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靠近梦想的地方,停下来,想想你走过的路。
人皆有使命,或是为爱颠簸一生,或是为梦执著一世,宿命就是这般,不去靠近乃至实现它,总感觉心是空的,梦是残的,路是断的,生活是涩的。
神鳌济世为怀,专司救人,视为使命,我深感敬佩,同时,也对保镖那种痴情无报的爱感动不已,反观自己,在这数载的寻梦旅途中,大部分是海天相伴,不时登临小岛,领略一番风土人情,经历一些匪夷所思或是寻常难见的故事,我这颠沛流离的一生虽然波折不断,但也算精彩不停。
怎么着都好过窝在南极,捕鱼吃虾,惶惶不可终日。
走了许久,许久,我都忘了是有多久,太阳升了几次落了几次,月亮圆了几次缺了几次,我也不在乎了。或许从现在开始我已经不在乎成为一个做梦家了,我突然发现,自己更在乎的可能是体验在逐梦的路途中,所经历和发生的一切。没有这一切,梦想的酸甜苦辣就失去了一个品尝它的味蕾。一个绝佳的味蕾,是对一个惊天动地的梦想的最起码的尊重,也是对自己最低限度的负责。
天色越来越昏暗,难道又是一次天狗食月嘛?
我走着,问着自己,想着一些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事情,一股倦怠就像雨后的春笋一样从心头生根、茂盛,直到将我的心全部漫盖。我现在只有一个感觉,找一个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一觉,睡到太阳升起又落下,睡到冰川凝固又融化,睡到高山垒砌又塌陷,睡到人间处处是沧桑,直到所谓的末日。
我不是没有想过末日的这个问题,如果真有末日,我脑子里想的会是北极嘛?
不是。
我突然发觉自己好可笑,追逐的梦竟不是自己在生命临终前所想的,那么我这一路的追逐是自己给自己开了一个漂亮的玩笑嘛?如果真是,那这个玩笑可真是开大了,我冒着十几次的生命危险,离开了父母亲人,离开了家乡故土,一路漂泊,孤苦无依,只靠着一颗自以为梦想就是一切的热切的心撑到现在,可是一个世界末日的构想却把它轻易地击碎了!
不是梦想,我想到的是远在南极的家乡。
那里有一望无际的冰川和冰海,有无穷的鱼虾和风雪,有严厉的父亲和慈祥的母亲,也有成千上万的小伙伴,我们曾一同抓着鱼的尾巴在海里遨游,也曾踩着冰块在冰川上滑行,尽管我在同伴眼里并不讨好,哪怕在父母眼里也只是一个逆子的形象,可是现在我能想到的,只是他们的美好。
母亲也曾很用心的照顾我,喂我鱼吃;父亲也曾很用心地教习我怎么捕鱼;隔壁的小伙伴也曾从家里偷拿来几条虾给我吃。我曾经厌倦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可是,倘若上帝只给我一天的时间重温人世,我并不想再次经历某个岛上的惊心动魄或是生死离别,我希望能再次重温童年那些我曾以为我再也不想经历的生活,我突然明白,我孜孜以求的梦想竟抵不过我每天都在亲历的两个字,平凡。
走得累了,我找了一个冰块躺下了,这段岁月,皮毛似乎也变得长了,抗寒。
我想起神鳌爷爷说的话,前阵子我就接近北极圈了,也许现在的漫漫黑夜正是北极的极夜,就像南极的极夜一般。
北极和南极的季节是相反的,北极是黑的,南极就是白的,现在的父亲母亲不知道在干什么,也许在和我的小弟弟妹妹们玩耍吧,弟弟一定是一个很出色的捕虾能手,就像当年的我一样,领受着周围小伙伴们的崇拜和不言而喻的骄傲感。妹妹一定是一个很可爱的小企鹅,像一个公主,走到哪儿都很受欢迎。隔壁那个胖子企鹅不知道找到女朋友没,他那么胖,应该很难,除非他肯减肥。还有那个瘦子企鹅,总被人欺负,以前是我和胖子罩着他,他才不至于太惨,现在说不定就不好受了。
故乡,总在离开的时候,才会想起。
周围的夜很黑很黑,像一团墨水涂在了太阳脸上,于是整片天空乃至眼睛中的世界都变成了墨色的。瞭望远方,有美丽的极光出现,缤纷,夺目,像极了南极的极光,看来我是真的到了北极了。我已经站在了梦想的边缘,只要我一探脚,就迈进了梦寐以求的那个地方。
身处在梦想的大地上,只剩一件事情,那就是找到北极熊,和他决斗一番,不管能不能战胜,我的梦都将是完整。尽管走到了现在,我对生活的怀念胜过对梦想的渴望,可是,我这一生可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世界末日的构思而被劈成一个不完整的碎片,虎头蛇尾绝不是我的作风。
我躺着,看着极光,看着那仿佛充满了浓情蜜意的黑夜,遥想过去。
流浪久了,就会有两个盼头,一个关乎未来,一个关乎过去。
我想起了那只海鸥,那个我心中的神和永恒的记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的还好吗,也许她现在已经找到一只心仪的海鸥或另一只帅气的愿意为她不顾一切地捕鱼的企鹅了吧。
我知道,有些相爱,注定是要错过的。因为她有她的方向,我有我的方向,我们只是在某个时刻被上帝祝福相遇且相恋,彼此给对方烙印一段刻骨铭心,转身,便要离开。虽然错过,但绝不相忘。心里总有几道纹络刻着她的模样,每当夜深人静或是孤苦无依时,那纹络就会散发出某种热量,在寒夜中给我温暖,在孤独中给我依伴,在绝望中给我坚强。此生,我断不可能再见到她,但是无碍我永远地爱她!
