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远去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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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古代印度文明(3)

虽然如此,他的事迹流传至今却经过了十分精心的包装,传说的成分更大些。不过这些传说都非常美丽,以至于我们无法肯定,最应赞美的,是史诗般炫目的神话,是佛陀苦行的全部过程,是一位智者的柔和严肃、亲切仁慈的教诲,还是他那善于打动人心的极具人道主义性质的宗教理论。

佛陀就是这么一位超凡入圣的人,他始终游走在神人两界。在连续转世中,积修无量善业,成就最高智慧,渐入至上境界。最终出离诸苦而入涅。我们看一看传说是怎么描写佛陀降生和成长的。

佛陀在离开天界转世人间前,天界诸神为他寻访降世之地,最后选准迦毗罗国(今印度奥德省和尼泊尔边境之间)国主,释迦族的净饭王之家。

在印度诸王侯中,净饭王大概是最勇敢最聪明的一位了。王后摩耶夫人则集全印度的美丽于一身,一本叫做《神通游戏经》的书中就说:“她正当如花的年龄,艳丽无双。她有黑蜂似的美发,纤巧的手足,迦邻陀衣似的柔软身体,青莲嫩瓣似的明眸,曲如彩虹的玉臂,频婆果(相似果)似的朱唇,须摩那(茉莉)似的皓齿,弓形的腹,深藏的脐,坚实丰满的肥大臀部,象鼻似的美好光洁的大腿,羚羊似的小腿,玫瑰胶脂似的手掌脚掌。这正是妇女中的珍珠,以其绝色,而得中选。”佛陀的母亲正是这么一位美丽的女性。

佛陀在苦修中所表现的那种爱与抚慰的精神,他所进入和走出的那个如梦的世界,衬托着一部完整而具有喜剧色彩的神话,惠及着芸芸众生的心之秘境。这是一个有着崇高色彩、富含审美价值的故事,它大概代表了一般东方人永藏心底的最大希望。

他们寻找的不是寄托在释迦牟尼身上的那种近乎苏格拉底式的智慧,而是寄托于对光辉来世的肯定,寄托于西方极乐世界或净土。

在那里,无罪的灵魂死后将托生在神妙的莲花内。这些温柔奇妙的想象,已经超越了世俗生活的束缚,而进入一片金光灿烂的庙堂。它代表了人类的一般梦想,终生被这种梦想所激励而为之献身。

佛陀在东方神话般的荣华富贵中长大成人。早期的佛教徒与印度教的僧侣一样,认为宗教知识太神秘,以至不能用文字记载下来。在佛陀死后的4个世纪中,关于他的故事、传说、对话、修行过程等,仅仅保存在比丘们的记忆中。至今流传的关于他生平的记述,都是由他的弟子们代代相传结集而成的。在人们的心目中,佛陀就像一座山。

住在大山脚下的人们,总是把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当做神灵膜拜。这可能是一个普遍现象。一个人,当他看到喜马拉雅山巍然矗立的高峰,一种敬畏之心油然而生,总是幻想着有一个传说在那里继续着。

古代印度人认为,须弥山是宇宙的中心,众神都在那里住着。毫无疑问,那是一种幻想,这个幻想的模糊景象是,须弥山是卵形寰宇的垂直轴心。在它的外面,是同心的7圈山脉环绕着它,太阳、月亮和众星都围绕着它运转。这是多么宏大又多么虚无缥缈的一座山啊,难怪须弥山的梵文是“Sumeru”,直译为“妙高”。那是一个忘我参拜的宇宙。

他们在佛之净地,领座参禅,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佛教教义中说,参禅的高潮是正觉,即达到了一种全知的境界,那时候会有最深的宗教体验。如从高处俯视世间,自我已无处可寻,就像火之燃尽而归于寂灭。这样一来,历史就不再是喜怒无常的人的活动背景,而是体现了佛陀的意志。

在中国的西藏,喇嘛们按照自己的方式给佛陀贡献祭品。最普通的饭团就能象征须弥山,这种联想真是太神奇了。佛教晓谕说,当他涅之后,要把他的骨灰置于4条大道交叉处的土丘中,以象征他的教诲遍及四海。

