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我们决定外出散步。说来这么静静地散步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那天无谓地相遇,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们都不知到该去哪儿,只能选择漫无目的地徒步行走了。想想当初小月也真够具有耐心的,竟然陪着一个只见过两次的男孩如此无边无际地走着。要是一般的女孩肯定早就拂袖而去了吧,走之前想必嘴里还抱怨不停,说什么从没见过这样的男孩,只顾让人不停地走,丝毫不去理会别人会累这样的话。总之,那天两人不声不响地徒步不止,直到双双走到腿酸脚疼。
由此来说,这次饭后的散步倒显得像是有所准备。没有了意料之外的相遇,漫步之余我们自然是想互相倾诉各自的话语。外面的夜空显得灰蒙蒙的,看不见点点的星光,也不见亮如圆盘的明月。总之,是一个不甚晴朗的夜空,有点像那晚深夜凌晨时分在小广场坐着时的情景。但仔细观察,又稍显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呢?我始终捉摸不清。
我把心中的想法告知身边的小月。借着路边的灯光,她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我。
为什么会想着把现在和那晚联系在一起呢?小月问。
就是觉得相似,于是便想将其连结起来罢了。我说。
可是那已成为过去。小月顿了顿。答应我,一切关于过去的都不再提起,好吗?
我对她的话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不能提起过去呢?难道那会对现在的我们造成伤害不成?
看着我迷惑的神情,小月再次选择留下神秘。
总之,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原因我暂且也无法说清。小月如此回应。
就是说不论如何都说不清道不明了?我问。
嗯。小月重重地点了点头。
真是让人绞尽脑汁啊。我说。
答应你就是,不再询问了。沉吟片刻,我遵从了小月的说法。
总之,就任其顺从时间而走,到了一定的时机一定会相应地揭开谜底。我想一定是这样。
霎时,周围刮起风来,风是从南边的方向刮来的。风来的有些令人始料不及,总之是在我们结束刚刚那段对话的时候突然到来的。有点像是为了庆祝我们话题的结束而来。一旁树木上生长的树叶迎风而动,尽情感受着风带来的律动。想想,风总算来了,总算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如此无聊呆板地枯站了一天真够腰酸背痛的。树木如此思索。
我们在随风鼓动的树木下缓步前行,绕着小区走动不休。不远处外出跳晚间健身舞的中老年人正沉浸在音响播放的音乐和自己的舞步中,路边的座椅上坐着各式各样的人,有相互亲密呢喃的情侣,女孩满脸幸福地将身体靠在男孩的肩上或怀中,抑或坐着紧紧拥抱深情亲吻。也有晚间遛狗的人士牵着狗绳在椅子上坐着,狗不停地东张西望,对走过身边的人进行仔细地打量,一幅充满好奇的样子。各式各样的人在我们走过的路上和我们擦肩而过。他们纷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做着自己的事。总之夜晚已经来临,城市里最后的喧嚣即将结束,静谧会接踵而至。这个世界终归要在黑暗中归于沉寂,以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待我们绕着小区整整走过一圈之后,我们再次来到小广场,跳健身舞的人士已经相继离去,音乐也已经停息。剩下的只有不多的坐在木椅上乘凉的人。
我和小月也挑一把木椅坐下,看样子,她不打算现在回去。我想起她白天说的话,她是说有话对我说是吧,但由于美味佳肴而中止了。
我抬头看天,仍不由自主地想起深夜喝酒的那晚。那晚发生了极其奇妙的事,狗在天亮来临之前应时吠了起来。就像是说好一样,犬吠的时间巧合地碰到了一起。它们是在宣告什么吗?总之,绝不是仅仅呼唤他们的主人起床那么简单。
可我不能提,只能在心中思索。说出来小月也不会回应,适才她那么果断地拒绝我的问话。为了避免自讨没趣,我只能暂且将内心的想法置于黑暗的最深处了。
就如今早小月的那轻轻一点,让我瞬间回忆起自己曾经有阅读这个爱好那样,也许过不了多久,这种轻微而又不失时机的点拨便会应时而至。现在还是不要太过着急为好。
很快,四周的人越来越少,乘凉的人也都纷纷起身相继离去。唯独我和小月还安坐在木椅上一动不动。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人都对我们投来疑惑的目光,想是在思考这两个人为何还不回去,明明已经深夜了嘛!但好奇归好奇,他们仍旧继续迈动着自己的步伐,信步朝自己的住所而去。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两人出来没有带能够显示时间的工具,手机全部落在茶几上,手表全部没有。因此,除了那隐藏在灰云当中的明月,我们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判定具体时间的东西。不久之后,周围就再无其他人了,唯独只剩下我和小月在木椅上静静地坐着。
