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着一桩罪孽,我继续前行。
才走过几座岛,就已经这般触目惊心,我开始怀疑我是否能坚持下去,假如我再遇到什么奇怪的食企鹅部落,那我不就羊入虎口了嘛;或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给掳了去,提取精气变成干尸,那个死相一定很惨;最坏的就是在大洋漂泊抓不到鱼虾给活生生的饿死,被热辣辣的太阳给晒成企鹅肉干,预料不到的危险像一条草丛中潜伏的蛇,总是伺机咬你一口,毒死,然后吞掉,消化,毁尸灭迹。
但种种威胁不是阻碍我前进的障碍,反而会告诉我:此去甚远,每一处风景哪怕危险也值得珍惜,因为我永远也无法预知下一次我会站在哪里,看到哪天的太阳,挺着肚子活在当下,让每一根企鹅毛都打起精神,直到去和那个传说中的极地最强者——北极熊较量一番,到时候就算输,我也可以站在北极的高峰上,指着天,怒吼:北极,我来了!
乘着一块老树皮,我肆意的飘着,一路向北,莫问前程。
直到又来到了一个小岛,上岸,在淡水区抓到几条鱼,充充饥,然后摇头摆尾的向岛中走了去。
走了许久,都没看见人,难道这是一座荒岛?但是看它的格局布置,总有摆弄过的痕迹,管他呢,无人何妨,有人亦无碍,我乐得逍遥自在。
日上三竿,我跳到了一棵无名灌木上,打算睡个午觉,正准备眯眼,耳边传来嘶嘶的响声,我一惊,是蛇,果然,一条眼睛蛇正在瞪大他的眼睛看着我,老实说,我并不怕蛇,但不怕归不怕,能躲还是要躲的,毕竟他们是受到上帝诅咒的,与撒旦共舞的。
我问他:我睡个午觉都不可以嘛?
他冷笑了,摆了摆他的脑袋,吐出舌头绕了个圈,饶有兴致的回我: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我的王国,我的天堂,一草一木都是我的,你睡觉也得经过我的允许。
难道这是蛇岛?
不,这是裸岛——
他还没说完,就来人了,他不但没走,反而更加趾高气扬,那些人看到这条趾高气扬的蛇,就跑过来,跪下,行礼,无比虔诚的说,愿神佑我!
那条蛇嘶嘶的接受礼拜后,就走了。
我看着那些人,全身****,皮肤黝黑而又粗糙,就连头上都被什么东西给磨的干干净净的,女的走路晃着胸部,男的走路摆着****,脚掌厚厚的茧,哪怕是踩着尖锐的石头,也毫无知觉。
他们显然也看到了我,我嘀咕着:难道这些人也要把我拖回去,当战利品炫耀嘛?
显然我想多了,在他们眼里,我分明看到了一种嫌弃,就像老鼠嫌弃没油渍的馒头,蚂蚁嫌弃啃不动的骨头,其中一个胸部最大的黑漆漆的女人说:
你看这个东西,兽不兽怪不怪的,还学人穿什么白色衬衫黑色西装,真是丢人。
要不看他不是个东西,我早上去扯了他的衣服,还装绅士,你看,那小肚子还挺起来了,真有意思。
他们一边调侃一边嘲笑的走开了。这时,一个小孩从灌木丛里钻出来,看着我,说,你真可爱。
看着那个小娃子,我真是提不起兴致来,身上被晒得青一块紫一块,有的地方还像中毒一样,又硬又黑,怎么就不能披一片树叶挡挡这毒辣的太阳呢?我第一次对太阳有了一种深深的厌恶。
看在他肯主动跟我说话还不嘲笑我的份上,我好言相劝:
小朋友,你的皮肤晒得疼嘛?