公元前322年,印度历史上最重要的一个王朝——孔雀王朝诞生了,孔雀王朝的统治中心为摩揭陀国(今比哈尔南部),而统治区域是印度河-恒河流域,以及德干高原的一部分。孔雀王朝最著名的君主阿育王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阿育王统治时期的佛教留下了温良、淳朴和高度的自然主义精神。这时的佛教,在本质上受到了类似的唯心主义和神秘主义,以及有许多共同点的诗情式的慈悲与敏感的启示。

历史记载,阿育王曾派遣使节把佛教传播到阿富汗、缅甸、斯里兰卡等国,使佛教从恒河流域的一个地方性宗教逐渐发展成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今天,印度共和国国徽的图案就是阿育王时代在佛陀初次说法的圣地鹿野苑雕刻的《萨尔纳特狮子柱头》。

相传阿育王为收藏佛陀舍利敕建了八万四千塔(窣堵波)。始建于阿育王时代的桑奇大塔和其后的巴尔胡特佛塔的印度早期佛陀故事浮雕上,从未出现人形的佛像,仅以菩提树、法轮、台座、足迹等象征物暗示佛陀的存在。这恐怕与小乘佛教的观念有关。小乘佛教认为,既然佛陀已经涅,就不应再以人形出现。

公元4世纪初,笈多王朝征服了北印度全境,建立了统一的大帝国,公元4世纪末到公元5世纪中叶,国力达到鼎盛。笈多时代的印度社会经济发达,海上贸易兴旺。笈多王朝主要信奉印度教,但并不排斥佛教等其他宗教,所以佛教艺术和印度教艺术都在这一时期走向了鼎盛,并确立了印度古典主义审美思想和艺术规范。这一时代的佛像雕刻取得了十分卓越的成就,在这些作品中,马土腊和萨拉纳特两个地方的作品最为出色。

笈多王朝时期是印度古典文化的黄金时代,印度的宗教、文学、艺术和自然科学都呈现出空前繁荣的局面。梵语文学史上最伟大的诗人和戏剧家迦梨陀娑(约公元5世纪在世)以他的抒情诗《云使》和诗剧《沙恭达罗》等杰作而在世界文化中占据一席之地,相传他是笈多王朝“超日王”宫廷的“九宝”之一。

笈多时代,在印度本土,佛教开始走向衰微,但在笈多王朝宽容的宗教政策下,佛教哲学继续发展。笈多时代的佛教哲学家无著(约公元395~470年)和世亲(约公元400~480年)兄弟,把大乘佛教唯识派哲学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境地,我们知道,玄奘西行取经所取的主要就是唯识派经典。

在唯识派哲学的影响下,笈多时代的佛教雕刻家创造了纯印度风格的笈多式佛像,佛像造型也浸透了沉思冥想的精神。佛像低低地垂下眼帘,专注于自己的内心世界。笈多式佛像不仅影响了印度中世纪波罗王朝的佛像造型,也影响了中亚、中国、南亚与东南亚诸国的佛教造像。素有印度敦煌之称的阿旃陀石窟的佛教壁画采用的印度传统绘画的凹凸法,也经由中亚各地传入中国,在中国绘画史上称作“天竺遗法”。

公元前5世纪前后,印度思想界生机勃勃,流派纷呈,在众多的流派中,佛教对当时社会的影响最为显著。佛教探讨人类的内心世界,认为人生即是苦。释迦牟尼提出了“四谛说”,这四谛就是苦谛、集谛、灭谛和道谛。释迦牟尼认为,要摆脱人生的苦境,摆脱因果轮回报应,须通过一世修行,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涅”的境界。其修行方法为“八正道”,即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对处于苦难、动荡不安环境中的人而言,早期佛教往往能给予他们精神的慰藉。在世界范围内,佛教所产生的影响也是深远的。

