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这个企鹅有点屌(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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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鲸鱼之吻

当我明白在一个人的历程里悲剧才是常态时,反而会释怀好多。

童话故事里总是有一个美丽的公主,但不是每一个公主都会魔法,也不是每个公主都会遇见企鹅,可惜企鹅不是公主的白马王子,他只是一个过客,抱着一个希望,浪迹在天涯海角,只为寻求一个梦想,为了这个梦想,就算公主让他做乘龙快婿,他也得拒绝,就算童话故事里的河水是柠檬汁,白云是棉花糖,树上结满了蟠桃,地上铺满了钻石,他依然义无反顾,向着北极出发。

灿烂千阳,风景如画,我游到了一个浅滩边,看见一大群深蓝色的东西,那么大一坨,呆呆的卧在那儿,像一座座小岛,并排而立,仿佛复活岛上那些巨人雕像都卧倒了,还被人涂了蓝漆。

我走进去,忽然看见了两个拳头大的眼睛珠子,呆愣愣的望着前方,浮在忽涨忽落的潮水中,几乎就要滑上岸了。突然我听到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那喊声就像死了亲爹娘或是恋人,那样绝望,绝望中充满了痛苦,痛苦中传来了肝胆俱裂。

那叫声震得我耳朵里像是钻进了千百只蚂蚁或是食人鱼,他们吱吱哑哑的啃食我的耳洞,钻进了脑子里,啃食核桃般把我的脑子一点点的撕咬,我疼的眼珠发红即将崩裂,堵住耳朵,却还是像有洞的墙,总有几把刀子窜了进去,我想逃离这个地方,怒吼,这时,才听见了蓝色大块的嘶喊声中有几句:救救我!

我还是想逃走,可是,既然遇见,如若置之不理,我的良心会被曝晒在烈日下经受风吹日晒雷打电击。

我游了过去,高声喊道:

你们怎么了?

其中一个大块头说:

快救我们!

怎么救?

我们迷路了!

你们是石头?

我们是鲸鱼!

鲸鱼?

快救我们!

怎么救?

带我们到深海去!

怎么带?

然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迷路,深海,我纳闷了,既然是鱼,为什么不游回去呢?

先不管这么多了,既然是求救一定是没办法游回去的,我凑近一个鲸鱼,喊道:

我现在想到一个办法,你先试试,如果能行,再通知你的伙伴,你用你的脑袋抵着沙滩,让身子往后冲,尽可能的往身后冲,等到海水深了或许你们就可以游了。

他照做了,果然能行,然后又招呼其他伙伴们,于是那“漫山遍野”遥望无际的大块头就开始蠕动,机灵的很快就游回去了,笨的还得扭扭捏捏才能挪动几分,但在落潮之前,他们都游了回去。

大块头死里逃生,嗷嗷的乱叫,吵的我耳根子疼,我想离开这儿,这时,一头鲸鱼游到我身边,跟我说:

谢谢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

我又要走,他拦住了我,我想,莫不是这鲸要杀人灭口吧,毕竟他们刚刚那困窘的样子难看极了,他可能在想,把我一口吞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们落魄的样子,也就保全了名声。可事实上,我华丽丽的想多了,他来是要邀请我到他们的鲸鱼王国去观光浏览。

我想,鲸鱼竟然还有王国,这么一群大块头,那得有多少块砖头才能砌成一个让他们住的王城啊!

我的好奇心被勾搭起来,就按不下去了,于是我坐在他的尾巴上,向深海划去!

他们在进海之前,深深的吸了口气,说是这样就能在水里消耗这口氧气了。我们一直往下游,我看见了许多让我惊诧不已的动植物,好多都是前所未闻的,五颜六色的水母,长着十几条腿的海象一般大的龙虾,还有千年海龟,龟壳上刻满了奇形怪状的图案,那个老海龟说,你可别小瞧这个图案,我们每活一百年龟壳上的图案都会变化,像我这么大的年纪,世间之事基本都能推断七八分。我慌忙问他,那我能到达北极嘛,能打赢北极熊嘛?

海龟笑而不语,游走了。

我无奈,只能继续下游,好多怪兽一样的东西,这时鲸鱼大哥说:

企鹅兄弟看到了嘛,整个深海都是我们的王国,除了刚刚那拥有千年智慧的大海龟,还有直立行走的海龟呢,还有能知万里之外的事情的海龟,还有……

等等,你们这是海龟王国吧。

哈哈,海龟是我们的好朋友,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宗还长着手脚的时候,他们就像鳄鱼一样,在浅滩里生活,偶尔上岸,那时的他们还没有我们现在这般大,可是后来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身体变得越来越大,手脚却没长且越来越承受不住身体的重压,许多祖辈就因压碎手脚而死。后来,来了一只长着胡子的大海龟,他说他能帮助祖辈鲸鱼,他让祖辈学习在深海里游泳,还教他们练习闭气,没学会的祖辈都死了,而学会的慢慢的退化了手脚,变得越来越像一条鱼。过了好久好久,就变成我们现在这般模样了。我们有祖训,待海龟要像亲人一样。

那你们今天为什么自陷绝境呢,照理说,你们这么大,谁也没本事把你们赶到浅滩啊?