四周的风不时地吹起,树木上的枝叶依旧随着风的起伏而摇动不止。我明显感觉到风刮得比以前频繁了,风刮来的次数不停地增加,期间的间隔也在不断地缩小。我在想,是否每晚都是如此,当太阳落下,夜幕降临,风便随着黑暗的来临应时而至。温度在一点点降低,风亦开始变得更加凉爽起来。这和刚刚过去的炎热的白日相比实在是令人万分舒爽的时刻,我闭起双眼静静感受着风的吹拂。
来了,小月蓦的说出这么一句。
什么来了?我睁开双眼。
风。
风?风不是早就来了吗?我对小月的话很是不解。
这是不一样的风。小月如是回答。
不一样的风?我仔细感受着周围吹来的风,尽量展开全身的毛孔去分辨小月所说的不同,但毫无结果。
没有什么不一样啊?我说。
小月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一样的,有海潮味。
海潮味?这怎么可能,这里怎么会刮充斥着海潮气味的风?毕竟这里不是海边,而是离海极有距离的北京。
我再次仔细闻了闻,顿时,一股咸湿的海潮气味进入我的鼻腔,进而传入我的大脑。果然是海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刮带有海潮味的海风呢?明明离海边很远嘛!真是令人费解。
好好感受,四周都有。小月如是说。
我照着她的话仔仔细细感受开来。诚如所言,风确实从四面八方吹来,像是围绕着小岛的大海向其输送着大自然这一极其自然的产物,而我们此刻就像是身处在被大海围绕的海岛。这一刻,仿佛再次回到了海南。
我闭上双眼,然后又睁开,想确认我们是不是真的跨越了时空,但四周仍旧是小区的小广场,没有丝毫的变化,周围的树木并未变成高高耸立的椰子树,四周的建筑也没有一丝不同。可风依旧是四周包围而来的咸湿海风,既不是从西伯利亚吹来的西北风,也不是从南太平洋海岸而来的东南风。我们像是被移到了一个海岛上,我想只能作此解释了。
鲨鱼要来了。小月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令我猝不及防。
鲨鱼?我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的是照片中的那条鲨鱼?我看着她问。
我并未询问是否是梦中的那条鲨鱼,因为从概念上来说,那必定是同一条。更何况我暂且不能确定小月是否知晓我梦中的情况。
对,它要来了。小月如是回答。
可是它在哪儿呢?我开始四下张望,想寻找到她所说的鲨鱼,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别说鲨鱼了,就连一根海草都没见着。
在那儿。小月双眼凝视着前方的天空。
我顺着她所凝望的方向望去,赫然发现一块状如鲨鱼的云朵正静静看着我们。云朵的颜色显得分外白亮,和周围不停流动的普通云朵形成明显的差别。我惊愕无比,心中的诧异难以自持。
只见白亮的状如鲨鱼般的云朵正睁着它那细小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随后,像是在对我们说着什么,鲨鱼的嘴巴开始一张一合起来。我一度闭上眼睛再睁开,以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它在说话。这可真是千古奇观,梦中的鲨鱼竟然化身白亮的云朵实实在在来到我的眼前。
可它是否在朝我们说话我不得而知,我甚至一度怀疑这是自己脑海中的幻觉。可身边的小月也如实看到了这一切,这并不仅仅只是梦境,周围一切显现的都是真实的情景,即使此刻我的内心充满了疑惑,也无法改变鲨鱼化身云朵来到我眼前的这一事实。
鲨鱼出现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这时间里它不停地张合着它那巨大的鲨鱼嘴。肯定是在讲述着什么,一定是有事它才来这的。就像梦中那般,它为了将我们带离那个奇异而危险的小岛而出现。现在它的出现,肯定也是重大的事件。
我正想大声呼喊,向其询问那座海岛怎么样了,还有那个世界是否真正崩塌了呢?可就在我即将张口之际,它的鲨鱼嘴不再张合了,周身的云朵开始慢慢散去,随后逐渐融入周围灰色的云朵群中,颜色则由白亮渐变为了灰色。鲨鱼消失了。
我心中的疑问还未得到解答便被中断了。由此我只好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小月,她也已经将目光从上方的天空移到了前方的树木上。我突然发现,随着鲨鱼一起消失的还有四周围绕而来的充斥海潮味的海风,它们就像没有给人任何准备而来那样,同样在没有给人任何准备就突然离去。这一切仿佛一部科幻影片。我有想抓住周围一个陌生人,问他是否感受到了刚才的海风和天空之上那白亮耀眼的鲨鱼的冲动。可四周空无一人,大家早已回到自己的住所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了。唯有我和小月目睹和感受到了这一切。
