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苏美尔宫殿,是数以万计的泥板被搁置在高高的“书”架上,众多的书吏在其间穿梭,并不断雕刻出新的泥板。宫殿四周的墙壁上,则雕满了楔形文字和大型浮雕。这是苏美尔人的图书馆,这样的图书馆在世界上大概是最早的。
为了使这些文字流传下去,苏美尔人建立了世界上最早的学校,那时的苏美尔少年也坐在教室里上课。只不过,他们的练习本是放置在膝上的一块长方形泥板。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苏美尔人制作出了一块块涉及政治、经济、法律、宗教、神话、医学、数学、天文和外交的泥板典籍,它们充分反映了当时的文明程度。
公元前2000年,巴比伦与亚述帝国兴起,大量的发明创造和律法文书不断涌现,其中大部分使用的是阿卡地安语。因为在过去的几个世纪,苏美尔语已经消失殆尽。不过,苏美尔人建造的学校仍然不少,开设的主要课程是关于苏美尔典籍的研究,但师生们早已换成巴比伦人了。事实上,我们今天所能得到的苏美尔文献,几乎都是当时巴比伦学者留下的手抄本复制品。
公元前17世纪,正当商朝的巫师在龟甲兽骨上刻画占卜文字时,苏美尔人创造的楔形文字与埃及人发明的象形文字已经被使用了大约14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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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元前15世纪,用楔形文字书写文档的潮流不仅在两河流域盛行,还影响到了巴勒斯坦和遥远的埃及。当时的许多重要历史和事件都是用阿卡地安文书写的。像今天的英语一样,阿卡地安语几乎是当时国际上的通行语言。
根据尼尼微阿苏班尼帕图书馆出土的有关文物判断,当时的国王命令他的文人学士抄录和收集遍布整个国家的古籍典故。因此,图书馆的馆藏十分丰富。出土的25000块各式各样的泥板和碎片,全部使用苏美尔和阿卡地安两种文字书写。内容涉及文学、宗教作品、医学、符咒、信函、天文地理以及辞典编撰等方面。
这是远古时代保存书籍最完整、内容最丰富、建筑规模最宏大的图书馆。它的发现,不仅给苏美尔语和阿卡地安语之间的互译诠释提供了巨大帮助,也为考古学家了解古代世界提供了直接帮助。目前,已经发掘出土的楔形文字泥板达到50多万件,但这只是深埋在地下所有文物中的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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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形文字的问世和流行改善了人们的生活。随着古代人对文化的热爱和对知识的崇尚,楔形文字在生活中的作用日趋重要,读书写字逐渐成为一项需要专业培训才能掌握的技能。巴比伦的一个形容书写的故事中就说:“书写乃口才之母,艺术之父。”
一些擅长书写的文人学士工作在宫殿和神庙中,他们中间不仅有秘书、会计和出纳,同时也有从事诸如档案整理、材料记录以及谱写圣歌、编撰史诗的人。有些人受命于王室,负责管理宫廷事务,而更多的人则被雇佣去管理庄园,一些人成为医生或者预言家。当然,其中也不乏继续从事学术研究的人。甚至还出现了以代人写字作为一种职业的现象,就像今天伊拉克的许多城市,在城市广场或某些公共场所摆案代人撰文的文人一样。
在从事相关职业前,所有这些人必须在一个叫“埃杜巴”的学校进行足够长时间的教育培训。“埃杜巴”是当时两河流域的文化和教育中心,据说它的建筑特点是壁垒森严。你可以想象,它的高大的城墙一定衬托了内部的神秘,森严的氛围或许联接着学术的朦胧。自古以来,有不计其数的学者、书吏、占卜家、语言家和诗人从这里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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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朗境内的伯赫斯顿山岩上,有世界上最著名的楔形文字刻词,刻词共有1306行,这段文字被刻在一块距地面高约340英尺的巨石上,是古代波斯国王大流士的诏告。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因为高大,所以威严。
据历史记载,这位帝王在2500年前钦命镌刻了这些铭文。铭文记载了大流士在取得王位前的赫赫战功。毗邻这些铭文的,是一幅写实的浮雕,浮雕上描绘的是大流士国王接见10名兵败被擒的敌人首领的场景,画面栩栩如生,尺寸与真人大小一样。
伯赫斯顿山岩上的刻词久负盛名,在学术上,它的重要意义是给9世纪的学者们提供了解读楔形文字的重要线索。为了使举国上下,世世代代的臣民都能瞻仰他的丰功伟绩,大流士国王下达御诏,他的丰功伟绩要采用广阔领土内流行的3种文字同时书写,这3种文字是古波斯文(他的母语)、阿卡地安文和艾拉米特文。学者们设法解读出了一部分古波斯文的含义,然后再一一对照,又解读了阿卡地安文和艾拉米特文。在此基础上,又成功地破译了两河流域数千块泥板上文字的神秘含义。在这个过程中做出特殊贡献的是一个叫罗林森的英国青年陆军中尉。
1835年,罗林森来到波斯俗有“众神的居住地”之称的破落小镇,他对小镇西南巨大的奇怪岩刻发生了兴趣。岩刻所在处比小镇高520米,而且从岩刻脚下到铭文顶处是104米高、人工铲平的陡立光滑的表面,人们几乎无法靠近岩刻和铭文。在这幅浮雕上,伟大的波斯帝国国王大流士脚踩反叛者,在两位全副武装的波斯贵族陪伴下倚弓而立,傲视面前9个从头到脚被拴着绳索的反叛者,这些反叛者是各地起来反抗他统治的国王。浮雕人物边上和底下的文字则分别用3种楔形文字刻写着国王的丰功伟绩。
