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帧格格?我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你。”
“我的儿!”她猛地张开嘴,血色的红唇里蠕动着一条猩红的舌头,舌尖应着一张脸,一张我的脸。
“啊!”我惊呼一声,只觉得眉心一疼,整个人向后仰去。
“曹缕缕?该死。”陷入昏暗之前,我最后看见的是殷泣那张阴沉的脸和他手里漂浮着朝我刺过来的黑金匕首。
王八蛋,他这是要杀人灭口么?
……
滋滋啦啦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淡淡的洋葱味混合着牛肉和黑胡椒的气味从某一个方向飘过来,很诱人,很勾人食欲。
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亮的还是那张奇怪的天花板,上面绘满了了各种各样的梵文,中间那只血红色的眼睛曾经不止一次的出现在我的梦中。
一切又回到原点了吗?
我不由得愕然,试图动了动手脚,很好,并没有被殷泣那个变态继续捆绑着。
“缕缕,你醒啦!”虚掩的门被推开,金四喜白皙的俊脸上堆着笑,整个儿一春风满面的得瑟表情。“来来来,整好,晚餐到了,我从西餐厅特别订的牛排。西冷牛排。”他献宝似的说,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兴奋。
我有点诧异的看着他“你没什么事儿吗?”
“我能有什么事儿?”
“你?”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把他被殷泣控制的事儿告诉他,有时候做个快乐的傻子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况且,他也确实没有受伤不是么?
至于殷泣和他的关系,两个人显然相识已久,我自然没有道理去评论什么?
“那个,果果和闹闹呢?”我撑着身体坐起来,感觉身体好像被马车碾过似的,浑身酸疼的得要死。“我,怎么了?”
金四喜握紧我的手,笑得一脸奸诈,看得我有些毛毛的,连忙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戒备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哈哈哈!”
“你笑什么?”我觉得有点不对,低头看了眼莫名有些酸疼的手,这一看不要紧,两只手的骨节一片红肿,有的地方还磨破了皮儿,时不时抽痛几下。“我,发生什么了吗?”不管如何,心里的那股子不安感越发的深沉了,有想起昏迷前殷泣朝我射来的黑金匕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噗。哈哈哈!”金四喜终于没憋住,像一只跳脚的公鸡似的,笑得差点没把房盖给掀了。“噗,哈哈哈,缕缕,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真的,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哈哈,就没见他被个女人给逼成这样,哈哈哈,真的,笑死我了,缕缕,你,你太有才了。”
这算是夸奖么?
我满脸黑线的看着他折腾,眼角余光不小心扫到了门口,殷泣此时正黑着脸,双手抱胸的站在门口。
“咳咳!”我轻咳两声,好心的提醒金四喜这呆子。
“哈哈,缕缕,真的,你是没看到他当时的那个表情,简直就跟吃了苍蝇似的。”
我撇了眼金四喜,很想告诉他,如果你再这么笑下去,回头吞了苍蝇的就该是你了。
“我还真就不知道吃了苍蝇是什么感觉。”殷泣抿唇冷笑,一拂袖,转身离开。
金四喜锤床的动作一顿,扭头看着我,“缕缕,你告诉我,我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浓郁的香气,殷泣优雅的端坐在客厅里唯一一张完好的桌子前,面前摆着白釉磁盘,煎得刚刚好的五分熟牛排在刀叉下一点点分离,微微渗着淡淡的血丝。
我有些愣愣的看着犹如狂风过境后的客厅,咽了咽涂抹,扭头看跟出来的金四喜。
金四喜脸上讪讪的,“缕缕,那个,你别看我了,真的,都是你搞的。”
我是真不想相信,但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我,在我莫名其妙昏迷的那段时间,自己绝对不可能那么安静的躺在床上的。
“我。”我愣愣的看着殷泣优雅的把一块切好的,带着一丝血迹的牛肉放进口中,终是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殷泣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薄唇微掀,“十二万三千。”
“什么?”