4.印度教

佛教在印度衰落之后,继之而起的是印度教(Hinduism)。印度教是从古婆罗门教演变而来的,是印度的正统宗教,印度教在发展和繁荣过程中吸收同化了佛教、耆那教的某些思想和范式,成为印度本土最大的宗教,今天,印度教徒仍占印度人口的80%以上。恒河是印度教徒心目中的圣河,至今每天都有成千上万印度教善男信女在恒河圣水中沐浴,洗涤罪孽,净化灵魂,希冀死后灵魂被引渡到彼岸世界。

笈多时代也是印度教勃兴的时代。笈多时代前后陆续编写定本的史诗《摩诃婆罗多》《罗摩衍那》及《往世书神话》是印度教的经典。《摩诃婆罗多》是世界上最长的史诗,长度约等于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篇幅总和的8倍,主干故事讲述的是婆罗多族的两支后裔俱卢族与般度族之间为争夺王位而进行的一场大战。其中的《薄伽梵歌》充满了哲理,几乎成了印度教的《圣经》。《罗摩衍那》主要讲述的是英雄罗摩王子和他的妻子悉达公主悲欢离合的故事。罗摩的弟弟拉克什曼纳和神猴哈奴曼协助罗摩夺回了被斯里兰卡的魔王劫持的悉达公主。这两大史诗中的两个主要人物克里希纳和罗摩,就是印度教大神毗湿奴的两个化身。

在印度教居于统治地位且繁盛时,信徒们仿照须弥山的模型建造了无数的窣堵波,前面已提到过,这是一种今天叫做塔的建筑物。窣堵波是一个象征,象征着笼罩人间高山的苍穹,也是宇宙的一个雏形。据说在那巍巍顶峰的圣地,只有虔诚者才能攀登。

在印度教的圣典中,把须弥山描述为“甘泉潺潺流动,屋宇金光灿烂”,是一个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那里居住着神灵提婆、神灵的讴歌者乾达婆,以及淫荡女神阿布沙罗斯。

我始终不明白,古代印度人有意让阿布沙罗斯住在如此神圣的须弥山上是出于一种什么考虑,还是印度人的观念中本身就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原始崇拜因素。

印度教预示的希望是“轮回”(Samsara),即将个体融于恒久不变的绝对之中。佛教也渴望“涅”(Nirvana),即将自己化入“万象”,以逃脱世俗的苦难。

印度教和佛教把人类的视野引向无穷无尽的轮回之中,这种轮回超越了可以感觉的季节,超越了有限的生命。

公元7~13世纪是印度的中世纪,也是印度教文化的全盛时期。那时,印度南北各地的地方性王朝多数信奉印度教,这促进了印度教文化的兴盛。18部往世书神话被加工整理,婆罗门6派哲学被系统阐释,数百年间,在印度全国各地建造了数千座印度教神庙、雕刻了无数的印度教神像。

18部往世书神话的内容以印度教崇拜的三大主神梵天、毗湿奴和湿婆的神话为主,尤其是关于毗湿奴和湿婆的神话。不过,这三大主神实际上是一个神,都属于宇宙精神“梵”的不同表现形式。正如《毗湿奴往世书》中所说:“神是一个,为了世界的创造、保护和毁灭而分别采取梵天、毗湿奴和湿婆三种形式。”

印度教徒认为,神是闪闪发光的。这个闪闪发光的神就是提婆,即devas,该词源于古梵文“div”,是光明的意思。印度教徒的朝拜圣地贝拿勒斯,就是光明之城。

贝拿勒斯今天叫瓦拉纳西,位于印度北方邦的东南部,恒河中游的西岸。它是印度的宗教和文化中心,古代印度教七大圣城之一。

印度教徒一生中最大的心愿就是去圣地瞻仰神像,看见神的光辉便心满意足。一般人是极难体会其中喜悦的。因为完成了一件圣事,了却了一个心愿,从此之后,人生的一切都已经可以付诸于日月的自然运行,而再没有了任何追求,这是多么大的快乐啊。

以婆罗门教的《吠陀经》而得名的吠陀文化时期在公元前2000~前500年,印度教继承了婆罗门教的衣钵,它提倡用动物形式的转世来代替邪恶的世界。佛教继承了印度教的轮回说,其教义主要是一些伦理道德学说,极力主张人类以自我节制的生活方式、虔修冥想以至涅。

