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菲舍尔驾驶者飞船来到土著人居住的洞穴前,飞船降落在宽阔的天然平台上。菲舍尔打开舱门,走了出去,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和艾琳随后也下了飞船,他们俩跟土著人算是混熟了,杰克和苏拉没有一同前来,他们留在了临时基地。菲舍尔身披白色长袍,手里拄着一根黑色拐杖,头戴式发光系统向四周放射出七彩光芒,围绕他的头部形成一个五彩缤纷光环。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和艾琳特意戴上了变色隐形眼镜,把自己的双眼装扮成土著人那种闪着绿光的样子。
看到天神降临,土著人在部落首领的带领下,无论男女老幼,全都纷纷匍匐在地上朝着天神顶礼膜拜。菲舍尔走上前去,扶起年迈的部落首领,然后示意大家站起来,土著人明白神的意思,随后纷纷站了起来。
“亲爱的神,万能的神,您的子民无时不刻都在感念您的恩德,无时不刻都在期盼着您的降临!”身穿五彩法衣的大祭司高高扬起双手,高声说。
“好了,通灵使者。我今天来,是想带你们离开这个充满着饥饿和痛苦的地方。我将指引你们到达一片充满着食物、没有饥饿、没有痛苦的幸福之地!”
“感谢神的恩赐,您的子民将永远感念您的恩德!”大祭司说完,又匍匐在地上,开始对菲舍尔和他的“子女们”顶礼膜拜,部落里的男女老少一起学着大祭司的样子照做。
“伊德纳·波波格拉!请上前接受你的权杖。”(注:伊德纳·波波格拉意为波波格拉圣者或尊者)
年长的部落首领站起身来,走到距离菲舍尔跟前,毕恭毕敬地低着头,丝毫不敢抬头窥视神的圣容。菲舍尔把自己手中的黑色拐杖递给他,接着大声对土著人说:“许多年前,食人族夺走了本该属于你们这些善良人的土地,食人树又统治着整个森林,使你们无处安身,今天!你们愿意夺回本该属于你们的一切吗?!”
“亲爱的神!万能的神!您的子民做梦都想回到他们祖先居住的地方,只是他们无力打败那些可恶的恶魔……”
“我将与你们同在。告诉部落所有子民,带上一切能带走的东西,跟着我出发吧!太阳升起的时候,所有人在这里集合。”
“亲爱的神!万能的神!波波格拉将永远感念您的恩德!”部落首领和大祭司齐声高呼道。
“亲爱的神!万能的神!波波格拉将永远听从您的教诲……”数千土著人男女老少咿咿呀呀齐声高呼。
这天夜里,波波格拉部落的数千男女老少在平台上燃气熊熊篝火,大家围着火堆跳起欢乐的舞蹈,庆祝天神的降临以及即将迎来的新的生活。狂欢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菲舍尔和他的“子女”陆续乘坐飞船离开,狂欢的人群才渐渐散去。
第二天一早,菲舍尔和他的“圣子”、“圣女”如约来到洞穴前面的平台上,土著人早已收拾好物品在那里等候。男人们肩上扛着石制的鱼叉、长矛,女人们带上晾干的海兽皮制成的衣服,背上孩子,搀扶着年迈的老人,恭恭敬敬地站在平台中央,等候神的降临。他们的木筏无法带走,只好抛弃了。
菲舍尔简单说明了一下行进路线,然后便上了飞船。杰克、苏拉、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和艾琳也都上了飞船,机甲兵和施工机器人乘坐的飞船一直悬停在半空中,等降落在平台上的两艘飞船起飞之后,六艘飞船组成“人”字形编队,开始缓缓移动。数千人的土著人队伍浩浩荡荡除了乱石堆,沿着海岸线一直向北走,一直走到一条河流的入海口,才改变方向沿着河流逆流而上。先锋小组的飞行编队跟随着迁徙的队伍一路行进,时不时地发出一些灯光信号,告知土著人神就在他们头顶。
土著人队伍顺着河流向上游行进了大约四十公里,河道开始变得十分狭窄,前面出现了大片悬崖峭壁,看来继续向前已经无路可走了,队伍停了下来。部落首领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发现南面的一条支流两岸地势相对平坦,于是带领他的族人们沿着支流继续前进。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许多老人是在走不动了,开始坐下来休息。菲舍尔看到队伍停下了,心里有些着急,于是透过舷窗仔细观察下面的地形,他发现支流上游的山谷时分平坦,而且是一片开阔地,看上去树木相对较少,只有一些低矮的荒草,于是决定让他们到了那片山谷再停下来歇息。
菲舍尔通过外挂的扩音器朝着地面上的土著人喊话:“伊德纳!告诉你的族人,前面就是可供休息的地方,叫他们不要停下来!”
