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农民,种纸币。他所在的国家的货币流通,就靠他几十亩田地里的收成。有时年景好了,纸币大丰收,下一年人们能花的钱就多点;有时天不遂人愿,纸币歉收,大家就只好勒紧裤腰带。所以他的工作备受瞩目,每年开春、立夏、秋收,都会有电视台报纸的记者来到田头,冲着他和他的纸币一阵猛拍。
他之所以种纸币,并不是他喜欢,而是因为他的爸爸种纸币,他的爷爷种纸币,他家族中世世代代的长子都种纸币。他也是长子,没得选。事实上他丝毫不喜欢这个工作,田间劳动辛苦,早起晚归,纸币又比一般农作物娇贵,得悉心伺候,万一有个闪失,全国人民都不答应,属于费力不讨好的类型。更麻烦的是,人们总嫌产量不够高,他的压力越来越大。他被迫在众目睽睽之下搞各种实验,杂交、配种、嫁接……没有一次成功。
他还有一桩烦心事,所有人都盯着他的私生活。大家都盼望他早日成家,早日生一个儿子,好保证纸币种植业后继有人,让国家的下一代也有钱花。可他偏偏毫无动静,没人想到,他居然敢私自决意终身不娶。他不想再困死一个人在纸币田里,他觉得,无论做什么,都好过只跟钱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