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职场狂想曲(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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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与朵朵对话

一钻进出租车,我感觉筋疲力尽,心里充满了一种特别的沮丧,就仿佛刚从舞台上逃下来,幕布还没有拉上,我便窜下了台,我演砸了,不仅演砸了,我都坚持不到最后。

我坐在车里,心神恍惚,无法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也不能领会其中真正的含义,有什么含义?有什么意思?没有含义,没有意思,搞不好确实没有任何意思。

我必须给朵朵打电话。他还没有上楼。我拨朵朵电话。她开机了,她的手机倒开得及时。

她说,“喂。”

我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又跟他搞到一起了?”

她说,“你在哪里?他人呢?”

我说,“刚刚和他分手,他现在可能正在上来。”

她说,“他跟你说了什么?”

我说,“还能说什么。叫我不要再找你,他凭什么叫我不要找你啊。”一股怒火像是有形的喷泉一样冲上我的脑门子,这时候我才感到真正的愤怒,恨意和妒意交叉上升。“他现在跟你算怎么一回事,跑来跟我说这种话?”

朵朵说,“过两天我打电话给你,他就要上来了。”

我说,“你这么怕他啊,电话也不能打了。”

她说,“一时说不清楚,到时候再跟你说,你不要想了太多,等我电话,啊。”她最后的话说得温婉柔顺,像是对我情意未散,不过安慰我的可能性更大。

我拿着电话不出声。

她说,“我挂了啊,我挂了。我会打给你的。”

她挂了电话,而我仍把电话贴着耳朵。

汽车在疾驶,我胸闷得什么也感觉不到,我想平静一下心情,好好把事情理一理,想想我到底该如何面对,但我做不到,我感觉混乱,心里七上八下,痛苦和嫉恨像黑夜一般的包裹着我。

汽车来到外滩,我突然叫道,“停车。”我跟司机说,“我就在这儿下。”

这地方我有几年没来了?记得上一次来好像是读书的时候,陪同学过来,哦,后来也来过一次,是网上结识的一位姑娘,她来到上海,约我在外滩见面,她没有照片上那样漂亮媚人,但比照片上真实,稍许的拘谨掩盖着隐藏着的渴望,言谈举止中散发出特有的大胆与活力。

她是特地从家乡跑来,她说她失恋了,她说她跑出来要把失恋的阴影甩开,她觉得她做到了,她说她现在感到特别的轻松,她说她需要新的地方、新的人、陌生的人来让她忘记过往的痛苦。她仿佛就等着我引领她去开启一扇门然后便一同踏入。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耐心的陪她散步,与她聊天,我想着我们在外滩观赏完风景后便会自然而然的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互相观赏对方,很近的,没有隔阂,没有包括裹住我们身体的那些衣物。但我的行为好像在拖延那一刻的到来,我带她逛街,到饭馆吃饭,然后帮她开了房间,又与她一起走进房间,坐下来继续聊天,到最后,我跟她说,你好好休息。便彬彬有礼的退出了房间,她脸上挂着笑容,站在房间中央,迷惑地注视着我走出门去。当我关上门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很绅士。之后好几个月,我都在想她,想象如果与她成其好事的话会遇到怎样的电闪雷鸣。

也许这就是我的性格,优柔寡断,在需要我大胆往前冲的时候,却想到对方的境遇和情绪,考虑诸如时机是不是合适、时间是不是对头、有没有趁虚而入这样一类可笑的问题。

我走上观景平台,沿着黄浦江边在人流中散步、穿行。夜风温煦,两边的灯光发出璀璨的光芒,争相炫耀我们城市过去和现在的辉煌,黑黝黝的江水一如既往的起伏摇摆,极其平静,接受着前来游览观赏的人们对它的的忽视。