通过修炼,而进入的那个世界是永恒的,是美好的,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因此,他们就把心中这种美好的愿望寄托于莲花,使其成为纯洁和美丽的象征。

印度教的《摩诃婆罗多》中就有这样的描绘:

花园中回荡着

孔雀与布谷鸟的歌声

有无数的葡萄架

迷人的山丘

清波荡漾的湖泊

漂浮着荷花与睡莲的鱼池

其间,水禽嬉戏和欢歌

古代印度文化留给我们的丰富记忆是雕塑、建筑、神话和传奇文学,但印度的历史有许多断层和模糊的地方。印度教和婆罗门教暗示我们,古代印度人不大在意自己的历史,他们不善于记事和写史,可能是一种宗教信仰左右着他们意志的结果。

古代印度人相信轮回说,也相信时间有一个开始。那时,万事万物都被创造出来,这种创世说抑制了印度人对遥远过去的追溯。他们相信自己的生命能够超越季节的循环,能够超越自然的寻常节奏,而进入无穷循环的恒常宇宙中。印度人对脆弱生命的理解是如此透彻,又经历过如此漫长的时间,他们不太重视自己历史的初衷似乎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了。

在这样一个宏大的背景下,人生的空落和虚无大概时时会有的。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印度人对过去的兴趣,不是自己的历史,而是创世的神话。

这种观念并不局限于普通印度人,连他们的国王也相信他们的功业都不过是过眼烟云。结果,他们不希望把自己的成就刻在石碑上。历史记录的匮乏印证着古代印度人追求超凡和永恒的决心。

他们认为世俗生活是不变的和反复的,过去和现在既然没有什么不同,那么,对历史的探索也就是徒劳的了。

5.密教

最后提一下密教。中世纪时,印度东北部孟加拉和比哈尔地区的波罗王朝(约公元750年~1150年)是佛教在印度本土的最后庇护所。波罗诸王大多信奉佛教,但这时的佛教已蜕变为密教。所谓的密教就是坦多罗崇拜,起源于印度河文明时代土著居民的农耕文化生殖崇拜传统,作为一种秘密传授的民间信仰和巫术仪式,约公元7世纪以后在印度广泛流传,同时影响了印度教与佛教,演变成印度教密宗与佛教密宗。

密教认为,宇宙生命是男性本原布鲁沙与女性本原普拉克里蒂结合的产物。在印度教密宗性力派中,男性活力湿婆呈现大神湿婆诸相,以男根林伽为象征;女性活力沙克蒂化身为帕尔瓦蒂、杜尔伽等女神,以女阴优尼为象征。同样,在佛教密宗金刚乘中,“般若”(智慧)代表女性活力,以女阴的变形莲花为象征;“方便”(手段)代表男性活力,以男根的变形金刚杵为象征。我想象中的这些象征,大概是圣徒在修炼的深山里寂寞无奈时性幻想的一种产物。不过,幻想是创造的序曲,艺术的风格就是这样定型的。

波罗时代的佛教艺术以退化的方式延续着笈多艺术的风格,也混杂了大量印度教艺术的因素,这时的佛教造像与印度教神像趋同。湿婆和帕尔瓦蒂(也叫拉利塔)、杜尔伽等印度教神像在波罗时代与佛教造像同时产生。波罗时代后期,信奉印度教的塞纳王朝(约1054~1206年)的印度教神像又与波罗王朝的佛教造像趋同。

13世纪初,穆斯林入侵比哈尔和孟加拉地区,焚毁了那烂陀和毗克罗摩仕罗等地在波罗时代修建的佛塔和寺院。早已蜕变的佛教遭此浩劫,从此一蹶不振,在印度本土基本消亡。比哈尔和孟加拉地区的印度比丘纷纷逃往尼泊尔、中国西藏和东南亚诸国避难,把波罗艺术的风格传播到尼泊尔、西藏和东南亚各地。

六、宗教建筑及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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