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相声的秘密(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学知识)
41828000000015

第15章 【行当】之行话的秘密

江湖上的生意人,除了有独立的组织体系和做事规矩外,还创造了独立的语言系统。由于这一系统的语言是江湖各行人所专用,不为外人所熟知,所以被称为“行话”,亦被外人称之为“暗语”,甚至“江湖黑话”。而江湖人自己则称之为“春点”(一称“春典”),将说行话称为“调侃儿”。

江湖春点非常完备,几乎涵盖了所有常见词语。根据评书老前辈连阔如先生在其《江湖丛谈》中列举的,据不完全统计,应有几百个词汇。比如,在数钱时,从一到十,江湖人则分别说“柳”、“月”、“注”、“载”、“中”、“申”、“行”、“掌”、“爱”和“句”;东南西北分别叫“倒”、“切”、“阳”和“密”;天叫“顶”、地叫“躺”,父亲叫“老戗”、母亲叫“磨头”;马叫“风子”、牛叫“岔子”、驴叫“金扶柳”、兔叫“月宫嘴子”、老虎叫“海嘴子”、龙叫“海条子”、蛇叫“土条子”……

上面所说的,是江湖艺人们共用的说法,还有一些话是每个行业所独有的。比如说相声,就有一套相声特色的行话体系。比如单口相声称“单春”,对口相声叫“对儿春”,学唱类的段子叫“柳活儿”,庸俗的节目叫“荤口”,台词本子叫“册子”,面部的表情叫“使相”,容易理解的节目叫“皮儿薄”,不容易理解的叫“皮儿厚”,模拟方言类的节目叫“倒****”……

对于江湖人来说,这是一项伟大的创造。有了这样的暗号,他们可以在外界人眼前轻而易举地“隐身”,而保持内部的顺畅交流。有一个相声小段是关于这个的:

某日,某甲、某乙两位江湖人一块到某丙(开谁的玩笑就说谁)家去,某某却不在家,其媳妇拉门而出。某甲见该女子长得不好,怕其生气,用行话与某乙进行交流。某甲问:“老合,果食谁?”某乙答:“某丙之本果。”某甲叹道:“念嘬啊!”某乙忙道:“念团,翘。”二人说说笑笑走了。这里要交代一句,他们所说都是何意呢?“老合”是江湖人的互相称谓,“果食”指的是女人,“本果”说的是媳妇,“念嘬”是说长得难看,“念团”指别说话了、别再说了,“翘”是走的意思。连起来看,二人是说某丙的媳妇长得难看,玩笑了几句。

晚上,某丙回家,其媳妇说到有人来找,念念叨叨说了几句,应是江湖行话,问某丙是何含义。某丙听了,自然心知肚明,但怕媳妇心里难过,便用谎话遮掩。说“念嘬”指的是漂亮的意思,二人是在称赞其美貌。这样一来,某丙媳妇自然喜上眉梢,不但一脸愁云烟消云散,且夸下海口道:“我跟你说,我这还是没有打扮,要是擦上胭脂、抹上粉,就更‘念嘬’啦!”

当然,某江湖前辈辛辛苦苦创造出这样的语言体系,并不是为了和外人开玩笑使用。其真正的价值,一是在生意场上用以互相配合,我称之为“骗外行”;二是在异地他乡需要帮助时用以亮明身份,称之为“找同行”。

关于第一种情形,往往是几个人搭伙做生意时,根据事先约定进行暗中联络、交流,或者是对于出线的突发情况进行及时告知、处理。无论哪种,无非是为了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环境下,保证生意质量、挣取更多钱财、维护自身利益。

比如,据《江湖丛谈》载,一次,连阔如先生到烟台访友,见一栈房前有一人正撒传单,原来内有一位神医,积德行善、舍药治病。连先生好奇,便亦接了传单,步入内房。不一会儿,房内已有十几个求医问药之人。这时,医生从内而出,边走边打量众人,待将众人打量一遍后,落座。朝自己首先问话:“你不是给自己看病吧?什么病症?”连先生回答:“给亲戚看病,春天时咳嗽。”那医生说道:“这病好办,拿我做的百效丹,自然药到病除。如何用药,上面都写着呢。”连先生连声道谢,仍旧坐下,还想再看看他如何给别人看病。只见那医生冲着门外的伙计说道:“把这个调角码子淤喽!”“调角码子”即难惹之人,“淤”即轰。上文提及,历经江湖的人都有“把簧”的能耐,那医生一眼看出连先生是个故意找茬儿的主,于是用行话暗示伙计处理这个麻烦。

相声艺人亦有用此方法的时候。比如一对演员正在棚子内表演节目,外面的天突然阴了下来,站在门外的伙计会喊一声“茬棚了”意为阴天了,为了留住观众,艺人开始表演效果更好的段子;不一会儿,天上开始下雨,伙计喊“摆金了”,意为下雨了,艺人们便说更为火爆的节目。观众们哈哈大笑,自然不会留意外面的天气。

对于第二种情形,江湖人经常跑码头,东奔西走,在异地他乡,难免有困顿无措的时候,为了能寻求同行们的帮助,或者为自己的生意开一方便之门,便通过说行话来表明自己亦是江湖人的身份,拉近彼此的距离。他们之间有一句俗语:“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说的就是他们生意人一见面,打招呼的第一句话就是“辛苦辛苦”,这亦成为他们表明身份的暗号。

出门在外,最需要江湖人给予关照的生意,非走镖莫属。前一阵子,有一部名叫《镖门》的电视剧,再现了近代走镖的情形,想必都已看过。保镖的镖头除了要有一身武艺外,还要精通江湖规矩,包括江湖行话。走镖时,镖车一上大道,伙计们就要扯开嗓子,高喊“合吾——”。“合吾”之意,是让天下江湖人知道,我们也同是身在江湖。如遇到劫匪,镖头就要同他们“调侃儿”。若对方讲情面,让开去路,则万事大吉;如若不然,镖头就要当机立断,高声嚷道:“轮子盘头,各抄家伙,一齐鞭托,鞭虎挡风,别鞭土喽!”意为让伙计们亮出兵刃,与劫匪一争高低,但只需打跑,不可打死。这也算为自己留条后路。

下文介绍拜师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