我走到人群稀落的地方,走下阶梯,到下一层,更接近江水。

我伏在栏杆上,黄浦江水像厚重的黑色沙漠一般波动起伏,灯光的倒影在江面上荡漾破碎。我望着一层层涌来的波浪,远处,你感觉不到它的力量,它缓慢地摆动,悄无声息地涌来,近处,可以看到出乎你意料之外的波浪,感觉到它积聚的力量。脚底下,它更加凶猛,拍击着堤岸,发出哗啦啦叫人惊讶的声响,我从来没有听到过黄浦江水发出的声音,今天第一次听到。我的心像它一样在起伏,但我发不出这样的声音,我很想发出这样的声音,可我做不到。

我盯着江面,感受着江水涌来时升腾起来的水汽,想着半年前与朵朵的相识,想着一次次的、记得真真切切的相会,想着不同寻常的为数不多的激情和缠绵,还有思念,以及她的双眸、她的笑颜、她修长、起伏的身体,那种魅惑,那种欲罢不能,更有当时令我惶惑的疏离。我知道,这种时候,过去的回忆总带有美好的色彩,那些回忆既令人心痛,也让人抱有希望,它们是如此重要,以至于让我觉的事情不可能是这样的,它一定有某种原因,有另一种我所不知的可能性存在,最起码可以说,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我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块石头,在不断破碎的波浪边,水珠打湿了我的鞋,我想大声喊叫,喊出我心中的痛苦,或许这样我就能舒服一点,但我叫不出来,我明白,这是因为我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大声喊叫。

我用力把自己拉回到眼前的现实,很显然,他们又走到了一起,是她找的他,还是他找的她,这一点与我来说可能至为关键,这预示着我还能不能将朵朵拉回到我的身边。还有这个必要吗?想到刚才在朵朵住处看到的一幕,那一幕后面所能想象得到的现实场景,犹如一个搅拌机开进了我的体内,绞得我痛不欲生。这几个星期他们天天厮混在一起,而朵朵却跟我说去了外地,是的,也许是去了外地,不管她在哪,他们肯定在一起,他们在一起,为了他们新的开始,新的未来。而为了这个,朵朵跟我说了假话,难道这表示她并不想让我知晓这些事情,表示她仍愿与我保持这段关系?如果这样,我能继续下去吗?当我看到了这一切后,我还能够做到吗?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晚上不管我怎样胡思乱想,其实我心中惶惑、等待着的是朵朵将会如何跟我解释,又会给我一种怎样的说法。我现在明白,我只是为要等着她给我一个说法而感到折磨煎熬。只要她愿意,只要她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愿意让我相信的理由,再加上一点温情,一点安慰,我想,很容易,很容易我的心情就会平复,我就会自己想办法去抛开、去忘掉那些我看见的、让我痛心疾首的事情。

后来我走上平台,大步的往回家的方向走。路上的人流比刚才少了许多,嘈杂的喧嚣也正在渐渐遁去,周围开始显现出夜晚特有的宁静。我抬头看天空,这里能看到很大一片天空,月亮发出清澈的光辉,但你在城市的地面上感觉不到它的亮光。我想,不知道朵朵是否会想我现在在哪里?她是不是会想到我仍在外面马路上踟蹰。我又不由得想到她与那个男的,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在说什么?想到这一点,我心里隐隐作痛。我努力驱赶这种没有意义的思绪,转念去想,我让这种事烦恼自己干吗,该烦的应该是他,那个男的,当他和朵朵在一起的时候,他一定会想,肯定想,不得不想,他们曾经干过什么?又是怎么干的?妈的,像他这样的男人绝对会被这些想法搅得不能安生。这一念头叫我暗暗笑起来,我差不多露出了笑容。但是,我的心情也并没有因为产生了这样有趣的想法而变得稍许舒服一点。

我知道,这个夜晚,无论如何,留给我的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

正如朵朵许诺的,她打了我电话,第二天就给了我电话。

我不愿等待,在电话里就要问个清楚,我说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搞在一起?还是原本就没有断过?这几个星期是不是一直跟他在一起?

她说,你这些问题都不是在电话里能够说得清楚的。她说,你要在我电话里跟你说清楚,意思是不是不愿和我见面了?