土著人听到了神的呼唤,心里又惊又怕,纷纷强撑着站立起来,继续吃力地向前行进。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那片开阔地,队伍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了。部落首领伊德纳赶紧吩咐年轻力壮的男丁们下河里抓鱼,让女人们照顾好老人和孩子。
这时,天空中再次响起了深沉的呼喊声,“伊德纳,叫你的族人先坐下来休息吧。在没有到达新家园之前,我会赐予你们食物!”
接着,菲舍尔接通了与机甲兵的对话。“戈达德,带着你的兄弟们过去弄些吃的回来,不能让那些土著人饿着肚子。”
“是!阁下,我们这就去办。”
戈达德说完,驾驶者飞船朝着河边飞去,其它两艘飞船也跟了过去。不大工夫,三艘飞船吊着数千斤鱼虾贝类之类的水生生物回来了。飞船缓缓放下吊索,高分子复合材料制成的渔网陆续打开网口,活蹦乱跳的鱼儿散落得满地都是,土著人纷纷围过来捡拾。奇怪的是,这些土著人并没有把各自见到的鱼虾据为己有,而是把它们统统集中在一起交给了部落首领。伊纳德把几个年长的老人召集到一起,开始给族人分发食物。
“糟糕!出发的时候忘了带火种!”一个女人焦急地说。
菲舍尔听到了她说的话,皱了皱眉头,小声对杰克说:“让戈达德他们再去抓些鱼来,食物太少。我们也下去吧,正好看看这个星球上的鱼长什么样子。”
“您说得对,是该下去看看。”
飞船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缓缓降落在草地上,先锋小组成员陆续走出飞船。菲舍尔建议所有人打开头戴式的发光系统,六个人顶着七彩光环来到了土著人中间。土著人一看天神和他的孩子们来了,恭敬地让开一条道来。杰克走到柴火堆旁,摘下肩上挎着的便携式激光枪对着柴火堆按下了发射按钮,一道炫目的光束照射在柴火堆上,柴火堆里开始散发出缕缕青烟,很快窜起了红红的火苗。土著人千恩万谢之后,纷纷围在火堆旁烤食首领分配给他们的食物。波波格拉部落还保留着原始的平均分配制度,首领、大祭司和其他几位长老自己并没有多余的食物,他们分到的食物和部落里其他成员一样多。
吃过晚饭,土著人照旧载歌载舞,感谢神的恩赐,他们并不知道,前方还有无数的凶险在等待着他们,这些来自天空的神不知要将他们带向何处。夜深了,大家就地和衣而睡,菲舍尔和杰克他们也回到飞船上休息。
第二天一早,迁徙队伍继续上路,先锋小组在导航系统的指引下,带领着数千人的土著人队伍朝着大陆南部的平原前进。前方的地形开始变得复杂起来,远远望去,到处是直插云霄的悬崖绝壁,许多大大小小的峡谷中间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这里距离海岸线上的断崖只有不到六十公里,仍然处于板块交界处的断裂带上。杰克开始担心起土著人的安全,他很担心传说中的食人树就分布在前方的丛林地带,于是驾驶着飞船四下勘察地形,试图绕过原始丛林。终于,他发现东北方向的一条峡谷里树木稀少,于是赶紧调整航向过去一探究竟,等他靠近峡谷上空一看,下面的情形让他大失所望,原来这里是一条巨大的裂谷带,裂谷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火山口,里面不断冒着白色的烟雾,火山口中间似乎还有少量熔岩在慢慢向外流出,难怪这一带寸草不生,八成是被上一次的火山爆发给毁灭掉了。裂谷的东面是一块平整的高地,除了靠近裂谷边缘的部分区域,全都被一望无际的森林覆盖着,看来要想绕开丛林地带几乎不可能了,杰克只好驾驶着飞船返回编队。
“外交官阁下,下面的情形您都看到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杰克转身看了看菲舍尔。
地面上的土著人已经朝着森林里进发,他们确信有天神的护佑,就算是森林里有食人树也不敢伤害他们。他们哪里知道,这几位“万能的神”可是连食人树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让戈达德兄弟带上几名施工机器人下去威他们开道吧。”菲舍尔平静地说。
“飞船怎么办?”苏拉问道。
杰克建议道:“我看这样吧,留下一名机器人驾驶飞船,其他机器人通过吸管进入地面。您觉得这样行吗?”