这也是我们的祖训,祖辈要求后代每年都要去浅滩瞻仰一下他们及他们死去的同伴,还告诫我们:要想生存,就要在不断的变化之中寻求一个适合自己的生存法则,还有,珍视朋友。可是每次到浅滩我们都有一定的风险迷路,而一旦陷在浅滩里,很有可能在退潮后搁浅在沙滩上,窒息而死。

那你们也可以选择在深海里学习祖辈的训导嘛,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啊!

不行,祖训就是祖训,没有祖辈,哪有我们,他们说的话我们必须遵从。

之后,我到了深海王国的中心,蓝色的冰川砌成的城墙,紫色冰川造成的宫殿,说是宫殿,里面并不住任何动物,只是贡奉着海龟和鲸鱼的祖先的一些遗物,有的是尸骨,有的是龟壳。守护在宫殿周围的有几条长得很唬人的鲸鱼,旁边还溜达着几条老海龟,慢悠悠的,像是在思考高深的哲学问题,偶尔有几条水母晃悠过来电一下海龟的胡子,逗逗笑,就游走了。还有壮硕的海马,两米多长,倒真像人类嘴里的龙,不过这些龙既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也没有那么凶神恶煞,他们只会吃一些水草和小鱼小虾,和紫晶宫殿比邻而居,和睦得很。

据说,紫水晶下面埋藏了巨大的宝藏,所以有很多人潜水寻宝,大部分都被护卫在宫殿周围的鲸鱼给吓走了,但也有机灵的躲过鲸鱼的视线闯进了宫殿,可是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发,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一路陪我的那条鲸鱼,他说: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过因为你救了我们族,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一点,我们的祖辈是下了诅咒的,任何贪恋紫晶宫殿宝物的人都将不得好死。

说完他又冲我眨了眨眼睛,说:

嘿,告诉你哦,人类有一句话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过分贪恋一个东西,带来的结果都是死亡。

我心里惊了一下,我对梦想是不是也属于过分贪恋?

我每天看着日升月落,看着四季轮回,唯一让我有勇气走下去的就是我的梦想,如果没有梦想,我和咸鱼有什么分别?不过一条有梦想的咸鱼也是值得尊重的!

财富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过分贪恋自然是无所增益,但是人类如果过分贪恋生存呢?人为了活着,努力承受一切苦难,又去顽强的消解一切苦难,这样的贪恋是不是就无可厚非了?

我的梦想就是人类的生存,是我的命,没有梦想,不去追逐,毋宁死!

鲸鱼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用脑袋撞了一下我的肚子,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游了好久我来到了一个山峰里,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深海里也有山峰的。他带我游进了一个山洞里,洞里的海水竟然是甜甜的,酸酸的,偶尔还有几道阳光射进来,这里的鱼虾都吃素,没有天敌,没有食物链,没有生死存亡,海藻们都穿着五彩缤纷的衣服,就像草地上的鲜花,偶尔有几朵水母像蒲公英一样飞过去,我乐坏了,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鲸鱼说这是我们俩人的秘密,可不能说出去啊。

我点头答应。

他说:

我刚刚发现这个山洞的时候,洞里的动物都不同意我进来,因为我长得太大了,可是后来洞里有的鱼说我们建这个洞的目的就是造一个深海仙境,要求每一种类的海洋动物都可以进来一两个,如果不让鲸鱼进来就违背了我们当初的誓约。所以后来他们表决又同意我进来了,但是不让我带第二只鲸鱼来,不然这个洞放不下。

带我这只企鹅进来,也算是为仙境多了一个种类,我很荣幸,我曾是深海仙境的一员,这里的一切都像是梦境,没有杀戮,海水是甜的,大家浓情惬意的扩建山洞、盖自己的房子,偶尔还玩几个游戏,不亦乐乎。

可是,我只在仙境享受了三天,不是因为我有拒绝享受的高尚,而是因为一只须发皆白的海龟跟我提到了一件事:近几年北极熊急剧减少!

为什么?

人类猎杀,北极熊的皮毛比黄金都珍贵,雪域猎人们就争相追逐,杀而剥皮,制成衣物,再高价售出!

就没有人类管嘛?

北极不属于任何国家,谁来管!

那现在北极熊都被杀死了?

这倒没有,只是死了许多。

我心想:我的梦想是踏上北极,与北极熊决斗,如果等我到了北极,北极熊却死光了,那我的梦想不就是被腰斩了嘛!不行,我得加快速度,不能再在仙境里逍遥快活了!

我亲吻了紫晶宫殿,亲吻了蓝晶城墙,亲吻了鲸鱼的眼睛和海马的胡须,还有那老海龟的龟壳,这次的旅程是温暖的,像三月的春风拂面,我浮到海面的那天,所有的鲸鱼都浮到上面,在背上喷出一道道水柱,像千百个泉眼,涌出喷泉,浸着阳光,投射出一万道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