,急忙加快了步伐,还不忘回头看看。几次三番下来,竹笙神经也变得有些紧张,晚上睡觉也总是惊醒,黑暗中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想再入睡便很困难。

一连几天,竹苼上班时都有些精神恍惚,同事郑青青调侃:“怎么,跟男朋友吵架了?”

“我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得了吧!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样子,一看就是为情所困。有什么烦恼给知心姐姐说说,姐姐开导你啊!”

竹苼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我觉得有人跟踪我!”

“什么?”郑青青尖叫:“那报警啊!”

“嘘!”竹苼慌忙捂住她的嘴:“可是没有证据。我就是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就连在家里也是,好像有人在暗地里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天啊竹苼,你该不会是遇见偷窥狂了吧?有些人心理变态,有偷窥的癖好,不仅跟踪单身的女孩子,还会在家里用望远镜看别人家的隐私呢!你是不是被小区里的偷窥狂盯上了?”

“小区里的偷窥狂?”竹苼吓了一跳:“不会吧……”

郑青青给她出主意:“既然你在家里也能感觉到,那他八成是住你家对面那栋楼上,不如你也买个望远镜瞧瞧,说不定正好就能逮到他!”

“这……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可是受害者,正当防卫,天经地义!”

“那……我试试吧……”

“她买了望远镜,想要找出究竟是谁偷窥。我不怕被她发现,我只害怕她知道真相后不能承受,而我却无能为力……”

下了班,竹笙便被郑青青拽到了商场里,抱了个望远镜回家,说来也奇怪,手里提着这个望远镜的时候,感觉心安了不少。

竹苼不得不承认,偷窥有时是件很奇妙的事情,你可以看见别人的家长里短,或许他们在人前夫妻恩爱,一团和气,可回到家中却苦大仇深,恨如死敌。这世界有太多秘密,人人都带着一张面具,而通过望远镜的镜片,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没有费多大功夫,竹苼便发现了偷窥她的那户人家,对面四楼西户,他家的落地窗前,有一家很高级的望远镜。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竹苼半夜三更跑去敲响了那户人家的门。没人应答,门前地垫积了很厚的尘土,竹苼心血来潮,掀开垫子,发现了一把钥匙。

一切都显得不可思议,好像有人精心设局引她进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没有生气的房子,虽然家具一应俱全,却冰冷得让人发抖。

落地窗前,望远镜孤零零地站着,所有的家具都蒙了尘,只它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竹苼凑到镜筒前,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正是她的家,十分钟前,她正拿着望远镜,向现在所站的位置眺望。

那感觉又来了。

有谁在背后看着她。

“谁?”

竹苼惊恐回头,只看见空空的房间,可那不知在何处存在的目光灼热,让她感受分明。

“啪嗒!”

竹苼吓了一跳,才发现是什么东西从书架上掉了下来,走近了才看见,那是一本日记。

6月1日,暴雨。她搬来这个小区,向我问了路,她道谢时的笑容真是好看,这个女孩一定有一颗很善良的心。

6月2日,晴。果然,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前几天出差,我没法给小区里的野猫喂食,今天拿着食物过去,却被她抢了先。我躲在树后看她喂猫,阳光下的她真是美好。

6月3日,多云。跟她擦肩而过,我们相互微笑,可我知道,她没有记起来我们的相遇。于她而言,我是个陌生人。

6月4日,晴。你信不信一见钟情?我开始疯狂想念她。我去买了望远镜,每天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我很幸福。

……

7月23日,小雨。今天是七夕,我买了一大束玫瑰,准备向她表白,祝我好运。

7月26日,阴。趁着我还清醒,把这些写下来。她走路爱发呆,七夕那天差点被车撞到。傻姑娘,她不知道自己和死神擦肩而过,因为,我代替了她。

日记到这里便结束了。

竹苼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她从不知道竟然有人在背后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直到生命的尽头,因为爱情呵。

他终于有了勇气,可他再没有时间。

巨大的震撼让她恍惚,泪水还是不由自主地沿着面颊滑落下来。

“别哭,我的傻姑娘。”他的魂灵渐渐浮现,自身后将她拥住:“记得我永远都在……”

他微笑着,碎成浮光,与她融为一体,从此往后,他做她的眼睛,她带他去看清这个世界,然后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