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大海。
一艘轮船由远而近,一个身穿海军军服的男子站在船头,近看,他淡定优雅,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枪声,男子脸色大变,嘴里大声说着什么。
一颗子弹无情的穿透他的身体,他慢慢倒下去……后面的船无情的撞击他的船,船颤抖着,慢慢倾斜……
“不要,不要。”黑夜里,一声惊叫。
“小笙儿,小笙儿。”
江誉拧开台灯,顿时,柔和的灯光充盈满屋。
一声亲切的称呼唤醒了双手还在空中挥舞的宋笙,她额头冒冷汗,居然又做噩梦了。
江誉把宋笙抱在怀里,柔声说:“没事,师父在。”
宋笙有气无力:“师父,我又做噩梦了。”
江誉点点头,抹去她额头的冷汗,微蹙眉头,难道柳暮还跟她说什么了?
宋笙昨晚明显的心事重重,可是她跟江誉探讨的是自己对柳暮的态度,关于爸的死因,她还没来得及说。
后来,她睡着了。
可是自己做噩梦了,江誉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隐瞒他吧?
江誉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宋笙的后背,好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渐渐的,一阵睡意袭来,宋笙慢慢闭上眼睛,好困,有事明天再说。
从柳寒告诉她要去见柳暮开始,她全身就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肌肉都绷得紧紧的,离开小木屋放松下来,她觉得全身酸痛,好像打了一场仗一样疲累不堪。
宋笙相信柳暮的话了,她不想相信,可是父亲,母亲都已经去世了,他没必要撇的那么清,不过正如他说的,他见死不救,甚至没有告诉父亲的部队,还是很残忍无情。
八年光阴,一个女人能有几个八年,母亲就用来等待父亲,她的心里,是相信父亲一直能回来的吧,可是这个梦却被柳暮无情的打碎了。
清晨,宋笙醒来后没有起床,而是睁着大眼睛想心事。
身边,江誉已经起床了。
她应该赶紧穿衣服,吃罢早饭,搭江誉的顺风车去上班。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动。
江誉推门走进来。
见宋笙醒了,坐下来,在她额头上轻轻亲吻一口。
“师父,让你担心了。”江誉脸色不是很好,相信自己噩梦之后,他也没睡好。
“师父没事。”江誉握住宋笙的手,不敢想象,自己要是不在她身边,做噩梦谁来安慰她?
“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宋笙对江誉难为情的笑笑。
江誉嗯了一声。
“我梦见了爸爸,他站在船上,船行驶的好好的,却被海盗袭击,爸爸中弹倒在甲板上,接着船翻了……”宋笙轻声讲述着自己噩梦的内容。
每一次做噩梦,早上醒来之后,她都会忘记噩梦的内容,可是这一次,却清楚的记得。
“师父,我想去我爸爸出事的海面上去看看。”宋笙说完,小声哀求着。
“好。”
对宋笙的请求,江誉哪一次,都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师父,真好。”宋笙庆幸陪在自己身边的是江誉。
江誉把宋笙的话记在心里了,公司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带着宋笙出发。
“义父,你生气了?”
柳寒站在柳暮面前,看着他的脸色,他应该没睡好,脸色很差。
柳暮摇摇头:“我不怪你,我跟小笙,早晚要见面的。”
“那子衿呢?”
相对宋笙来说,对宋子衿,柳暮心里就没有那么深的愧疚,虽然他要是对黎慧好一点,也许她不会那么早发病,可是癌症不是事故,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的。
何况,他们后来相互吐露心声,和好了。
很多时候,柳暮一直在想,要是他继续对黎慧不好,也许黎慧不会出事的。
下一秒,他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幼稚了。
“她谈男朋友了,男的是我大学同学。”
柳暮心里感慨万分,子衿谈男朋友了,她居然长大了。
“好吧,我见见她。”
只要她们没那么恨他,他就可以安心的去陪黎慧了。
柳寒的别墅里。
宋子衿百般无聊。
她很想离开,去世界各地旅游。
柳寒却告诉她,那个人身体不太好,劝她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郑骞鸣最近公司招标,忙的不可开交,能每天保持一边电话跟她交流,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他都是事业型的男人,自己还能指望他花很多时间陪着自己,再说,她跟郑骞鸣,还没到那个地步。
郑骞鸣总说,她还小,不能让她稀里糊涂就丢了处子之身,让她想明白。
这就是爱上大叔的好处。
大叔永远比自己看的远,想的多。
“我交给你的功课,都完成了?”身后传来柳寒的声音。
宋子衿喜出望外,转头,“你怎么来了?”
总算来一个人陪她说说话了,这么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那个佣人,她也不能扯着他们说什么。
柳寒告诉她,这房子属于她的财产。
不过她一点高兴不起来,她要的是满屋的欢声笑语,她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郑骞鸣曾经说过,要生很多的孩子,她居然没有反对,她不喜欢孤苦伶仃一个人,人多热闹。
她记得,郑骞鸣当时乐的,狠狠抱着她亲吻着。
“我做事,你还要质疑?”宋子衿听他问功课的事,立刻无精打采的回答。
就知道,自己对他来说,功课的事情比较重要。
柳寒很满意,其实坠宋子衿所做的,他全部都看到了。
“你今天怎么舍得回来了,不用陪你老婆了?”
