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箴言:我们最重要的财产是心灵而非物质,如果我们的生命,在心灵层面是完整而健康的,那么其余的一切就无足轻重了。这是不丹的藏传佛教红教喇嘛宗萨钦哲仁波切说的一句话。我对这个人一无所知,只是偶然从一本书中看到这些字,由此记住了它们,同时也记住了写下它们的人的名字。诚如所言,我们的存活最为重要的是依靠自己的心灵,虽然外部的物质条件是基础。于是在各种好的坏的物质基础上,我们都能跟随自己的心展现出各式各样的活法。而我的生活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其中插入的一些突如其来的事件是改变这些的重要因素。
不论女孩小月此次带我来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幸运的是,目的好像实现了。小月可能是想通过一系列的事件碰撞来使我的心灵层面发生变化。说实话,从笔杀事件以来,我确实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封闭了,虽然自己内心含有去追寻最终奥秘的好奇心,但里面却夹杂着丝丝消极埋怨的情绪。总想着,只要让我找到某人,发现是他故意这么做的,那可有的他好看。于是这种情绪日渐积攒了下来。我想若不是小月这次的心声吐露,想必这种情绪还将积攒下去,这样必定会朝着偏离正轨的方向前进,甚至到最后可能导致极坏的结果。因此,从情感上来说,我是感谢小月的。
所以我们并未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前往三亚,而是径直买票回了北京。因为,于我来说,于小月来说,都没有再去那个美丽海滨城市的必要。这次的海南之行完全是出于她的计划,她认为该带我来,我们便来了。当目的达到,我们也就没有继续待在海南这座海岛的必要了。当然,我到现在仍旧不明白小月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肯定不仅仅是她所说的那么简单,虽然那是至为重要的一部分。而且我想,她所表述的话语是否必定要在我和几个好友见面之后才能进行表述,如若几人重聚的计划没有成功,我们未能在特定的时间见到几人,那样的话,恐怕她不会说出那番话。那么,我们的远行计划算是失败了吗?
这些我都不得而知,不过,我初步判断,女孩为这次的远行制定了三个步骤。第一,准时和几个好友见面,进而达到重聚的目的。第二,回到母校,在校足球场的草坪上安坐并谈话。在这两个步骤成功实施后,这才得以付诸第三步,也就是将部分所谓事实告知与我。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想,小月心中到底是作何想法我无从知晓,亦无法询问。因为小月说过,在相应的特定时机她会一一告诉我,让我不要过多地询问,只是需要什么特定的时机她没有透露。所以,尽管我满腹疑问,但还是必须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毕竟她说一旦过多透露世界就会崩塌。可我偏偏不想世界崩塌,那样岂不要死去?我可不想过早离开这个世界,毕竟人生道路仅仅走过四分之一,如若我能活到100岁的话。总之我不想要世界崩塌,所以我强忍住了好奇心,将其深埋在了心底。再说,现在小月在我身边,她可以时刻解答我的疑问,只要到了她所认为的时机。
小月的出现让我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待,让我的生活更添色彩,让我更加快乐,使得我孤僻少友的人生变得更加鲜活。即使从坏的角度来说,就算我们一不小心,致使世界崩塌了,那样我亦无所惧,我只是追寻真相失败了而已,没有什么好后悔的,顶多只是遗憾。
回北京后,小月说她要安静思考几天,所以近几天两人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顶多五天。小月伸出一个手掌对我说。
我答应了她。当然不由我不答应,因为下火车之后她便径直离我而去,俨然给人一种一去不复返的错觉。
我们在地铁站里分道扬镳,各自登上不同的地铁线。她究竟去了哪我仍旧无从知晓,内心亦不想过多地猜测。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来人往中,我收回目光,也乘坐5号线回了自己的住所。一路上,我丝毫没有不安心的感觉,反而因为这次的出行使我增强了信心。
不过实话说来,这次的海南之行总给我一种虚幻之感,之前也说过,在火车上就有进入异世界的感觉,若不是小月时刻在我身边和身边确实存在着和我一样的活生生的人们,恐怕我真的会认为我们真是进入了某个虚幻的世界。
总之,现在回来了,这一切仿佛踏上了正轨。我想明天应该前往公司一趟了。不论如何,这一步都得踏出,再怎么也无法避免。
经过足够的休息,我的精神倍加舒爽,今天的天气也很是不错。昨日夜间,仿佛下了一场不小的雷雨,持续时间大概有一两个小时,睡梦中一直听见此起彼伏的雷声来着。早上起来,大地也是湿漉漉的,整个城市环境被彻底地洗涤了。头顶的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
这样一来,我的心情也变得不错,想必在公司应该不至于再遭受到笔杀事件时大家对我的态度吧。总之不论会遇到什么,此刻我心情爽朗,内心的阴翳瞬间一扫而空。
今天必是美好的一天。我自言自语地说。
随后,我跟随早高峰上班大潮一起挤进了地铁,在换乘站和步履匆匆地人们朝自己的目的地而去。一切都归于常态,在路途之上,我恢复为了那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走近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我在不远处静立了几秒,让自己做好迎接任何状况的心理准备,不论是好是坏。这般大口呼吸了几次新鲜空气之后,我迈步踱了进去。
果然,让我心中松了一口气的是,首先前台对我的态度不再是不加理睬了。她对我的到来报以微笑,虽然没说早安,但仅仅是这最为简单的一个笑容,已经让我彻底从小小的紧张中解放出来。我打完卡,走向办公区。这时一个同事竟在经过我时对我说了一句“欢迎回来”,顿时让我愣在了原地。当然我很快反应过来,立刻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然后跟随他走进了办公区。
我不由感叹,两种不同的境况竟能形成如此之大的反差,前些日子他们还对我不理不睬冷眼相对,今天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全部对你笑脸相迎——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不过我还是很受用的。有谁会喜欢别人每天对你冷眼怒视呢!