菲舍尔沉思片刻,说:“就这么办吧。”无论如何四名宇航员都不可能降落到地面为他们开道,这一带的地形一看就是险象环生,宇航员如果降落到地面,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危险,抛开恐怖的食人树不说,许多丛林里的未知生物随时都有可能给他们带来致命的伤害。这样的伤害对于远离故土的先锋小组是绝对承受不起的,对于整个“开拓者”计划同样如此。
机器人戈达德兄弟俩带着三名施工机器人顺着伸缩吸管快速降落到地面,正好赶在了土著人的前面。三名施工机器人的外形虽然看起来十分丑陋,却是名副其实的变形金刚,它们不光可以变换出各种适合工作需要的形状,而且还装备了磁悬浮动力系统,可以轻松绕开各种障碍,甚至可以超低空飞行。落地之后,三名变形机器人立即变换成人形,手中个多出了一把巨大的开山刀,它们一路向前砍掉挡住去路的藤蔓和灌木丛。酷似人类相貌的戈达德兄弟紧随其后,手持多功能变形武器,随时准备干掉任何敢于拦路的未知生物。
土著人浩浩荡荡穿过树林,沿着机器人开辟的道路快速前进。他们一路向前行进了二十公里,几乎没遇上什么麻烦,连鸟兽的叫声都未曾听见,在他们看来,这一切都得益于神的护佑,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灾难的前兆,就在他们认为一切顺利的时候,危险突然降临了。
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紧接着两边悬崖上的巨石纷纷滚落下来,幸好山谷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在密密麻麻的苍天大树和结成网状的粗大藤蔓的阻挡下,滚落的巨石冲击力渐渐减弱,最终只有少量碎石滚落到山谷中央,并没有伤到人。地震还在持续,强度在不断增加,四周的山体来回晃动着,山谷的中央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队伍开始乱了,大家纷纷四散逃命,几位年迈的老人行动比较迟缓,终究没能逃脱厄运,掉进了深达数十米的裂缝当中。一名变形机器人迅速伸出长长的机械臂,将戈达德兄弟俩紧紧抱住,随即启动磁悬浮装置,身体迅速弹起数十米高。
“快!救他们!”杰克大声吼道。
变形机器人收到了指令,快速将戈达德兄弟放下,迅速朝着土著人掉落的位置射出许多细细的绳索,绳索在内置动力的驱动下,以极快的速度射向裂缝中间。
“快抓住绳索!”菲舍尔用土著语朝着下面喊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许多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再也没能听到神的呼唤,地下深处隐藏着的恶魔永远夺去了他们的生命。伴随着渐渐减弱的地震,裂缝慢慢合上了,最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部落首领伊德纳悲伤地摇了摇头,他的心里悲痛欲绝,刚刚被灾难夺取生命的老人当中有几位是跟他一起共事多年的长老,他们一同出海捕鱼,一同商议部落里的许多大事,可如今他们永远离开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大祭司并没有祈求天神,因为他知道天神与他们同在,部落里的其他人除了比较悲伤之外,并没有显得十分惊恐。格拉巴瓦星球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地震,这次没有同时遭遇火山爆发已经算是幸运的了。现在正值八十年一遇的长夏季节,两个太阳很快就会合二为一,引力的叠加作用会导致行星轨道出现扰动,容易发生板块位移,从而导致地震加剧以及大规模火山爆发。土著人对这些自然现象早已司空见惯,在他们看来就像季节变化一样极为平常。
迁徙队伍继续上路,朝着山谷深处行进,树林越来越深,密密麻麻的树木之间缠满了各种藤蔓植物,许多奇形怪状的小动物在枝叶间蹦来蹦去。前面开路的变形机器人不得不深处各种形状的机械臂将巨大的藤蔓切割粉碎,威后面的队伍开辟出一条通道。飞船在空中缓缓向前移动着,根据卫星导航系统显示,山谷的尽头是一片地势相对平缓的坡地,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顶,翻过了前面的高山,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坦高原,高原上全部被原始森林覆盖着。按照土著人目前的行进速度,如果不出意外,最多两小时就能到达山顶。菲舍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