“怎么说话,她是你大嫂。”柳寒冷下脸。
宋子衿伸伸舌头。
“上去换件衣服,我带你去见义父。”
柳寒看着宋子衿。
宋子衿正在揪花瓣的手停住了,目光落在柳寒脸上:“见那个人?”
“什么那个人,他是你父亲。”柳寒一脸的不悦,显然对宋子衿很不满意。
宋子衿心里起伏,表面却装作满不在乎的说:“我爹在伦敦了。”
叫她轻易开口叫那个人一声爸,是不可能的,她这么多年,已经习惯宋成是自己的父亲了。
柳寒怜悯的望着她。
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可是心里,应该不是这样想的,她的手紧紧攥着,出卖了她的内心。
柳寒心一软,上前揽着她的肩头:“妹妹,不管怎么说,你们父女总是要见面的,亲情血缘关系是抹不掉的,阿笙已经去见过他了。”
他言下之意,宋笙对柳暮的怨恨比你还深,她都可以原谅柳暮,你难道就不能原谅他吗?
“什么笙姐姐去见过他了?”宋子衿低声惊呼着。
柳寒点点头。
宋子衿这才点头:“好吧,我听你的。”
宋子衿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柳寒汽车里,跟那天的宋笙一样,也是格外紧张。
汽车驶近陵园,宋子衿比宋笙那个时候还惊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她简直要惊跳起来,那个人,她的亲生父亲不会出事了吧。
柳寒指着前面的木屋说:“义父一直住在那里。”
“他为什么要住在这个地方?”宋子衿愕然,她不是宋笙,想的多。
“守着黎姨。”
她曾未谋面的母亲,埋在这里?
之前,宋成让宋笙陪着他来见黎慧,却并没有告诉宋子衿,他担心她年纪小,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汽车停下来。
宋子衿紧张的两腿发软,她深吸一口气,自己这么怂,是他对不起她,她紧张什么?
鼓足勇气下车,却闻到空气中有股燃烧纸钱的味道。
柳寒个头高,看到柳暮在那边站着,对宋子衿说:“走吧。”
宋子衿跟着柳寒,来到黎慧坟墓前。
柳暮在焚烧纸钱。
他身材高大,不过从背影看,身子微微有些弓。
柳寒敏感的发觉,义父真的老了。
他所做的这些,义父应该很高兴吧。
虽然他嘴上没说,可是柳寒知道,他在木屋,一遍又一遍的打开视频画面,看那两个丫头。
“义父,子衿来了。”
柳寒开口叫道,宋子衿盯着那个宽厚的背影,眼睛有些发热。
柳暮慢慢转身,看着宋子衿,那眉毛,那眼睛,那嘴巴,依稀是有黎慧的影子,他不知道,站在旁边的柳寒更加惊异,因为宋子衿跟柳暮很像,只是气质略有不同。
“子衿,过来给你母亲磕头。”柳暮缓缓的说。
宋子衿很想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一个音符也发不出来。
她的目光落到柳暮身后的墓碑上,这是母亲的坟墓?
她未曾见过一面的母亲,坟墓上的照片,明艳动人,只是她的眼睛好像失去光彩,黯然失色。
宋子衿喉咙发干,她走过去,情不自禁跪在坟墓前,趴下去给母亲磕头。
不管母亲虽然没有养育她一天,可是她一直知道,母亲是有苦衷的,所以她不怪母亲。
“妈,女儿来看你了。”
说完,宋子衿眼泪啪啪掉下来。
柳暮在一边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宋子衿,心情难以抑制的激动,他有女儿了,多么奇妙的感觉,到这个年龄,他才能体会那种血脉相通的感觉。
身体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起来吧。”
听到柳暮的声音,宋子衿站起来,目光望进柳暮的眼睛里。
她呆住了。
这就是她的父亲?
虽然两鬓斑白,脸上皱纹出现,可是却无法遮掩他的那种锐利的咄咄逼人的气质,难怪柳姨要逃走,他气场太过强大,一般人都不喜欢呆在他身边。
转念一想,这个人是她亲生父亲,这样想对他有点太残忍了。
柳暮奢望,宋子衿会顺利的叫他一声爸爸,可是,她没有,看着她的眼眸中,有很多东西,却是他看不懂的,他垂下眼眸,不让宋子衿发现自己的失望,低声说:“回屋吧。”
跟上次一样。柳寒借故去买菜,给柳暮跟宋子衿留下独处的空间。
宋子衿坐在沙发里,双手绞在一起,她有些紧张。
“子衿,我听小寒说,你有男朋友了?”柳暮打破沉默,对一个父亲来说,最关心的就是孩子的婚事了。
宋子衿面色一红,这个柳寒,怎么什么都说。
“是,是,他是马来西亚人华裔,事业都在那边。”
“很好,不错。”对比跟宋笙交谈,柳暮也有些轻松,毕竟宋子衿跟自己血脉相通,就算是不说话,看着也有种亲切的感觉。
“你笙姐姐前几天来过我这里,你知道了?”
宋子衿这才抬起头,直视柳暮:“柳寒跟我说了,她原谅你了?”
这话问的很直白,不过柳暮明白了,宋子衿什么都知道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说:“你在这里住,是不是为了减轻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