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祖训是,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但钱不能解决意气用事。
我家的祖训很多,起初就写成了一本书,名曰《张门家训》。
后来每个祖先都不甘示弱,也跟着不停的续写。以致写成了一套书。名曰《张门家训全编》。
当然不可通读,通读便发现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读书的祖宗说,万事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做官的祖宗说,光耀门楣需状元及第。
做生意的祖宗道,钱能通鬼。
还有一个最神奇,据说是医生,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己用房中术,子孙需精通。
当然他留下的东西,我最爱看。
有图有字,生动活泼。
别人家一定是要求每个子弟熟读祖训,我们家,祖训等身蔚为可观。实在看不过来,就请家中的教席择精华编了个《张门家训精编》。
即使如此,熟读也不现实,大家也就是逮住什么,瞎看一看就可以了。
我有段日子闲的实在没有事情做,也切实看了几行,记住的倒有几句。
其中一句是:能动口则不动手,能动钱则不动口。
还有更好,能行善则不必积德,能积德又何须行善!
忽然一想,我父亲,张员外,就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凡事有人去说,有说好的,自然也有人说坏。
事物从来一分为二来看。比如家父对于市面上的一些非议,就显得比较泰然。
张大善人,在一些不知道好歹的家伙嘴里就变成了“张大骟人”。
道起家父的时候,拖长音,强调的便是这个“骟”字。
不过想骂家父断子绝孙的。真是鸟人一厢情愿而已。
凡恶毒者皆无智商!
比如,拿现实说话。
家父有我,如何断子绝孙!
像我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一直是子孙人丁兴旺,子孙昌盛。每一代总会出个把厉害的人物。
但从我太爷爷开始,不知道怎么,就开始单传了。
怎么想办法也不行。到了家父,更是要命!
他到30岁的时候,还没有生出一个孩子。休妻再娶,还是没用。
为此找了若干个妾!若干个!
我就不明白怎么若干个,还不足以干干脆脆的把我给弄出来。
后来一想,估计是看那祖宗的房中术看的多了。
譬如我师父孙大成跟我讲的道理,一套剑使得密不透风,好看是好看。
但临到用时。
花团锦簇的招数太多了。
就忘了正题。
不过万幸,家父还是有了我。
至于怎么有的我,整个家里上下讳之莫深。
是的,我孤独的长大。至于怎么样的孤独!
别说了,说多了会叫人说我矫情。
那么一大群丫头围绕着我。在我的年纪还不足以花天酒地的时候,就开始花天酒地了。
没有办法,有的是酒肉朋友围绕着你。
以致我十几岁,书没有读过几本,人生就看得很透!
至于怎么透法。
好吧,说点你们想听的。
就是我从来不觉得我和姑娘们之间隔着什么?
尤其隔着所谓的衣服!
我们之间,真的看的很透。
但是。
我内心孤独。
真******孤独。
是的,至少18年来,我是这么觉得的。
即使家父对我,真是爱如掌上明珠!
但我每次跟人骂起“******”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想起我的妈。
可惜我的生活圈里,没有母亲这个词汇!
当然,我也问过家父关于家母的问题?
家父很抽象的抚摸着我的头,怎么?缺钱了吗?
不是!我说,我看李一瘸有个妈妈,很小气很好玩!
哦。家父目光专注,一直没有离开他手里的账本。道:你这么一说,提醒我了。放在李家的那笔钱,该去算算利息了。
家父说,过些年,你也该做点正经的事情了。
什么正经事情。我说,算盘我可打不会。
家父意味深长的一笑。
他说,人生有许多比打算盘更要重要的事情。
当然也更正经。
我恭敬的请问其详。
他说:你18了。该找个媳妇了。
媳妇有什么重要的。我说,我不缺女人。
家父说,你缺的是,给我生出孙子的女人。
于是我认真的又问了一次,生我的女人是谁。
这个,家父一下子正经起来,他说:
对你来说,这不是重要的事情。但我要告诫你的。
就是。
女人都是靠不住的!
只有儿子,靠得住!
有了儿子。起码张家的家产也由不得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眼红了。
家父张员外挥动手中的账本。
说道:这些家产来之不易啊。怎么能肥水流到外人田里。
那天我们父子的谈话到此结束。对我来说,这只是家父的一厢情愿而已。谁知道!
