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永眸中闪过一丝暗芒,上前几步,躬身行了一礼,问道:“小师傅,这里就是铁佛寺吗?”
那知客僧似乎是被江永的突然出现骇了一跳,打量了一番江永及身后二人,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不过就是平日里常来常往的公子哥的样子,顿时放松了几分。
“施主,此处正是铁佛寺。施主是来上香的吧,请进。”
说着,那知客僧做了请的手势,便率先转身,在前领路,向着寺庙内走去。
江永看着那知客僧的背影以及行走间隐隐有些轻盈的样子,分明是个有功夫底子的,对待他这般的贵公子,丝毫不似别的寺庙那般热情,顿时心中更是确定了三分,暗自提高了警惕。
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小心,江永便抬步跟上知客僧。
这铁佛寺中到底有什么秘密,他会会便知!
江永提步,跟在那知客僧的身后入得铁佛寺内。
一路上,江永格外留了个心眼,将来时的道路一一印在心底。
如今正是正午时分,此时寺中正有许多清晨前来还愿的百姓还在四处叩拜停留,寺中大大小小的沙弥正兀自忙着自己手中的事务。
但是有一点异样的地方,江永并没有忽视!
“公子,小心!”
正当江永状似不经意地打量着寺内的情景时,身后的吕刚上前一步,轻声提醒着。
江永的脚步及不可见地一顿,随即恍若无事一般对着身旁擦身而过的沙弥点了点头,跟上那知客僧的脚步,却借着纸扇微微遮挡住自己的嘴角,压低声音,不动声色地道:“怎么?你也看出了不对?”
吕刚闻言,看着江永的眼神又多了一丝凝重。
他身为大内侍卫,也不过刚看出不对之处,可是听江永这意思,他竟然是早就知道的!
这个江永,无论文治武功,果真皆是上上之选!
也难怪太子殿下要特地将他们两人送到江永身边来保护他了。像江永这样的人,若是能够收入殿下的麾下,日后定然会有大作为的!
吕刚垂眸,压下纷乱的心思,沉声提醒道:“这寺中的大小僧人,都是手下有些功夫的!公子您可千万不要大意!”
江永一笑,眼神在院中的僧人身上扫过一圈,话语中几多冰冷,几多轻狂。
“若是会被这点子阵仗吓住,我也就不亲自走这一遭了!”
吕刚闻言一怔,江永却没有等他答复的打算,上前几步,跟上前方那位知客僧的脚步,语气中多有不满地叫嚣着。
“喂!到底还有多远啊!你们这什么破寺庙,怎么都到了庙门了,还要走这么远……”
看着江永缠住那知客僧的模样,回想起方才他递给自己的那个眼神,吕刚倏而伸手,将自己身侧的吕胜拦下,给他打了个眼色。
吕胜一愣,虽然不明白缘由,但是方才吕刚那个眼神的意思,他却清楚得很。
找机会,溜!
吕胜早就在江永身后跟得不耐烦了,得到吕刚的暗示,当即趁着江永和那知客僧闲扯的功夫,一个闪身,在人群中隐匿了身形。
江永面上与那知客僧抱怨得厉害,似乎就是个普通的不知世事的小少爷,实则暗中一直关注着身后的情景。
见吕家兄弟已然隐去了身形,江永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吕刚刚才是看明白他的意思了!
既然他们已经行动,那他也不能闲着不是?
江永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刷的将手中的纸扇一合,惊喜一般地指向不远处的大殿。
“哎呀,这不是到了吗?你看看你,就会说让本少爷再等等!不知道本少爷的时间有多么宝贵吗……”
江永一边继续抱怨着,一边脚步一转,快步向着那不远处的一处庙宇大殿中走去,将身后那知客僧的呼声全然当做了耳旁风。
江永不顾身后知客僧的阻拦,直接撞开房门,一步踏入那看起来就金碧辉煌气势非凡的大殿之中。
“你……你是什么人!”
江永闻言,嘴角含笑地打量着殿中的情景,心中啧啧叹息,看来,他貌似是乱打乱撞,反倒挑了个不错的地方呢!
只见原本殿门紧闭的大殿之中,只有一个和尚装模作样地站在正中,一身袈裟穿得是乱七八糟,手中拿着的佛珠怎么看怎么别扭,江永一眼就能断定,他绝对不是个常年敲钟念佛的和尚!