我沿着办公区的走道来到自己的工位,看见我的到来,大家全都微笑着表示欢迎,仿佛是在迎接某位重要的客户。我也立即一一还以微笑。不过他们还是没有上前向我搭讪,不知是何原因。也许是工作时间到了,大家必须立刻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我也立即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打开眼前的电脑,并登上自己工作的账号和邮箱。不久,主管就给我发了信息和邮件,里面交代了一天的工作。看来一切都过去了,主管没有像上次那样消失得无隐无踪,总算没有将坏情况延续下去。
就这样,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临近下班时,我将完成的工作一并发给了主管,结束了回到公司的第一天。
主管立即给我发来一句话,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不知又有什么事。可能是关于前些天无故旷工的询问吧。对此,我早已做好准备,想要问什么尽管问就是,我脑海中早就准备好了恰当合适的回答。况且他若不叫我,我也是要去向他解释原因的。
我立即起身朝主管的办公室走去。可是当我走近一看,大开着门的主管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主管并不在里面。我回到工位电脑前看了看,主管的账号仍旧在线,也就是说他并未下班,那他是在哪办公呢?
看见前台还未离去,我立即上前进行了询问。
请问,你知道生产制作部门的主管在哪?他是在公司办公吗?我怎么没有在他办公室找到他?我边说边指了指主管的办公室。
哦,忘了告诉你了,你们主管已经升职为生产策划经理了,办公室已经移到了楼上,你可以去楼上找他。前台微笑着告诉我。
我立时恍然,原来是升职了呀,怪不得在楼下生产及销售的办公区见不到他。
果然,在经过一番找寻之后,我在策划及生产经理室里看见了主管,不过此刻,他已经成为了经理,我想再称他为主管已经不合适了。真有种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经理正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我的到来,见我进了办公室,他笑着指着桌前的椅子说,来,坐吧。
椅子仿佛是为我准备的,因为如果不是为了刻意接待谁,经理室办公桌前的椅子是撤在一侧的,下属进来汇报工作也是站着,没有坐着的需要,而接待客户一般都是让人坐在沙发上。
我坐下之后,看着经理,他却拿起笔在一份文件上写着什么,并未一开始就对我进行询问。
我想是不是应该先开口,还是等她说,毕竟是她叫我上来的,即使我想向她说明近几日旷工的原因,但还是需要她的询问,我才容易开口。而像这样,只让我坐下,然后自己埋头写着什么,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这个时候我开始说话,是不是会打断她的工作?
我在是否先开口询问的纠结中足足徘徊了两分钟,正打算先开口打破沉默时,经理却将手中的文件推到了我手中。
来,看看。经理将笔放下,看着我说。
文件上写着新的职位任命,而就职人一栏赫然写着我的名字,让我惊诧不已,我看了看职位,写的竟是策划部门主管。
我惊愕地说不出话来。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想向他解释前几日旷工的原因呢,他却直接给我一个新的任职命令。
这……这……这是……?我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你不能胜任?经理看着我张皇失措地表情问道。
我立刻让自己冷静下来,心中告诉自己,别激动别激动,先问清楚原因再说。
不是,只要领导信任我,我当然尽力做好。只是,我不明白,为何要突然给我升职?我……
你还无故旷工是吧?经理打断我的话,说出我心中的疑问。
我点了点头。
你相信命运这种东西吗?经理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却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啊?什么?这令我猝不及防,为了确认他的问话,我只好再次询问一番。
你觉得是命运使人成功或失败吗?经理以强调的语气说道。
我沉吟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
我不相信命运。
经理笑了笑,赞赏似地看着我说,没错,其实命运更多是人的借口。当人们设定了自己的计划,然后努力按照计划去实施,最后却失败了。于是大部分人便将失败归结于命运,说这就是命运如何如何,殊不知这是自己方法失当,甚至计划就是有漏洞才导致的。可是他们偏偏说什么是命运所致,于是便失去了继续改进计划重新实施的热情,开始改变方向,不再坚持,这样也就远离了成功,于是大部分人都归于了平庸这一类型。
我点了点头,虽说心中赞同经理的话,但仍旧对他的举动表示怀疑。
经理看着我继续说,所以你问我,为什么我要在你无故旷工几天之后,不仅没有解雇你,还让你升职加薪。我刚刚所说的话就是回答。因为要让我说缘由我也不知从何说起。如果一定要说一条的话,那就是因为笔杀事件。
笔杀事件?
