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尽头,前面果真没有路了,地上堆积着几把洛阳铲和一堆白森森的骨头。
骨头已经风化,上面还有细细密密的齿痕,不用说,肯定是我身后的那只黑猫的杰作。我已经不太愿意去想这只黑猫是如何活到现在的了,但至少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黑猫是靠着这些挖墓的工人的血肉维持生机的。
“喵!”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和绝境,黑猫反而不那么急躁了,它原地坐在距离我不到十米的地方,抬起爪子斯文的伸出猩红色的舌头舔了舔,露出一种志在必得的得意表情。
我背对着它一步一步向后退,直到后背终于抵上冰冷的土壁。
完了!
我心里一凉,连忙蹲下来捡起地上的洛阳铲,心中暗想,若是一会儿打斗起来,至少这家伙比大腿骨好用多了。
我心中揣摩着,双目死死的盯着黑猫,生怕它突然发动袭击。
“喵!”黑猫叫了一声,慢悠悠的站起来,竖起尾巴极为优雅的一点点靠近 。
这一小段甬道里没有光线极为昏暗,只能从黑猫身后的石门的缝隙中伸出些微幽蓝的光想。我死死的盯着黑猫,从它那双幽绿色的眸子里辨别出它的动向。
黑猫即便是再聪明,它毕竟不是人类,人类尚且不能知道自己身上的弊端,更何况一只猫。
它可以算计我,可它绝不会知道它自己身上有一样东西可以轻易的泄露它的行踪。那双幽绿色的眸子无论如何都是它不能掩饰的。
我紧紧的握着洛阳铲,大气也不敢出,目光死死的盯着黑暗中的两抹幽绿。
突然,两抹幽绿定住不动,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仿佛闻道了空气中危险的气息,黑猫发出“喵”的一声,轻盈的身子猛地向前喘起,直直的对着我的脖子扑了过来。
黑猫的动作太快,等我意识到它已经朝我扑过来的时候,两抹幽绿已经扑倒面前, 我下意识的抡起手里的洛阳铲,“碰!”洛阳铲扫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事物,我不知道它到底打到黑猫的哪里,因为还没来得及喜悦,黑猫斜着飞了出去,借着四周墙壁的撑力又反弹回来。
这次的进攻要比上一次更快,我连忙抬起手里的洛阳铲去挡,黑猫两只前爪死死的扒着洛阳铲,“喵!”的嘶叫一声,一股腐烂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我猛地意识到,它已经与我近在咫尺。
“走开。”我用力挥舞洛阳铲,黑猫却死死的扒着洛阳铲不放,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混合着土腥的泥味,怪异得很。
“喵喵喵!”黑猫一边嘶叫着,一边试图用两只后腿撑着洛阳铲,眼看就要空出来的两只前爪里弹出锋利如刀的爪子,毫无疑问,只要被它爪上一下,我这张脸也就不用再看了。
我“啊!”的一声,用力挥舞着洛阳铲不让它得逞,并一点点朝右面的墙壁靠,找准了时机,把洛阳铲重重的砸向墙壁。
死猫,就不信砸不死你。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目光死死的盯着墙壁上顿住的两抹幽绿,以为它真的被我钉在了墙壁上。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我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刚想走过去看看它到底死了没有,头顶突然掉下一堆土渣。
“喵。”
墙上的黑猫突然尖叫了一声,撕裂的叫声贯穿整个甬道,仿佛要把甬道震塌一样。
我吓得猛地向后退,才发现自己根本退无可退。
“喵!”黑猫嘶叫一声,疯了一样朝我的面门扑了过来。
我愣愣的看着黑猫扑过来,手里已经没有洛阳铲可以抵挡,只能下意识的抬起双臂挡住脸。
“喵!”
“啊!”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我愣了大概有不到三秒钟的时间没敢拿下手,直到空气中漂浮着一种极为熟悉的淡淡的草药香味。
是殷泣。
我几乎不敢置信的猛地拿下手,果然,头顶的洞穴竟然塌陷下来一个仅容一人的盗洞,阳光正从洞口里射下来,殷泣背对着我站在甬道里,身上规整的黑袍占满了黏腻的土渣,湿漉漉的贴在他略显清瘦的身躯上。
“麻烦!”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烦躁,我却仿佛听见了天籁一样,强忍着冲过去抱住他的冲动,傻兮兮的笑了,“殷泣。你怎么回来?”
“巧合罢了!”