我当然没有这样想,我着急想要与她见面。

她是中午打的电话,我们约好下午三点见面,在一家咖啡馆里。

我比她早到,咖啡馆里特别冷清,年轻的女服务员安静地站在过道里,双手叠在前面。咖啡馆的窗户非常高阔,可以将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我扫视窗外,底下马路路面起伏不平,汽车来往疾驶,老头老太英勇的、左看右顾的在马路中央穿行,对面一家高级宾馆门口出租车不断,穿着制服的开门人前后奔跑,为客人拦车开门,时而有一些穿着挺括的男女昂扬自信的从饭店里走出来,蹬蹬的远去,或者来到路边,站在人行道上交谈。我躲在窗户后面看着,等着朵朵的到来。我想,这些情景,来往的、等着的,包括我的,简直成了一幅有意思的画面,一幅既说不清又道得明的欲望交织的画面。

她来了,从幽暗的背景里走出来,她穿着宽松的、质地飘逸、掩至臀部的T恤,牛仔裤紧绷住她的双腿。一副慵懒的寻人表情,看见我,她展出笑靥,还颇有点羞羞、心怀怯怯的味道。我看到,即使在这个人并不多的场所,她也显得这样的引人注目。

她来到我跟前,有一瞬间,我感觉我与她是如此的亲近,就像与她相交了一生,非常的了解,很多事情,简直可以说是任何事情都可以不顾,都可以不必去斤斤计较。

她在我对面我坐下来,我的视线一直逗留在她的脸上。

她说,“这样看着我干吗?恨死我了,要把我一口吃掉吧?”

我说,“恨你倒没有,要把你一口吃掉倒是真的。”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她这一哼立马使我感到稍许的轻松下来,但我也隐约觉得我与她关系的性质已经无可挽回的转变了。

她说,“你要了什么喝的吗?”

我说,“没有,等你来呢。”

她问服务员要单子,说,“你想喝什么?等一会我们去吃饭,我请你。”

我说,“什么意思,赔礼道歉啊?”

她说,“你要这样认为也可以,但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想跟你一起吃顿饭。”

我说,“最后的晚餐?是不是接下来是最后一场性爱?”

她笑,说,“你想最后一次啊,好啊,我没意见。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我想你应该好好利用,发挥得好一些。”

妈的,我没法不露出笑脸。妈的,她掌控一切。

我说,“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我以前发挥的不好,趁这最后一次机会弥补一下?”

她说,“你真会联想,不要老这样对自己没有信心。”

她这话说的,并没有让我觉得自己在性爱上有什么问题,倒像是刺到了我别处的疼痛。我一时无语,想我干吗一上来就跟她磨这种嘴皮子。

她招手叫服务员,说,“我们先把喝的叫上好吗,要不等会说话说得渴了怎么办。”

我说,“我来杯咖啡。”

她说,“我也来一杯,再来杯鲜榨汁。你要吗?也来一杯吧。”

她和服务员说各来两杯。

她拿出烟来,说,“烟吗?”

我拿出自己的烟,刚才竟然忘了。我说,“我能不抽吗,否则如何表现我的苦闷。”

她说,“那我们两个人一样,都苦闷。”说着,她点上自己的烟。

我也点上烟,我说,“你也苦闷?这好像有点说不大通。”

她说,“你以为我开心啊,说句老实话,不是你跑来看见,我这个事情根本没打算让你知道。”

我想她这句话倒说得坦率。我说,“怎么?你就想这样下去,一直这样下去?”

她说,“谁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说,“这样看来是我错了,是我自己昨天寻上门来找不痛快。”

她说,“现在倒好,看样子你们两个人都要我做出回答。”

我不敢问她的回答是什么,我不敢直接干脆的让她做出回答。

我说,“他呢?他在家里等你回去等你告诉他你是这么打发我的?”

“不要乱想,他今天不在。不过他知道我肯定还是要跟你见面的。”

“谈一次?就像他昨天晚上跟我说,跟你好好谈一次。”

朵朵说,“我也不知道,我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样。你昨天怎么会想到过来的?”