“他们会遇上食人树吗?”苏拉看了看菲舍尔。
菲舍尔一直在注视着戈那德兄弟和变形机器人携带的摄像仪传回的视频。“估计不会。”菲舍尔淡定地说。
“为什么?这里可是原始丛林。”苏拉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身旁的外交官,此时她的心里有些矛盾,既急切期待那种传说中的奇怪生物出现,又再为地面上的土著人担心。
“这一带的丛林当中还活跃着许多动物,要知道食人树可不会光吃人,要是那样的话它们早该饿死了。”杰克一边苏联地操控着飞船,一边回过头冲苏拉做了个鬼脸。
“呵呵……”苏拉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太幽默了,它们不是动物,即使不吃不喝一样能生存。”
“我可不是瞎说,土著人的祖先已经学会了如何躲避食人树的伤害,相信其他部落也都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所以说它们绝不可能专吃人。”
“不可理喻。”苏拉撇撇嘴,不搭理他了。
“杰克说的很有道理,从地球生物界的生存法则来看,动物们也都具有自我保护意识,如果这个山谷里存在食人树的话,动物们是不敢靠近的。”
丛林里的迁徙大军很快越过了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山,进入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此时天色已晚,天空中的两个太阳渐渐坠入了大山背后。菲舍尔通过扩音器召唤地面上的土著人停下来休息,飞船编队开始四下寻找合适的着陆点,最终在距离土著人集合地点大约两公里处找到了一块相对宽敞的林间空地。这是一片岩石完全裸露的区域,方圆数百米之内除了一些枯枝败叶和少量苔藓之外,再没有其它植物生长,一些地方露出大片黑褐色的岩石。
飞船编队着陆之后,物资飞船的舱门很快打开了,几辆设计精巧的登陆车缓缓驶出飞船,满载着出发前储备好的鱼虾等食物朝着土著人的集合地点驶去。杰克留下三名机甲战士负责守卫飞船,其他人跟随菲舍尔一同前往土著人的集合地。
土著人一看天神和他的孩子们来了,纷纷围拢过来,首领和大祭司照例给他们行礼,部落里的男女老少在首领和大祭司的带领下,毕恭毕敬地匍匐在地,开始了对神的顶礼。
“你们都起来吧,现在该吃晚饭了。”菲舍尔说完,吩咐上前开路的戈那德兄弟俩和其他几名机器人把登陆车上装载的食物运送到部落首领面前。菲舍尔本来可以直接发放食物的,但是考虑到这个原始部落习惯于由首领给大伙均分物品,于是就把食物作为神的赐予交由部落首领分发给其他成员。
部落首领伊纳德·波波格拉按照传统习惯,把神赐予的食物平均分配给了每一位成员,自己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分。来自遥远外星球的“神”和他的孩子们看到这种情形,无不为之感动,菲舍尔看到伊那德自己只留了最小的一条鱼,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伊那德……”菲舍尔的声音有些哽咽。
“尊贵的神,万能的神!是您在呼唤我吗?”伊那德听到了神的呼唤,赶紧放下手里的鱼,来到菲舍尔面前。
“是的,伊那德。我将赐予你来自天堂的美食。”菲舍尔说完,示意身后的机甲战士吧携带的食品分一份给他。
伊那德接过神赐予的食物,千恩万谢。菲舍尔本以为这下他会把赐予的食物肚子享用了,没想到伊纳德居然把手里那不到两英镑重的宇航员专用营养食品拿到其他土著人面前,挨个让他们舔食,真是辜负了菲舍尔的一番心意。菲舍尔本想训斥他一顿,可是转念一想,实在没必要,这些原始部落无论得到什么东西都是全体成员互相均分,地球文明在原始社会时期也是这样子。菲舍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堆堆熊熊篝火陆续燃烧起来,土著人纷纷围在火堆旁烤食分得的食物,填饱了肚子之后,男女老少照旧载歌载舞歌颂神的恩德。杰克暗中吩咐戈那德清查土著人携带的武器,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弄清楚这些土著人究竟拥有多少防卫力量,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难保不会有其它猛兽前来袭击。一路上下来,杰克完全理解了菲舍尔的意图,“麦哲伦”号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人类在宇宙中的避难所,将来人类如果要到这个陌生的星球定居,没有当地居民的理解和支持,很难想象会是个什么结局,如今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再为以后的计划打好基础,铺平道路。