他惶恐的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才趴在我的耳边,悄声说:
其实很疼,我的皮肤受到了神的诅咒,晒多了就会过敏,然后就很疼。爸爸经常打我,说我是家族的祸害,撒旦的子民。只有妈妈疼我。
说到这儿,他眼里的泪花像四月的玉兰一样开得很旺盛,瞬间就把整个天空给遮住了,把太阳的脸戴上了面罩。
我很同情他,但也很疑惑,就问他:
为什么你们不穿衣服呢?
我也不知道,我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穿过衣服,我们是裸体部落,裸体是我们的常态,男人是我们的主宰,****是我们的权力,****大的男人就是部落的首领,他就会首先享有女人和蛇皮,哦,对了,蛇皮是我们的圣物。
蛇皮?就是被你们赞为神的蛇?
对啊,蛇不是神,但是神的使者,每到他们蜕皮的时候,就是我们一年一度的裸欢节,到时候就会有一年一度的大狂欢。
我感觉我又要见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可是每次有这样的感觉的时候,就会有悲剧降临,我曾一度怀疑是瘟神的投胎,撒旦的天使。
说着说着,小男孩带我回到了他家。
到了一个茅草屋,我看到了他父亲和母亲,母亲长的很漂亮,黄种人,硕大的乳房似一对白色的乳鸽,随时都要展翅而飞的样子,在那一瀑秀发的遮盖下,鸽子头若隐若现,让人怦然心动;而他父亲,锃亮的光头似乎都能做镜子了,上身的肌肉一块一块的很有棱角,就像皮肤里硬生生的塞了几块花岗岩,最惊艳的还是那硕大无比的****,像一截被斩断的蟒蛇,还在缓缓的蠕动。我猜想,他父亲一定是部落首领,所以才享受这么漂亮的妻子。
当我继续对小男孩的母亲执行我的欣赏力时,父亲怒了,不是怒我的欣赏,而是怒我的皮毛——哪来的东西,怎么穿着衣服,赶紧给我赶出去!
小男孩着急了,哭,看着母亲,母亲赶忙对父亲说:
你不是要出去采药嘛,赶紧去吧。
父亲恶狠狠的给了我和小男孩一脸杀气,然后出门了。
小男孩儿则把我介绍给了他那位美丽的母亲。
我问她是首领夫人嘛,她说不是,她以前是搞人类学研究的,路过这里,参加了裸欢会,结果被当做赐品赏给了他爹。
不是说只有首领才能享有女人嘛?
首领是首先享有,他爹是部落的二当家,当时首领先选了一块最大的蛇皮,吞了后,发现,那块蛇皮有蛇的毒液,就被毒死了。结果轮到他爹去挑选,就选了我。同行的科考员慑于岛上的武士,不敢把我带回去,偷偷的离开,就把我留在这儿了,直到我生了他。
说到这儿,母亲温柔的摸着小男孩的小光头,似乎生活在这儿的唯一慰藉就是这个小男孩。
我和母亲交谈了很久很久,她说,她很想回故国看一眼,可是根本跑不出去,而我说,我的梦想是做第一只站在北极的企鹅。
这时,她很严肃的告诉我,以前的北极也是有企鹅的。
我顿时就慌了,北极有企鹅?北极怎么会有企鹅?