心中起了些兴致,江永反倒是挑高了眉毛,做足了嚣张纨绔的架势,趾高气昂地道:“就凭你,也配问本公子是谁?笑话!”
“你……”
“施主!施主……你等等小僧啊,施主!”
正当那假和尚面色陡变,正要出声呵斥的时候,殿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那一路引路的知客僧好不容易才追上了江永,正喘着粗气跑进了殿内。
等到缓过神来,见到殿内的诡异景象,知客僧的脚步顿时停在当地,面色陡然苍白了下来。
“师……师叔……”
这一声,明显是叫那假和尚的!
江永见此,心中冷笑一声。
看这小沙弥的样子,这个假和尚在这铁佛寺的地位,定然是不低啊!
心思流转间,未等那假和尚发话,江永已然是不满地一通抢白。
“喂!我说,不是你让本少爷来这儿的吗?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你们寺庙到底有没有点待客之道!本少爷可是来给你们送钱的,知道吗?真是!”
知客僧这一路走来,也实在是怕了江永的这个“贵公子脾气”,眼看江永又要开始唠叨,知客僧也只好咳嗽了几声,道:“既然施主已经找到了地方,恕小僧先行告退了!”
说完,竟然就这么转身,一溜烟的不见了身影。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走了……”
江永状似不满地追了几步,随即又顿住了步子,转身看向还呆立在远处的和尚,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通,神色间不满之色愈盛。
江永厌烦似得撇开眼,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在那和尚面前晃了晃,才塞到一旁的功德香中。
“看见了吧,这十两银子,是本少爷赏给你买身好袈裟的!就这么个邋遢的样子,实在是污了本少爷的眼睛!”
江永口中说得毒舌,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那和尚的神色,却见他根本就是眼睛都不抬一下,只是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袈裟,一副骄傲的模样。
“这位施主,你未免也太小气了吧?就这么点银子,还添身袈裟?别开玩笑了,恐怕,连这一只袖子都买不起吧!”
江永闻言,顿时挑高了眉毛,心中愈加笃定这寺庙中必有蹊跷。
要知道天下的寺庙道观大都指着施主供养,除非是那些自有田产的大寺院大道观,因为出家人不上税,将田地租给佃户收租便有许多收入,否则哪里有对有钱施主这样冷淡的?
这座铁佛寺不过是偏僻县城的一座寺庙,虽然看上去规模不小,却是地处偏僻,山中荒脊,根本不可能有田产!
方才他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足够一般人滋润地过上小半年的日子,可这和尚不止不上来奉承,反而是一副看不上的样子,可见这个和尚,这座铁佛寺,多半都是个西贝货!
江永心里有了想法便又来试探和尚,故作神色间有些游移的样子,有些犹豫地道:“真的假的?就你这一身,哪里有这么值钱?”
见江永似乎有些怯懦了下来,那和尚更是趾高气昂:“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说的,自然句句属实!”
江永神色一松,有些兴奋地上前:“这么说来,你们的寺庙定然是不错的了?”
那假和尚闻言,挑眉看了江永一眼,皱眉问道:“是又如何?”
江永顿时神色大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大师有所不知,我乃是京中的大户公子,最近家中不甚太平,家父特地命我寻一处最有名望的寺庙,前来许愿,并愿意捐献千两白银重塑菩萨金身,以告慰神灵,庇佑我江家上下!”
江永这一句话落下,千两白银这个数目说出来,那假和尚手中生疏地捻动着的佛珠顿时僵住,原本不耐烦地微阖着的眼眸也骤然睁大,耷拉着的脸上也顿时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施……施主,你方才说……要捐献千两白银重塑菩萨金身?!”
看着那双闪烁着贪婪光芒的眼瞳,江永的眼中掠过一丝厌恶,面上却仍旧是不动声色地道:“是啊!破财免灾嘛!我家中家大业大,根本就不在乎这点儿钱两!”
江永说着,似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一般,特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叠银票,从中抽出一张在那假和尚面前晃了一晃。
“是是是,还是施主有诚心……”
看到江永手中的那一把银票,假和尚的眼神都已经发直了,心急火燎地就想用手抓。
江永却在这个时候把手一缩,让他扑了个空。
“施主,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