或许,也正是因为离开,所以才能永远。
我又想起了水手师父,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他还在酗酒吗,还在被那个可恶的大副欺负吗,他会不会想我?如果没有他,我是走不到这么远的,我们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是他教会我的却是一辈子受用不尽的。怀想我半生的智慧,多是源于水手师父高起点的指导。
如果说这辈子最让我怀念的滋味那一定是鱼罐头,在舌尖划过,像是轻轻的羽毛在撩动你的神经,麻麻的,酥酥的,吃了软软的,香香的,这种感觉就像初恋,就像幸福,就像我对梦想的那种渴望的甜蜜,而这,是水手师父给的。
感激他,所以祝福他!
我又想起那个困在泥潭里的鳄鱼王子,他只想走出泥潭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却被父亲禁锢,或者说是被自己的怯弱禁锢,生活被迫重复,没有惊喜,一成不变往往是腐蚀生活激情的绝佳“良药”。
比起他来,我对自由的渴望为梦想插上了一双天使的双翼,助我高飞,助我成长,助我一往无前而又事无可挡。但,自由过了头,不过是再次演绎了“自由神剑”的艺术家的悲剧。故,我也总在告诫自己,凡事要量力审时度势,不可为而非为之或需力为而少为之,都将与最初的设想出现偏差,有的偏差无关紧要,有的几乎能要你小命。
悲剧不是天生的,是人造的。
我还想起诸多部落岛屿的人性悲剧和政治谎言。
如果下辈子让我投胎做人的话,我会告诫自己,不要轻易触碰“政治”,它像一个酱缸,因为最接近核心权力,所以也最容易变成一个腐蚀人心的病毒,沾上,就很难解除。如果你被感染很深,那么你的命运就将被措置在死神和上帝的赌桌上,输赢一半靠智慧,但另一半靠的是该死的运气!今天的春风得意往往就是明天的死无葬身之地,今天的失魂落魄也可能演化成明天的鹏程万里。或许也就是这样的扑朔迷离才让很多人趋之若鹜吧。
对我而言,政治就是一个馊掉的臭掉的鱼罐头,尽管有一定的诱惑,但只要吃下去,必定会拉肚子,搞不好,能把肠子都拉出来。
我更想做一个画家或是作家,我会用我手中的笔记下我的所思所想,同我的文字交流对话,神游出一番天地。这番天地无关名利,无关世俗,只关乎我,此时我想去乘一块魔毯飞去喜马拉雅山看日出就能马上飞过去;彼时我想和海鸥再聊聊人生聊聊梦想聊聊未来就能马上出现在她的身边。艺术的魅力就是这样,它能给你无限的想象的可能,让你在这世界中还拥有了一个精神世界,在这个精神世界中,你是自己的王,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忠奸之分,只有你眼里的鱼罐头和拥有一身漂亮羽毛的海鸥,还有你眼里的花花树树,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我经历过好多超出我想象力的事儿,他们反过来把我的想象无限制地培养和壮大。我一直在想,想象和梦想的关系,梦想是我要去追求的实现的,想象是我在寻梦途中净化自己、保护自己的一种精神力量,缺一不可。
极光好美,就像我眼里的梦想,哪怕疲倦,哪怕对梦想有一点倦怠,我还是会勇敢地爬起来,拍拍我的大肚子,骄傲地对着千里的冰山万里的海洋高呼:
我是全世界第一只从南极漂洋过海来到北极的企鹅!我的历史将是一段惊天动地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