罗林森中尉不仅学习过波斯语、印地语、阿拉伯语等多种语言,还是一名运动健将,打猎、骑马和田径运动样样精通。他设法爬到了岩刻的最底部临摹铭文,然后又在边缘架起了梯子,最后,他干脆从崖顶放下一条绳子,捆好自己,悬空摹绘岩壁上的符号。
他雇佣了一个当地的向导帮忙。让向导爬过光滑岩刻平面到达铭文区的上面,把随身带的木楔锤入岩缝,绑上吊绳悬在空中,按照罗林森的要求,用墨汁和纸逐字逐行地把符号拓印出来。
罗林森凭借着精通多种语言和文字的坚实基础及其坚韧不拔的毅力,经过长达16年的研究,不仅完成了这篇3种语言书写的铭文的全译文,还成功破译出约150个楔形文字符号的读音,500个单词和数十个专有名词,最终与其他学者共同将两河流域最古老的苏美尔人创立的楔形文字释读成功。
英国皇家亚洲学会为了证明楔形文字的释读是建立在科学基础上的,曾经进行过一次背对背的考试:他们把一篇无人研究过的楔形铭文分寄给罗林森和其他3位学者,请求他们独立翻译它。当4位学者的译文被开封检验时,内容基本一致。这时,人们才真正相信,在湮没2000年之后,楔形文字之谜终于彻底揭开。
人们终于可以把古墓中挖掘出的泥板翻译出来,重新感受人类古文明的庄严和辉煌。远去的历史从楔形文字的模糊背景中开始变得清晰,在美索不达米亚的漫长历史中,那些曾经存在、兴盛和湮没了的王朝故事终于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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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楔形文字最终没有发展成拼音文字,但在人类早期的诸种文字中,它是发展得比较完备的一种。
在不同的时代,楔形文字书写不同的语言,并传播到周围的民族。楔形文字原来是从上而下直行书写,后来改为从左而右横行书写,于是全部楔形符号转了90°,从直立变成横卧。由于右手执笔,从左而右横写,楔形笔画的粗的一头在左,细的一头在右。苏美尔楔形文字有意符和音符。经过巴比伦人、亚述人、阿拉米人的使用和改造,成为一种半音节文字。
楔形符号共有500种左右,其中有许多符号具有多重含义,其“准确含义”只能根据上下文联系确定,这就使得楔形文字体系比后来的字母文字体系更难以掌握。尽管如此,在2000年间,楔形文字一直是美索不达米亚唯一的文字体系。到了公元前500年左右,这种文字甚至成了西亚大部分地区通用的商业交往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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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是维持一个复杂社会所必需的东西。文字的创造给人类生活带来了文明的曙光,其价值无法估量,后来人类创造的任何成就都以此为基础。人类在5000多年前迈出的这一大步,使他们创造的思想和经验可以保存、使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得来的智慧和知识可以代代相传。
2001年,伊拉克举行了“文字发明5000年”的庆祝活动,正是为了纪念楔形文字的诞生。令人感叹的是,这种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文字,由苏美尔人发明,巴比伦时期兴盛一时,其间传播繁衍达3000年之久,后来却失传了。其背后深层的原因正是文明发展的结果。今天,闪米特人的后裔应该为他们的祖先发明的楔形文字而感到自豪。
如果不是有赖于19世纪考古大发现的风潮,也许永远不会再有人知道,人类历史上曾经存在过这样一种奇异的文字,记载过那个时代辉煌的经济、法律、文化和英雄史诗。迄今为止,这些古代人类文明的奇异密码,其消失和其诞生一样,始终充满了神秘的魅力。
(二)占星学、巫术和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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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时代,两河流域的人们在劳动之余,通过积累的天文资料,把星象观测和巫术行为联系起来,一种新的行业开始出现。那就是占星术。占星术的思想含有一种真正的异想天开的性质。
占卜是一项通过解说日常生活中出现的一些征兆来预测将来或读懂神的旨意的特殊技术,在两河流域广为传播,可以说是当时学校的热门学科。它所涵盖的范围十分广泛,只要是生活中发生的任何事,都可以作为预示吉凶的征兆,只要能自圆其说,就能找到市场。
比如说有这么一个例子,在城镇中看见黑色有翅膀的蚁群,暴雨和洪水不久就将光临,这还有一点经验的成分在内;另一则刻在泥板上的征兆就显得十分荒唐了,该征兆说:“若牛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它的主人就会面临灾祸。”
