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人民铁路。我喜欢坐在火车上看北国的风景。
这次从北京到上海,我终于坐了一回高铁。我透过车窗望着疾速离我而去的北方。
窗外北国的冬天显得脏,单调。当太阳从阴云中露出一角,这风景忽而变为悲壮:贫瘠,寒冷,而悲壮。
冬歇中的农田上,雪痕是整整齐齐的。田边萧索地立着细而直的秃树。
列车飞驰。雪痕渐少。华北平原,枯黄色的冻土,结冰的水渠。
为什么悲壮?
因为失去了一切的北方正在忍耐。
忍耐什么?忍耐历史在土地上的重复,生命的倔强和拖延。
忍耐履冰者的犹豫。
忍耐细碎的粉末的雪,落入漫长的世纪。
列车飞驰。雪痕彻底消失了。平原结束了。有山了,隧道内黑的心脏在和铁路共鸣。
然后又是平原。但已不再是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