从第二天开始,他就替我物色合适的姑娘。
女人虽然不重要,但门第很重要。
可惜清河县上谁可争锋我家之泼天富贵。
门当户对是个很要命的事情。
关键时刻。
倒是秦师爷帮忙,道柳大人有个结交,姓王,在京城做官,任给事中!官虽然不大,但皇帝面前能说上话!
柳大人那时候已经升任知府。据说也是受了王给事中的帮忙。
给事中,这个官听着,就像随时是有机会给人。
是日的下午,一场酒局的结束。
秦师爷躺在我家堂屋的太师椅上剔着牙跟家父说道:你家公子若是配他家的姑娘,肯定是高攀!你还别说,今日炖的这只老鹅真是入味了。
家父心中大喜,但嘴上疑惑:那毕竟是京城的人家,若何看上我们这些小门户的子弟!不过你说到这鹅啊,可是我们家金莲姑娘的拿手活计。
秦师爷端详着远处招呼伙计的金莲,道:想不到金莲姑娘人长的标致,这菜也烧的很有水准。你老张真是食色皆收啊。
家父很正经的岔开话题。不要笑话我了。就说说这给事中的姑娘,如何能进我家的门吧!
秦师爷眉目一挑,说道:老爷你这就不懂了吧。他王家虽然是京官!在我们这里是了不得的大人!可京城里遍地是官啊,扫地的,看门的都也是官啊。也就不稀奇了。
家父点点头。不言语,继续听秦师爷讲:
虽然是京官,但还是需要钱来运动的。以王家的势力,加上你张家的泼天富贵,还怕日后小公子混不上一个官来做做!
家父是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的,于是冷道:官!他是做不来的。
做的来。秦师爷说,这年头。我是没有银两,要是有银两,丞相我都做的了。何况少爷这样天资聪明的。
秦师爷说的天花乱坠,家父不接茬,等秦师爷最后才说。不过王家的姑娘,倒是有一个,怕是说出来你不欢喜。
家父道:说来看看!
秦师爷打完酒嗝,道:这姑娘不是正出。是新姨娘的女儿。
家父听到这个,到是蛮不介意。
道:这倒无妨。正出的女孩,脾气怕是很大的。我们小户人家,可是消受不起。
蛮好!
秦师爷见家父不在意,又舒展开来。道:虽然是是妾生的,据说人还是长的很漂亮的。
那就好。家父道:这里毕竟也有柳大人的穿引,日后还要多多仰仗柳大人。当然是乐意之至啊。
他从里屋去了又回来。取了一包银子交于秦师爷。
请他费心。
秦师爷很体面的用掂了掂银子的分量,又认真在心上算了算。
满脸堆笑,说。这事情就包给我办了。
于是继续留宴。
算是正式请媒人。
于是两头做媒。来来回回,搞了有小半年才搞定了亲事,议定年后结婚。
哪知道亲事一说好。就出了状况!
真是想也想不到。
柳知府犯了事情。
柳知府这人也是,要清高,又要钱。事情本来不大,略使点银子也就过去了。但事情稍定,这柳知府就开始舍不得他使出去的银子。又到处嚷嚷,还他的清白!
这人的糊涂还不是他读的圣贤书给害的。
别人说他屁股有屎。
结果他以为擦一下屁股,就可以跳出来告人诬蔑了。
你告诬蔑也没有关系。
但至少你要晓得先等屁股上的臭味散了,再满大街去喊冤啊。
很显然气的主官立刻开始彻查。这么一查,不但柳知府坐实了罪名,被刺字发配。还生生连累了王给事中,我计划中的未来亲家!
王给事中算倒了霉,下了大狱,生死未卜!
他前脚进了大牢,后脚一家人便打了起来,大太太领着几个如狼似虎的舅舅,赶走了所有的妾。包括我未来的丈母娘——王姨娘!其实王姨娘也不是吃素的,抓花至少两个舅舅的脸,无奈寡不敌众,还是给叉了丢了出来。
家门不幸!且说那京城之中,飞沙走石暴风骤雨将倾之时!
我那亲爱的丈母娘王姨娘在门外爬起来,拍拍屁股,足足犹豫了一分钟的时间,立马打定主意,干脆带着姑娘就跑我们家来攀亲来了。
京城里的事情,哪是那么快将消息传到清河县的。
是年,一切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样子!
除了那母女踉踉跄跄一路风餐露宿风驰电掣的向我家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