我说,“我听夏薇说你回来了,我就想来找你,其他什么也没想,就想能够见到你。”

她说,“是我不好,跟你说我没回来。”

服务员把咖啡果汁端上来,我掐掉烟,拿小勺搅动咖啡。

我们各自摆弄着面前的饮料,沉默有顷。

我又开口,我说,“他什么时候又来找你的?”

“一个多月以前,他离婚了,来找我,找了我好几次,跟我谈。我没想要跟他再有关系,我跟他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跟他说男朋友就是你。”

我喝口咖啡,抬头看她。我说,“昨天的情况好像不是这样的吗。”

她抿嘴笑,瞪我一眼,说,“他不停的来找我。”她吁出一口气,“我和他之前已经有好几年了,很多事情说不清楚,到后来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稀里糊涂。”

我想,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现在才是稀里糊涂,不想跟我说清楚。

我说,“他离婚了,你们可以重新开始了?原来他没离婚,现在好了,没有障碍了。听他的意思你好像要嫁给他。”

她摆出不以为然的笑容,说,“你相信啊?”

“我看到你们在一个房间里,衣裳单薄,我看到你见到我来了就一副想要我快点走的意思。你说我会怎么样想?”

“你不要这么凶好吗?你看到他在我这里,就说明我要嫁给他啊?”

“那说明什么?你说说明什么?说明你们又搞到了一起,说明你又让他****,或者说明你又操他了?”

“切。”她冲我瞪眼,“用词好听一点好吗。什么操不操的。”

我说,“好听点的?行,做爱,做爱这个词行不行?好吧,是不是,做了吧,做爱了吗?”

她乐了,笑,说,“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还是原来那个字顺耳。”

我说,“是吗,那好,做了吗?让他****吧。”

她拿起调羹摆出要扔过来姿势,我举手挡。

我们俩都笑了。

她说,“你就关心这个事情啊?”

我说,“是的,我就关心这个事,你说我还应该关心什么?你说出来,我倒想有点别的事可以关心关心。”

她注视我,一会,又垂下眼睑,她说,“这种事情不要去多想好吗?想了跟自己过不去。”

我沉默,好一会,我说,“我也不愿去想,你以为我愿意去想啊。可这种事情不是愿意不愿意就能办到的。”

她默默的搅动咖啡,我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细长眼睫毛。

稍顷,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告诉我?”

她抬起眼睛看我,眸子中闪出两点光。她说,“说老实话,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怎么样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事情你还要去做?”

她说,“他来找的我。”

我还能说些什么?意思很明显,她无法拒绝。

我说,“这是不是说你还在想他,没法拒绝他,离不了他?”

她不回答,低着眼睛。

我说,“那怎么办?就这样了?”

她说,“你说怎么办啊?”

我说,“要我告诉你办法?”

她笑,说,“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我说,“你是暂时不知道怎么办,还是永远像现在这样,不知道怎么办?”

她说,“不要叫我回答这种问题好吗,我现在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我叹气,往后靠到椅背上。

就这样,有好一会,我们不说话,互相抽着烟,看自己的咖啡,或者扭脸看窗外。

我又开口,我说,“总不见得就这样,就这样,一直就这样。”

她不说话,低头垂眼,含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有一会,她说,“不可能的,不可能一直这样的。”

我说,“那现在就这样了?”

她说,“你别急呀。”

我说,“你这话说的,我不急,我能不急吗?我当然急。”我掐掉烟头,又抽出一支,“我想跟你在一起,非常想,这几个星期我天天在想你,等你回来,盼你回来,想跟你在一起,想有很多话跟你说,终于知道你回来了,却看到你穿着飘飘荡荡的睡衣跟另外一个男人在房间里,你说,看到这种情况,我能不急吗?我急得不得了,我有充足的理由急。你说,你到外地去是不是跟他一起去的,这几个礼拜一直跟他在一起?”