亚述时期,占星术开始流行,这也是一种占卜方式,不过它所占卜的范围更加广大。在这里,人类的视野也从地面扩大到了太空,占星术士通过对天体的运行和所在位置的变化,以及通过对打雷、冰雹、地震等自然现象加以解释,预测收成、人生,甚至社会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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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多年发展,占星术成为当时一门经典和高贵的学科,占星术士也成为受人羡慕和人人敬仰的职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星座,它们预示着这个人一生的命运。和今天的很多人一样,古代两河流域的人也相信,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可以用他出生时的星座宫位图推算出来。
占星学家认为,天上的星宿和地上的人有一一对应关系,人的灵魂直接源于星星的光芒,人类的命运受制于天上的星宿,星宿也决定并且预示着人事的进程。在此基础上产生了巴比伦人的命运观。占星术和观测星象也随之兴旺发达了起来。
长年累月观测天体的结果使占星术士们积累了大量天文资料。巫师和星象占卜家是那个时代最神秘和最令人敬畏的阶层,因为人们普遍相信,他们能揣摩神灵的旨意。在一定程度上,他们就是神灵在凡间的形象代言人。他们认为,感觉经验来源于神的启示。在古代社会,这也是人们最习以为常的观念。知识也是这样。
人们通常用“异想天开”来讽刺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换个角度看,“异想”才能“天开”,占星术体系的建立离不开那一群人的浪漫想象,他们说,知识的基础就是这样奠定的。在巴比伦人的心目中,一切偶然的巧合都会成为他们研究的对象和做出预测的素材,他们强调,知识也是这么取得的。因此,他们对天空的观察和解释更加尽心。巴比伦的占星术士们相信,他们可以支配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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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时代,占星术士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往往和巫师结合在一起,成为靠思想和意识的释放而存在的典范。那个时代的庙宇大都设立有图书馆,里面收藏有天文学和占星术的文献,卜筮的方术就是从那里往外扩散的。据说其中有一个图书馆藏有3000年以前的记录。
当巴比伦被迦勒底人彻底征服后,占星术才达到鼎盛时期,那大约是公元前540年左右。两个世纪后,又传到了希腊,正是从希腊那里,世界各地的人们才知道了占星术的发源地巴比伦的许多情况的。当时,迦勒底的占星学家地位崇高,受人尊敬。而巫师却执行着另一种使命,他们替人间驱妖逐魔,拯救生命,也是一个被人敬仰的特殊群体。
人类的命运受制于天上的星宿,这不仅是巴比伦人的观念。命运之神原来是冷酷无情和没有人性的,这种观念的产生使巫术从一开始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兆和悲剧性的色彩,这也影响了巴比伦人的性格和心理。在他们的心目中,自然界是无情和可怕的,神祗是怀有敌意的,巴比伦巫术和占星术的性质由此而得以呈现。
很可能是一些偶然的巧合加深了这种认识。在这种力量的感染下,当地的占星术士们以为他们可以支配人心,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做的。美索不达米亚的神话故事混杂着巫术的思想和占星术的色彩,人们对宇宙的理解和这种认识也有密切的联系。
在自然地理方面,美索不达米亚没有天然屏障,生活在那里的人很容易遭到北部山区游牧民族的侵略,这很像2000年前匈奴人对汉族的入侵。那里的气候也往往多变,降雨量分布不均,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河水的涨落也不规则,人们对来年的收成毫无信心。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的精神和性格不免受到影响,和埃及人处世泰然、心平气和相比,美索不达米亚人消极悲观、容易冲动。他们发达的占星术显然与这种情绪的释放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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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学研究发现,巫术通常是从“交感巫术”开始的。所谓交感巫术,就是人们为了促使某一过程的实现而现身说法,加以模拟,或表演一出戏剧,对这个过程加以描写,以求达到控制自然的目的。这类例子很多,这里仅举一个例子,譬如蛙鸣则雨。古代人觉得他也能学蛙鸣。于时,他就扮作青蛙,模仿蛙鸣,通过这一行动,求得他所盼望的雨水。
祭祀就是在这个基础上产生的,由此产生的奇迹是那个时代最激动人心的记忆。对这一现象的解释也促进了神话的定型和教义的阐释。巫术经验的积累使人们认识到,自然界的力量是巨大的,而巫师可以控制这种力量的释放,其背后有一个至上的精灵。巫术仪式发展到后来,就诞生了祭祀仪式和祷告仪式。庙宇的建筑和神祗的出现已近在眼前。
虽然有些神祗,如代表人类全部知识的源泉的奥安奈斯(Oannes),被认为是慈善的。但是,巴比伦的绝大多数神祗对人类是仇视的,这和埃及的神祉对人类多半是友善的不同。这可能与他们的生存环境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