对,那件事发生后你还能来公司从容地面对大家,虽然后面旷工了,但旷工后你还是再次回来了。仅仅这份勇气,我就有理由让你升职。当然,这个命令不是我一个人做出的,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这是公司众多领导的一致选择。
就是说,您以及公司领导看中了我不屈服于命运这一点,所以认为我是可造之材?我问。
可以这么说。经理点头。
我沉默了两分钟,让自己稍稍消化了一下适才他说的话以及刚刚发生的事。
那我接受任命。思考片刻之后,我对经理说。
说实话,我也不知说些什么,之前准备的为旷工所做的解释完全没有派上用场,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主管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他叫我来是对我进行任命的,不是听我解释的。解释是屈服命运者的所为。
就这样,我拿着新的任命书莫名其妙地走出了经理办公室。
记着,下周一就到新的岗位工作。离开经理办公室前,他还不失时机地交代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走出了经理室。
就在我回到楼下经过前台的时候,前台笑脸盈盈地对我说了一句“恭喜哦”。我这才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了这一整天她和其他同事对我的态度为何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因为即使以前,谁都不可能在上班时对我笑脸相迎,看来他们早已知晓我升迁之事。或许他们心中对我有羡慕嫉妒亦未可知。可能有人在想,要是笔杀事件发生在他们身上就好了,这样也能考验自己应对特大事件的应对能力,引起领导层的关注。今日一整天,他们心中或许都这样想来着。
可我实在是没有展现出什么特别的能力,只是不想被他们看错,这才硬着头皮来到公司。况且在经过他们那一天的冷眼相视之后,我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事到如今我都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品质被领导看中了,怎么有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真是应验了那句话,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说不定后面就有什么不利的事等着我呢!
不过即使那样,我也不怕,我也不想做一个屈服于所谓命运的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来什么解决什么,我无从所惧。
就这样,我的工作以及生活彻底归于正轨了。短短一段时间,我就从大悲变为了大喜,人生果真喜怒无常,时不时给你来一棒子之后,然后再给你一个甜枣。
不过升迁后的这些天,还是感觉像是缺少了什么,虽说工作职位得到了升迁,但那始终只是工作,并不是生活。除了工作,我下班后仍旧孤身一人。小月已经有一周没有出现了。我第一次开始开始分外想念起她来。因为,不论生活的喜与悲,我们总是希望有个人能一起分享和分担,而对于我来说,我希望这个人是小月。
无聊之际,我只好在网上朋友圈里逛了起来。这时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在我的朋友圈中,我看到一个女孩晒的自拍照。目光停留在她照片上的那一刻时,我顿感万分熟悉,只是无论如何回忆不起她的名字,甚至何时与她相识都没有丝毫记忆。可左看右看,又没有一丝陌生人的感觉,却奇怪地感到亲切。而且若是无故不相识之人,怎会出现在我的好友之中,我不是个无故添加陌生人为好友的人。我交友奉行一条原则,朋友不是越多越好,只需有几个最要好的朋友即可。一位作家曾经在他的作品里说:不想过多地交朋友,那样只会落得失望。这句话被我奉为经典。
既然她能出现在我的好友圈中,那想必是我的至交好友。
可纵使我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仍旧一无所获。这女孩到底是谁呢?
实在是忍受不了心中的好奇心,我立即拿起手机,拨通了小月的电话。现在唯有她能够帮助我解答心中的疑问了。
电话在经过一阵嘟嘟声后被接了起来。
猜到你今天会打电话来。小月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具体的时间也猜到了?这个点?我问。
正拿着手机翘首以盼呢!小月说着笑了笑。
预见性真够强的。不过,你能猜到我找你是什么事?我问。
能猜到我找你是什么事?我问。
八九不离十吧。小月很有自信地说。但我想还是由你告诉我为好。毕竟事情由我代为说出的话,就剥夺了你问话的权利了。
哪里,你能如此了解我还是让我很是开心。那么,现在能过来?这事仿佛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我说。
这点倒是没有预料到。
随即是短暂的沉默。小月或许在犹豫。
那我去你那,半小时后才能到,不介意吧?沉默过后,小月说道。
当然不介意,你能来,我求之不得。我说。
那好,半小时后见。说完,嘟的一声传来,小月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