“你现在问这种事情有必要吗,说给你听不是更加叫你急。”

我靠,她这不就是说给我听了吗。我克制住自己失控的情绪,把烟放到嘴里,拿着打火机,欲点不点。

她拿着打火机伸手过来,我真想避开,但我还是凑上去。

我重重的吐出一口烟,她垂下眼睑,摆弄着打火机。

我又开口,“如果我昨天没有看到你们两个,你会说给我听吗?会来跟我说吗?”

她说,“不会,不会说给你听。”

我冷笑,说,“那你是不是就会一直跟我说,你没回来,在外地,或者就是忙这个忙那个,跟我拖,不跟我见面,一直搞到我自己明白,觉得没有意思了?”

“我没这样想过,我没想这么做。”

“那你要怎么做?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什么才是?”

此时,她微蹙眉头,轻咬嘴唇,一手向前搁在桌上,另一只手搭在这手的肘弯处,压得她那对温软如绵的咪咪丰隆突起,这表情,这姿势既柔又弱,非常招人怜爱。我真想扑上去,在强暴中勒令她回答我的问题。

半天,她说出一句:“你今天就是要我把事情说清楚的咯?”

“我当然要你说清楚。”我快速接上她的话,“你知道我昨天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心里有多难过,一夜天没睡着觉,今天看到你心情才好一点。”

“好嘞,我不是马上就跟你打电话啦,不要不开心了,不要难过了。”

“我可能不难过吗。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对你的想法,我喜欢你,我跟你说过的,我爱你,我就想一直跟你下去,跟你,我们两个人,你是我到现在真正喜欢的人,有好多话我还没跟你说,我想跟你说的,我有很多想法,一直想说给你听……”

“你现在也能说的呀。”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我又惊又气。

她又说,“我又没说要跟你断绝关系。”

我仍旧注视她,她******真讲道理,她******也真不讲道理,我被她这种温柔的无耻搞得没有方向,她是什么意思?她是骗我?暂时稳住我?怕我同她大吵大闹?还是我是主流,另一个只是个小三?她被我的眼光看的毛了,她动动身体,表示她还要继续说下去。

她继续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叫我嫁给你,或者说我们现在恋爱,确定关系,然后往这个方向发展。”

我还真是这样想的。

她说,“你的想法我早就知道。跟你说,他也这样想,也想叫我嫁给他。但我现在不想嫁人,不想。跟你说句实话,原来我想的,想嫁给他,那时他没有离婚,我想等他离婚。但我现在不想了,这种想法没有了,现在我已经不想这种事了,我不想嫁给他,也不想嫁给你,现在我也谁也不想嫁。”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她,她的目光也不离我,挑衅又怨怨的回看我。

终于,我憋出一句,“那你还跟他搞在一起干吗。”

她移开目光,像是不理解我的话,也像是不理解她自己。

我猛吸几口烟,我说,“弄不懂了,这事情弄不懂了。”

她说,柔声细语,“好了,不要乱想了,其实我现在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我喜欢你,对你有感觉,我没说要不睬你,有些事情只有过一段时间再说,我们不要再谈这个事情了,你也不要对我提什么要求,如果我做不到,反而弄得你不开心。”

要求?没有要求?这算什么意思?

我说,“我提过要求吗?你说我们俩到现在我跟你提过什么要求?可我是个男人,我喜欢你,你要我怎么做?总不见得……?”

她说,“我知道你们男人想的是什么。我问你,我说过要嫁给你吗?”

没有。我想,可我们不是在恋爱吗?

她帮我回答,“没有,可以说我从来没有表露过有这种意思。我再问你,你想要我,要得到我,是吗?要****,你得到了吗?****吗?我也愿意,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如果你现在问我,你喜欢我吗?我会说,喜欢;你如果说,我要跟你睡觉,好的,没问题,可以,但你要是说,跟我结婚吧,那我就说,不行,我不想结婚。如果你要求我不跟另外的男人交往,那我也做不到。但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我有分寸。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其他的如果还有问题,那就以后再说,以后慢慢说,最起码我现在不想再说其他的,不想讨论这些事情。”

我靠,我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了,这可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搅动咖啡,随后拿起那杯颜色鲜艳的果汁来喝。

两杯饮料,两个男人,真是巧合,合适的对比。

我咧嘴笑了,她也笑。

她说,“是不是觉得不能接受?”