我不信,可是我不说。
“这猫是什么东西?”殷泣突然回头,右手举到我面前,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这才借着洞口射下来的光线看清殷泣手里抓着的黑猫,吓得差点没尖叫出声。
黑猫头上的肉瘤已经不见了,黑乎乎的脑门上好像被开了一个大洞,有什么黑色的虫子一样的东西正一团一团从大洞里涌出来,“啪哒啪哒!”掉在地上。
我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把视线从他手上移到他脸上,心有余悸的问,“殷泣,那是什么?刚才还是个大肉瘤,后来可能是被我用洛阳铲打到了。”
殷泣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黑猫,素白而修长的手指正死死的掐着黑猫的脖子,那些黑乎乎的虫子似乎特别惧怕他,连喷涌的时候都是自动避开他的手。
殷泣哼了一声,一把甩掉黑猫的尸体,从袖口抽出靛蓝色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把手擦干净,未了,抬头烦躁的看了我一眼,凉凉道,“尸虫。”
“尸虫?”我不由得大惊失色,“什么是尸虫?它们为什么会在黑猫的头上?不,也不止黑猫又,你来的时候有没有遇见猫群,它们的头上都有这个。”我比划了一下额头,又比了比拳头大小的圆。
殷泣挑了挑眉,抬脚踢了踢地上的骨头,说,“这黑猫显然是墓穴里陪葬,活了这么些年已经有了些令其,什么东西活久了都成妖,这东西已经算不得猫了,它靠吃尸体维持生病,腐烂的尸体中有尸毒,有的尸体里还有各种各样的寄生虫,黑猫吃了他们,时间长感染了尸气。”
我“啊!”了一声,“你是说,这些东西都是寄生虫?”
殷泣点了点头,“人脑中的寄生虫,叫慧。其实它们已经控制了黑猫的大脑,这猫估计早就已经死了,剩下的,不过是慧的一副寄生皮囊了。”
我一开始听得有点迷迷糊糊,后来想起黑猫在山洞里的行为,突然明白过来了,“你是说,黑猫吃了腐烂的尸体里的人脑,感染了这种人脑中的寄生虫慧。那么,殷泣,你说有没有可能,这种慧继承了前一任主人的智慧?”
殷泣微微皱了皱眉,“这我还没研究过,怎么,你有什么发现?”
我连忙把在墓穴里发生的所有事儿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殷泣听得很认真,直到我全部说完,他才惊讶的问了一句,“你是说,这只猫竟然会写字?”
我连忙点头,“不仅会写字,还是那种神秘的文字。”我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羊皮纸递给殷泣。“就是这上面的字,写了整个墓室的四面墙上全都是。”
殷泣接过羊皮纸看了看,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们回去看看。”
我实在是不想再回去那个诡异的墓室了,但显然我更不愿意跟这只该死的猫在一起。
殷泣走在前面,回到那扇紧闭的石门前,殷泣伸手在右面墙壁上摸索了一阵子,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石门竟然再次从中间一分为二。
我惊起的跟过去,刚想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便自己回答了,“所有的墓穴不过都是依照五行八卦来设置机关,只要掌握了五行八卦的法门,没什么门是打不开的。”他漫不经心的说,我瘪了瘪嘴,心说,你说的这么简单,鬼才信。
正室还是原来的样子,殷泣皱着眉在正室里转了转,后又看了看棺椁上的纹络,什么也没说,拉着我原路返回。
“踩着我的手上去。”我们来到那个小小的盗洞下面,殷泣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洞口,吩咐我踩他的手。
我有点愣,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不想再矫情,先出了这鬼地方再说。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盗洞的不深,看来这几个可怜的挖墓工人几乎就要挖掘到出口了,最后却死在这里,葬身猫腹。
我趴着洞口爬出来,却没想到出口会是这里,几个小时前,我才从这里离开,没想到又会回到这里,只是这块墓碑上出现的神秘文字是不是会和衣冠冢里的主人有关?而两者有何那三个失踪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怎么了?”殷泣在下面问,我愣了愣,目光失踪没办法从面前的墓碑上离开,“没什么,我,我拉你上来。”我连忙趴在洞口,把手伸进去。
殷泣抬头看了眼我的后,紧抿的薄唇微微勾出一抹清浅的笑,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的抓住我的手。
我被抓的有点疼,可空悬着的心却仿佛突然被填得满满的,刚才所有的惊惧和绝望一下子全部都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