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擅长自我组装,没事的时候就把自己拆解开来,再一一装回去。有时候是要测试自己的组装速度,这次是十分钟,看看下次能否九分四十秒完成;有时候是要故意打乱次序,比如装几颗牙齿在手心,留着握手的时候挠人家痒痒,或者把手安在头顶上把眼睛放在腋下,好让那些总拿“眼高手低”说事的人看看“眼低手高”会是何等状况。
更多时候,他不理会身体部件,按照名词分门别类。有时中规中矩,比如男人+学者+佛教徒,大抵组装出男性身体+聪明脑瓜+悲悯的心;有时故意违反规律,把相反相悖的因素糅合在一起,比如好人+恶人+勤快人,可能就拼出一个道德感匮乏的行动派。
他越来越爱这个游戏,不断把新的名词加进来,看看能碰撞出什么结果,就像拿未知特性的化学药剂做实验,好奇是否会有火花迸裂或颜色剧变的瞬间:自卑者+自负者+自欺欺人者,乐观者+悲观者+神秘主义者,科学主义者+怀疑主义者+偏执人格者,民族主义者+爱国主义者+宪政主义者+儒家主义者,天体主义者+素食主义者+独身主义者+无政府主义者+密集恐怖症患者……实验越做越花哨,标签越加越玄虚,直到有一天,他忘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再也组装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