我感觉我的灵魂受到了地狱之火的灼烧,赖以维持的生命信念顿时被击溃得一败涂地,生活的希望承受了一次十大酷刑的折磨,天色也变得阴云密布,把太阳那个老小子给揉在怀里,消化掉了。
她看到我那慌张无助的样子,噗的笑了,然后轻声对我说:
但后来有一批猎人去了北极,把北极的企鹅给杀光了,所以现在如果我去了北极,还是可以算作北极的第一只企鹅的,第一只从南极越洋翻山抵达北极的很**的企鹅。
我看到窗外太阳又从阴云的蹂躏中挣脱开来,瞬间,晴空万里。
傍晚,男人慌张的跑回来,说:
快准备,给我做饭,今天长老们看到一条大蛇正在蜕皮,月上当空,应该蜕完了,到时候裸欢节就开始了。
屋里的节奏紧张起来,我和小孩溜出去,到了裸欢节的现场。
一堆裸体围绕着一个巨大的****型的篝火,男的嚎叫,女的跳舞,舞姿粗犷豪放,活像一头野兽在跨步绕圈,没有审美的意义存在。小男孩似乎也很激动,跳来跳去,我则站在一个不高不低的乔木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想着,他娘这么好的人,我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一只蝉爬到我身边,问我为什么皱着眉头,我解释,他告诉我,裸欢节其实就是男人们的聚会,他们会公开比较****大小,还要拿自己的女人做****的力量的展示,大且力量强者为首领。你可以在其他人狂欢的时候,带着母亲和小男孩儿从岛外面跑出去,岛南靠着一艘补给船,藏在里面不会被发现的。
我佩服蝉的构思,就盯紧小男孩儿,等待他娘和爹的出现。
月升,一条正在蜕皮的巨蛇被几个手持石斧的武士扛在肩膀上,放在了篝火前的大树桩上,然后人群停止了呼喊,等待首领发话。
这时他爹娘也到了。
首领不是他爹,是另一个中年人,只是他的****似乎已不比当年。
他说:
神蛇蜕皮,裸欢节始。此次狂欢,当选一位新的受神夸耀和赞美的健硕的男子做首领,选举规则:比较****大小,同者比较力量,有妻用妻,无妻则由长老选择在场未配之女。现在开始!
犀牛号角吹响,男人沸腾不止,女人则瞪大眼睛,盯着身边的男人们,已经开始揣度究竟谁能做下一届首领。
几个男人上去比较,而小男孩他爹则在一旁看着,胸有成竹的样子,男孩儿母亲则惴惴不安的看着小男孩,又看看他父亲,我感觉时机到了,就跳下乔木,跑过去对小男孩儿说了我的计划,没想到,小男孩儿居然吼起来:
什么,你要带我娘和我离开这里?不,我爱这里,我要长最大的****、吞最大的蛇皮、要最美的女人,我要在这里,我不跟你走!
裸欢节的夏日顿时被冰霜封死,所有人都惊诧着看着我,似乎我犯了弥天大罪,的确,我是犯了大罪——我以为受裸体折磨的小男孩儿会愿意逃离,像他母亲一样,结果我错了。
他母亲的眼里灌满了泪水,她把小男孩抱在怀里,捂住他的嘴,而男孩儿父亲和周边的武士显然很愤怒,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要把我扔在火里给做了烧烤一样,我感觉,我的“企鹅生”到此为止了,也罢,我做了我认为应该做的,梦想,只能暂时辜负你了。
看着那条痛苦扭曲的大蛇在艰辛的蜕皮,我知道,他也一定很痛,所以才会用怜惜的目光看着我,而树上蝉鸣声没有,似乎他也屏住了呼吸,难道是被吓傻了?
我以为,我会死。只是以为,就在武士举起斧头过来的时候,他娘突然给他爹跪下,哭着,求他父亲救我,那哭声,把蝉的眼泪都给勾引出来了。
小男孩儿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跟母亲一起跪下来,哭着,求情。
最后男人答应了,让武士先别动手。
他救我的方式就是做首领,这样就可以发号施令,凭他硕大的****,只有两个男人可以和他相抗衡,那么,就看接下来的力量的较量了。
人群欢呼,他娘默默的抹干泪,躺在新准备好的草席上,我不忍再看,转过头,对着月亮许愿,希望有朝一日,她可以回到故国,再看一次故国的明月。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那喊叫中满是绝望和痛苦,蝉被这痛苦声给吓死了,而我,在那群武士和小男孩儿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一场惊世骇俗的表演的时候,默默的离开了,我一步一步的朝南走去,我感觉他母亲的乳房像两颗流星从我眼前划过,驶向了遥远的北方,遥远的土地,那里的人们穿着衣服和鞋子,有说有笑,生活似乎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