戈那德兄弟俩很快查清了波波格拉部落的武器情况,数千人的队伍当中,除了老幼妇孺,青壮年占了百分之五十,可惜他们手里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除了平时用来捕鱼用的骨制渔叉,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武器,这怎么能行呢?如果遇上大型肉食动物的攻击,他们当中许多弱势的老人小孩一定只有成为猛兽美餐的份儿。
“外交官阁下,您看我们今晚是返回飞船还是留在这里陪他们?”杰克看了看那些正在狂欢的土著人,又看看菲舍尔。
“这确实是个难题。”菲舍尔稍微思索了一下,接着说,“这样吧,我和戈那德兄弟还有变形机器人留下,你们回去休息吧,注意保持联络。”
杰克一听,一时感到为难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外交官在这种地方冒险,可要是都留下,谁来负责飞船的安全?”思来想去,杰克还是决定自己陪着菲舍尔留下来,一旦发生意外,也好及时处置。菲舍尔同意了杰克的意见,于是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就都回飞船休息去了。菲舍尔和杰克也离开了狂欢的人群,来到距离集合地点大约两百米远的一棵大树下休息,戈那德兄弟俩和三名变形机器人紧跟其后,它们必须保护菲舍尔和杰克的安全。
俩人找了些干树叶铺在大树周围,背靠大树坐了下来。杰克从兜里掏出香烟盒子,取出一支递给菲舍尔,自己也点上一根,香烟在他们手上静静地燃烧着,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知道深夜才渐渐入睡。
远处的树林里不时传来一阵阵恐怖的动物叫声,那声音,既像地球森林里的狼嚎声,又带着猫科动物的低沉的吼叫声。杰克被恐怖的动物叫声惊醒了,他急忙屏住呼吸,仔细辨别声音发出的方向,低吼声时断时续,过了好一会儿,杰克总算搞清楚声音的来源方向,声音是从右侧森林里发出的,而且根据声音的差别来判断,野兽不止一只,至少是两只以上。杰克马上警觉起来,他站起来随手摘下身上的便携式激光枪,开启了能量开关以防不测,机器人戈达德兄弟俩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这时,野兽的叫声却突然停止了,森林里有恢复了宁静,杰克收好便携式激光枪,倚靠在大树上。
经过这一折腾,杰克早已睡意全无,菲舍尔也被野兽的叫声给惊醒了,他站立起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嘴里还不住地打着哈欠。“怎么回事?杰克。”
“这附近好像有野兽出没,它们的叫声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我想它们是狮子或者老虎之类的动物吧。”
“哦,是吗?”菲舍尔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打开头戴式的发光系统,周围一下子明亮起来。
"也许是某种不知名的怪兽。“杰克不自然地笑了笑,他的眼神当中透露出某种担忧。”
“或许是吧,这种原始森林里到处危机四伏,得加强防范才是。”
两人正在低声谈论着刚才发出吼声的野兽究竟会长什么样子,突然,树林里传出一阵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惨叫声持续不断,有小孩的叫声,有老人的叫声,也有妇女的叫声。“不好!”杰克赶紧抓起了身旁的便携式激光枪,他听的清清楚楚,惨叫声就是从土著人的集合地传来的。杰克赶紧命令变形机器人迅速调整到飞行模式,火速赶了过去,随后立即向安德烈他们发出了请求支援的紧急信号。
“安德烈!安德烈!收到没有?收到没有……”
“是的,我是安德烈。”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赶紧一边回答一边推了推倚靠在座椅上的艾琳,“艾琳!醒醒!快!菲舍尔他们有危险!”