“你毁坏的物品价格,十二万三千大洋,给你打个折,十二万好了。”
我吓得跳脚,不敢置信的冲到他面前,双掌重重拍在桌面上,把白釉磁盘里的牛排震的跳了跳,“你开什么玩笑?我什么也没做。”这话说得心虚,但比起背上巨额外债,这些真的不算什么了。至少,至少那些行为必然不是出于我的本心。我在心中狡辩,为自己开拓出一条冠冕堂皇的借口。
殷泣微微敛着眉,也看不出喜怒,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我坐下来。
我敲了敲金四喜,这家伙已经瞬间变成了菲佣,颠颠的跑去厨房端盘子。
客厅里一片狼藉,气氛又有些诡异,我低头看了眼自己惨不忍睹的拳头,忍不住一阵苦笑,“我,是被一帧控制了么?”我其实可以大概猜出事情的因由,一帧肯定是在四院感受到了果果和闹闹身上发生的一切,所以想办法利用我攻击了殷泣。
他拿刀叉的手一顿,抬头看着我,讳莫如深的眸子里带了点懊恼。我想他大概又觉得姓曹的女人麻烦了。
“嗯。”他应了一声,金四喜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两只盘子,“上好的西冷牛排,缕缕,尝尝。”食物的香气总能让人短暂的忘记烦恼,我接过盘子,吃了有生以来最狼吞虎咽的一顿饭。
饭后,金四喜自动担任起收拾餐具的重任,我坐在沙发上偷偷看着殷泣,心里既好奇果果和闹闹的事儿,又不知道如何说起,就怕一不小心把话题弄到赔偿问题上。
“殷博士,那两个小鬼,到底怎么回事?”金四喜从厨房探出头,一脸跃跃欲试的看着殷泣。
我连忙竖起耳朵,目光在殷泣身上转了两圈又落在手里的杯子上。茶气儿升腾,模糊了些许的视线,我有些忐忑的听着,心里莫名的有些担心果果和闹闹,即便明知道两个人是两只可怜的猕猴,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殷泣侧头看了眼连通的那间实验室,浅酌了一口杯里的茶,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说,“想听么?”
我连忙点了点头,一旁的金四喜已经颇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博士你可就别卖官司了,说吧!”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荒诞离奇的梦,儿这场梦的主人既不是我,也不是在坐的任何一个人。
事实上,从我昏迷,或者说,从我大闹研究所一直到我重新清醒过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个小时。
在这段时间里,殷泣大概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制服我之后,便带着金四喜去了一趟巡捕房和闻晴明的洋行。
从1927年国民政府建立,上海市对外贸易变得格外的频繁,政府部门曾经专门设立了一个专门监管进出口贸易的部门——金融贸易大厅。
许多买办或是洋商入沪之后都要在金融贸易大厅里办理相关的证件和手续。
殷泣带着金四喜去了巡捕房,耸动金四喜开了一份证明,然后火速赶往闻晴明的洋行。
闻晴明的洋行是三年前开办的,业务很复杂,生意也不错。
闻晴明死后,洋行占时又洋行的副行长接管生意,至于之后洋行的归属问题,还待以后思量。
闻晴明夫妇是三年前来到上海的,在来上海之前,闻家夫妇从来没在上海滩的上流社会露过面,可一打入资本主义市场,洋行的生意几乎可以说是以最快的速度抢占了法租界的洋行买办生意,短短几年,生意做得风声水起。
只有一样,闻家夫妇似乎并不太喜欢人过于关注她们的孩子,也从来不让孩子上学,家里也从来不雇佣人。
金融贸易大厅有闻家夫妇来上海开办洋行的登记时间,从时间上来看,是我从同庆王府找到的那封信寄出之后的第二个月。
“等等,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我打断殷泣的话,“难道闻家夫妇和小哲平一郎有关?”
殷泣眯着眼睛,不太高兴我打断他的话的样子。
一旁的金四喜得意洋洋的笑了,拍着胸脯说,“嘿,这个可就是我的本事了,闻家在上海商界是出了名的神秘,还好老子有本事儿,给青帮的童叔打了个招呼,在上海,还真没有什么事儿是我童叔查不到的。”
我初入上海,对商政两界不甚了解,只当他说得是个消息灵通的帮会罢了,直到后来一些事儿牵扯到了青帮,才知道青帮在上海的地位,以及金四喜背后的金家。
然而此时此刻我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只细细听着金四喜说,“三年前,有人看见过一个日本人时常出入闻晴明的洋行。那时也不少人猜测闻晴明背后有日本人撑腰,但后来那日本人似乎就消失了。有人查过这个男人,不巧正好就是小哲平一郎。”金四喜笑得一脸得意,眉飞色舞的朝我挤了挤眼睛,“还有更有意思的事儿呢。”
我愣愣的看着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但是最后仍旧没有猜到会是那么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