我说,“不是,我看到你两杯饮料,这个喝喝,那个喝喝,两个男人,啊,是不是还要再来一杯,第三杯,第四杯?”

“去,不是这回事情,只是我觉得你们两个男人我都觉得很好,也都对我很好,对我真心,你说我怎么办,叫我跟你说,你不要睬我了,你愿意吗。”

我说,“你跟他怎么说的,你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没有,我跟他说我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

我靠,我为什么是一个了解真相的人,一个残酷的、叫人嫉妒的真相。

我说,“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跟他是有关系的,叫我难过、嫉妒,叫我扮演这种角色?”

“你的意思也要叫我对你撒谎?”她顿一顿,说,“说句诚心话,我不想对你撒谎,你是我第一个不想对其撒谎的人,我觉得我可以把什么话都告诉你。我觉得你真心喜欢我,会容忍我,会听我的。”

“他呢?他忍受不了?”

“他啊,他喜欢我,他还有其他,有一股气,他想占有我,想战胜我,要征服我,我主动不理他,他就会找上门来。因为他觉得他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我,对我,在他心里,有爱又有仇,他只想证明什么东西,证明他自己。再说他现在离婚了,他说是为我离婚的,我不想再刺激他,不想再给他什么借口。”

妈的,我想,这样看来,他们爱恨交加,他们的爱和恨更深。而我,我是什么?我一时说不上来。

关键是我怎么办?我原来想跟她大吵一架的,用怨恨的、用又爱又嫉的口气质问她,或者另一招,装可怜,遍体鳞伤,心里在流血,欲死欲活,诉说我的爱意,我的心碎,以沉静的表情哀求她回到我身边,告诉她我的决心,让她知道我会全心全意的爱她,我会拼命努力,以在各方面——主要在物质层面上——达到她的要求。可眼下,这些招数好像都已失效,变得滑稽可笑,完全和情景不相配,就好似要在春节晚会上上演一场悲剧,一场貌似深刻的悲剧,只会让人觉得不合时宜,惹得大伙心里不痛快,甚至感觉莫名其妙,实在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

我怎么会陷入这种境地,两难境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愿,留在当前吧,又浑身不自在。我是不是该表明态度呢?或者就此顺水推舟、不明不白、似有似无、似真似假的顺着她的意思来?我有什么损失吗?我失去了什么吗?我什么也没失去,我只有得到。我仍可以和她相会,和她做爱,如果需要,我照样可以激情四射的表达我的爱慕、我真诚的爱情,至于其他,其他什么呢?我一时说不上来,找不到确切的含义,管他呢?谁又能说这不是真的呢。

我说,“他昨天跟我说,要我不要再来找你,听他的口气,你们的关系已经很确定。”

“理他。”朵朵说,“他现在肯定是这样想的,但当初呢,老给我吃空心汤团。”

我说,“那我就搞不懂了,为什么你又要给他希望,跟他搞到一起去,你没有这个想法,又何必……”

朵朵一咂嘴,说,“你又来了,我们可不可以不说这个事情,说得清楚啊,人有的时候就是说不清楚。”

我苦笑、摇头。我说,“好,好,好,你说得对,说不清楚。我也是,我现在就是,我也说不清楚,你说我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完全说不清楚。”

她笑,说,“你自己看着办,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应该听得懂。该怎么样,由你自己了。”

我拿一种不能理解、无法接受的眼光看她,她含笑回看我,颇有些狡黠的味道。

她说,“我只希望你不要想得太多,不要钻牛角尖,没意思,反而会弄得越来越不爽。”

我说,“你以为我现在爽啊。你叫我怎么办?我原来满腔热情,现在不知道是要烧烧旺还是要扑灭掉,你这是给我出难题,不顾我对你的,怎么说,对你的感情。”

她凝神看我,说,“我想过的,你以为我没想过啊,但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可能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但你是男人,男人嘛,很多事情是暂时的,一时兴起,很快就会过去,你说是吗?男人想的,要的,到最终还不是这点东西,其他的都是附属品,挂在嘴上的。”

我说,“你觉得我能过得了这关?你希望我对你的感情能够过去,快点过去?”

