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后,已是大公司总经理的薇,调任薰居住这个城市的公司老总,两个人约了在咖啡厅见面。虽然两个好久好久都没见过面,但毛根朋友就是和毛根朋友,即或是好久没见过面,但一见面,就如同昨天才分手一般。两个人很快便滔滔地聊开了,如同两个人从来不曾有过隔核。
其实两个人间是有过节的。薰对薇是不满的。
薇总是很忙,每年也就春节会发个短信。薰近年对春节发短信拜年这事一直挺抵触的,如果真是朋友,就不会只是在年头之时才记起朋友来。而如果不是朋友,发条短信都是多余的。客户是另外一回事。
薰对有微词,还在于薇平时不理人,但自己遇到离婚、失恋这样的事时,便不停地手电话发微信,让薰觉得自己与薇之间,存在的不是从小到大的友情,而仅仅是薇的需要而已。于是把自己的不满向老大槿一通报怨。
槿不想姐妹间有什么芥蒂,就把薰对薇的不满告诉了薇。薇很意外,因为在她心目中,薰从小就有些马大哈,根本没想到她会在意自己的态度。又或者几个人这样的关系,那还用说话做事照顾到彼此的情绪。
其实,薰真不是姐儿几个想的那样。她平时虽说嘻嘻哈哈的,但心思其实是几个人里面最细密的一个。她悄悄的写诗,在新浪上开博客,写些小心情的文章,而那些计与文章之小女人,从来不会有人,想到是当过大兵的薰写的。
其实薰在好多年前与其他四朵花重聚时,就发现了她与她们间的不同。她说不清不同在哪里,她只是回来写了一首诗:
它已经离我很远
它已经变得很淡/可那行蹒跚的脚印/总在我的脚下闪现/哦童年/总把我的心轻拍/总让沉睡的思绪醒来/酿几滴晶亮的纯真/点在生活苍茫的海/哦童年/
生活难道不是苍茫的海吗?她改变了浸泡其中的人,而且是绝对的改变。没有人在像小时一样,也没有人因为都在一个海里浸泡而变成一样,因为海也会不一样的,不然这世上那么多的海,怎么会名字都不一样的呢。泡太平洋和泡印度洋的人会一样么?绝对不会。
所以五个人在各自的海里泡着,便长成了各自的样子,不仅仅是外表的不一样,其实最重要的是各自的里子。
薰和其他四朵花生活的道路都不一样,应该说和大多数同龄人都不一样。初中没毕业就当了兵,然后读军校,在部队医院做护士。当兵二十四年后,她转业到地方,进了政府机关,在其他几朵花为了前途命运折腾努力的时候,她从来不会为有没有工作操心,过得心安理得。完全不谙世事,看几顶看不惯其他几朵花成天翻云覆雨为了自身幸福毫无原则地折腾。
直到好多年后,看到四朵花都住上了别墅,不管那些钱是怎么来的,但看着她们幸福而自得的样子,看到她们穿的衣裳、背的包都比自己好上好几个档次。薰开始反思自己,最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人类为自身幸福而作出的所有努力都值得尊敬。
不过薰仍按照平稳地走着自己的路。好多朋友看她文章写得好劝她专职写作,不然会浪费了大好时光,她仍坚持做自己的公务员,泡在她不喜欢的办公室里,写些与她的感觉完全相背的八股公文。她都忍了,用些工作之余的短小时间,写自己喜欢的字。
五十岁的时候,她才发现,四朵花有三朵花都离了,只剩她和葵没有离婚。而葵的老公和葵从小在一起,一直是葵心之所爱,极爱。薰的老公是在部队时别人介绍的。
第一次和老公见面,薰便知道根本不是自己的心里想要的那一款,但她是个极理智的人,又学过医,她知道如果想要当妈妈,生健康的孩子,最迟不超过二十七岁结婚,因为若超过二十八岁生孩子,得遗传性疾病的机会会高出800倍。自己喜欢的那一款,如果永远都遇不到,难道不结婚。不做妈妈了么。于是薰理智地评估了老公的所有硬件与软件之后——当过飞行员,虽然后来停飞,但却不是身体的问题。父母都在城市里工作,没有太多负担,虽然只是个大专,却不能说没文化。就这样,薰心平气和地结了婚,并如愿在二十岁前做了母亲。
只是孩子刚上学的时候,薰和爱人为了在一起照顾孩子,申请转业到了地方。两个人因为心思全用在如何搞定新岗位上了,用在孩子身上的心思自然少了些。
薰的孩子没有考上重点大学,这是一直薰一生的遗憾。虽然从小的束缚极小,完全依靠自己的养分长大,有自己偏爱和比其他孩子更自由的灵魂,但薰仍然觉得亏欠了自己的孩子。
薰后来总喜欢对小年青们说,一定要在你们事业都搞定了之后,有精力养孩子的时候再要孩子,不然,孩子会因为缺少照顾,而难成优质之材。
其实薰的这个定论在薇那里根本算不上什么。薇一直都好忙的,一个公司一个公司地不停地跳槽,但却没有耽搁过儿子的学习。她那儿子也不知为什么那么争气,在任何一个学校都是学习尖子。如今顺利被美国名校录取。
薰的孩子大学毕业在北京开始所谓的北漂,天天加班,工资又极低。薰和老公给足了儿子租房子的钱,其他就看他自己了。让儿子北湮,不过是想让儿子多长些见识吧,多给他些机会,为儿子构建大格局的人生平台,尽他们的力量吧。不知为什么,儿子不停地跳槽,半年换了三个公司,前途茫然,越是这样的时刻,薰心里对儿子的愧疚便更甚……
五朵花真的是好厉害,都生的儿子。按照传说中的生儿生女的规律,若母强,便生儿,若父强,便会生女。五朵花都喜欢这个规律,无论它是不是有科学性,也不议论那些既生儿又生女的人,到底是父强还是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