我的思绪变得有些纷乱,不知该从何想起。如果解释昨夜出现的鲨鱼是梦境的话,那今天鲨鱼的出现我则不知该作何解释了,毕竟这是刚刚在我眼前真实发生的事,那么的真切,没有一丝作假可言。这景象堪比遇见外星人,只是不知是否被观测天象气候科学家发现。
不过,打心底说来,我想还是不要被他们发现为好。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鲨鱼化身云朵的出现,是专门为我而来,这种感觉异常强烈。所以,如若可以的话,希望气象科学家们没有发现这一幕。
我有话对你说。小月也恢复了日常状态,侧过身对我说。
我也侧身对着她,我知道她找到对我说那番话的时机了,此刻只需洗耳恭听即可。
其实我是有男朋友的。小月极其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你有男朋友和鲨鱼的出现有关系吗?我心中这么想,但是没有将疑问付诸于口。
而且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个有丈夫的人。小月继续说。
也就是说,你是个有家庭的人?我问出了第一句话,只是这个问题与鲨鱼无关。
小月点头。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问她既然有丈夫为什么还和我在一起?我不知该不该这么问,总之这个问题还未酝酿到嘴边。况且她是否愿意做我女朋友都暂无结论,这一切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即使她的表现与女朋友没有什么区别,但她始终没有承认是我女朋友这一点。所以我想,还是不要冒失地问这个问题了。
可是我又该问些什么呢?难道问天上的云朵为什么会变成鲨鱼吗?问她鲨鱼是否真的和她有关系?
我的顾虑很快便荡然无存,因为小月正开口一字一句地解答着我心中的疑问。
刚刚你也看到了,天上出现了鲨鱼状的云朵,它的出现告诉我此刻是告诉你这一点的合适时机。小月转头看了看天空之上鲨鱼出现和消失的地方,随后又重新将目光转移到我的脸上。
那…
我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只吐出一个字,往下脑海中一片空白。
我知道你很疑惑和不解,为什么我有家庭还要选择来找你。我确实是有原因的。
小月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词句,随后继续说,我的家庭由于某种原因出现了变故,于是我遵从鲨鱼的指示来找到了你。鲨鱼说,只有在你身上才能找到原因。一开始我不相信,毕竟我认都不认识。可是鲨鱼非常果决,说我一定要来找你,不然就没有挽回的余地。这样,我听它的话找到了你。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立即明白了鲨鱼让我来找你的原因,这也使我心中产生一种直觉。我想,拯救我的家庭,拯救我的人生的希望就在你的身上,一切都得靠你。就这样,我才接二连三地来找你。
说完,小月双眼定定地看着我,像是在等待我的询问,或是在思考下一段话的语句。总之她是在等待我的回应。
我脑中乱作一团,实在不知该从何问起。到底从何处问起呢?总之四处都充满疑问就是。
思索良久,我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她,那你和我大学朋友认识是怎么回事呢?
说来也巧,我和他们确实是早就相识。这点倒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也就是说,你真的是我的校友?我问。
对。小月点头。
可是你有丈夫。我说。
对,我们是大学同学,在大学里相爱,一毕业就结婚了。小月说。
哦。
往下真的不知该问什么了。我再次陷入了沉思。小月知道我此刻思绪纷乱,所以她并未催促我。
少顷,我又想到一点。你刚刚说到变故,能告诉我是什么变故吗?
小月摇了摇头,抱歉地说,这个现在不能告诉你,因为一旦你先行得知,我所能在你身上寻找到的拯救的方式将会消失,那样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这也是鲨鱼的指示吗?我问。
是的。小月点头。
总之现在非要和我在一起不可?我问。
对。而且根据鲨鱼刚才所说,往下我必须和你住一起了。
你的意思是你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我带有确认性地问。
没错,鲨鱼是这么说的。它说等到了特定的时机我再告诉你以下的事。况且,说实话,即使现在我想告诉你什么,我自己也不知该从何说起。鲨鱼也说,除了刚才所说了,其余暂时一概不能对你进行吐露。
那我岂不成了抢人老婆的坏蛋了。我说。
不是的,这是我主动愿意的,并且也是鲨鱼的指示。小月如是说。
不会遭到像西门庆那样的报应吧。被什么壮如武松的人砍死之类的?我问。
不会的,你不是西门庆那样恶贯满盈的人。小月说。
那如果我不答应呢?我问。
小月摇摇头,那我也必须搬来,总之,这是一个决定,是无法改变的决定。
总之就是没得商量喽?
小月点头。
那好吧,我只好从命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