她说,“你如果真对我有感情,就不要计较这点事情,现在不要计较,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没认识你的时候有过,现在也有,对你来说没区别,没什么本质区别。”

我说,“你在跟我兜圈子,跟我绕,绕得我头昏,火发不出吧话也说不出,什么东西都闷在里面,绕成一团,纠结得不得了。我到底该怎么办呢?弄得我没个谱了。”

她说,“现在想不通,回去好好想,有很多时间可以去想,我等你。”她半认真半嬉笑,肯定也有真情实意,“如果你心里有火,纠结,要发泄,找我,我让你发火,让你发泄,让你骂,让你痛诉,如果要换一种方式发泄,也可以,我接受。”她别有意味的看我。

我说,“我还真想发泄一下,折磨你,报复,让你尝尝被人折磨的味道。”

她笑,“如果这样真的能使你痛快,使你解恨,使你有占有我、征服我的感觉,我愿意。”

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只有用无奈、不能言说的情绪看她,或许,还有,真的是有,我有要扑上去,要与她在肢体的搏斗中嚎叫、痛哭的强烈欲望。

我与她聊啊聊,一直聊到窗外黑夜从天空铺到地下,聊到周遭的光线化成幽黄暧昧,一对对各式年龄、各式人样的情侣陆续的走进。

那天我们没有去吃饭,等我们想到该吃饭的时候,我们已失去了吃饭的兴趣。我们在咖啡馆外明亮的灯光里分手,她说她会给我打电话,我可以给她发短信,任何时候。她说她一定会来找我,她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她不会放掉我。她的话听起来非常受用,但我明白,我心头的某种东西破碎了。

那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我一个人在阴郁的黑夜里走了很久,我思绪散乱,一种不能言说的无伤大雅的消沉失望。我追想着过去那轻抚的温存,那激荡的销魂,这一切还会有吗?或许事情还能发生,但随同而来的那些刻骨铭心的冲击还会有吗?我问自己,我痛苦?我难受?是的,痛苦,难受,可绝不是难以忍受,我觉得奇怪,有怨恨,有嫉妒,有心安理得,有一种没有什么损失的想法,杂乱纷繁的思绪、情感交织在一起,令我不能自问,我该怎么办?

我只有胡思乱想,想象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事业有成,飞黄腾达,于是有一天我抓住她,抓住她的头发,扼住她的喉咙,我冷静而又凶狠,下定了抛弃她的决心,但为了某种理由,我仍要她做出选择。她用双臂环绕我,拥抱我,声泪俱下,她说她爱我,愿意和我在一起,她说了一遍又一遍,她说她后悔,她求我原谅她。而我也原谅了她,我们又相爱了,我不仅爱她,我还折磨她,用她的过去,用我的嫉妒和仇恨来折磨她,而她因为爱我,忍受着,甘愿受我折磨,喜欢我的折磨。

我将这想法来来回回了好几遍,设置了多种场景。后来我从这种想象中出来,自己感觉到好笑愚蠢,可******我就是这样想的,这种荒诞可笑的想象确实起到了一定的缓释作用。

当然我也做了一点正常的思想,我想,从春天到夏天,这个过去的春天和夏天,对我来说是一段重要的日子,一定是的,不知道今后的春夏还会不会有她,或许就只仅这一次了,与她。很有可能,在今后没有她的日子里,没有她,想到她,我会感觉到一丝落寞和妒意,一定会的,不会是全部,但一定会有。

远方响起汽笛的呼啸,一阵潮湿的凉风吹来,我感到些许凉意,我想这是不是标志一个季节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