艾琳从睡梦中醒来,慵懒地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你说什么?……他们?”艾琳迅速反应过来了,赶紧穿好战斗服,抓起控制台上放着的便携式激光枪和智能手枪,一把推开舱门,迅速冲出飞船。“快!安德烈!”艾琳回头冲安德烈大喊一声,转身朝着菲舍尔他们所在的位置飞跑过去。
亚历山大·安得烈耶维奇快速收拾好一切,抄起武器,迅速跟了过去。杰克的呼叫还在继续着。“杰克!我是安德烈!请告诉我你们的位置。”安德烈一边跑一边回应着。“安德烈,带上武器,直接冲向土著人集合地点!他们被野兽袭击了!”
“是的!我们正在赶来!”
杰克和菲舍尔迅速赶到了土著人集合地点,先期到达的变形机器人已经投入到对入侵者的战斗中。在明亮的探照灯照射下,他们看清了入侵者的真实面目。这是一头种大无比的丑陋生物,浑身覆盖着光滑而坚硬的角质外壳,体形类似于非洲草原上的雄狮,却比狮子要大出许多倍,身高两米多的土著人站在他的面前只有他的膝盖那么高,怪兽的头部长满尖利无比的长刺,一双犄角足足有一米多长,蓝色的大嘴中露出锋利无比的恐怖獠牙,粗大壮硕的四条长腿下面长着一尺多长的利爪,尾部末端长着许多长刺,随着怪兽身体的摆动反射出点点寒光。
变形机器人的两侧伸出两米多长的机械臂,机械臂前端紧握着两把锋利的匕首,以每分钟二三十次的速度迅速刺扎着怪兽的躯体。手持渔叉的土著人也丝毫不畏惧怪兽的凶残,奋力将手中的渔叉投向怪兽。
“杀死它!”部落首领伊纳德·波波格拉声嘶力竭地吼道。
伊纳德的一声怒吼,唤起了部落里数千男女老少的斗志,他们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块、树枝以及一切拿得动的物体,朝着怪兽一顿痛击。可惜怪兽似乎对一切攻击毫无畏惧,数以万计的石块、树枝加上变形机器人手中那长达一米,宽达三十公分的锋利匕首,只能在它坚硬的外壳上面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无数次的攻击和强烈的反抗,愈加激发了怪兽的残暴,怪兽突然奋力向上跃起,挥舞着尖利无比的巨爪扑向围攻的人群,冲在最前面的波波格拉勇士在怪兽的疯狂反扑中英勇地倒下了,怪兽旁若无人地疯狂咀嚼着它的战利品。细心地菲舍尔发现,这些有着青黑色皮肤的土著人居然流着和他们一样鲜红的血液。
“草泥马!”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用变了调的汉语大骂道。叫骂声一出口,右手指随即按下了激光枪的发射按钮,一道炫目的白光划破漆黑的森林,迅疾射向正在张牙舞爪,洋洋得意地咀嚼着美食的怪兽,不巧的是,激光束没有射中怪兽的要害,仅仅削去了它右爪上的一根爪子。它不停地抖动着前爪,似乎知道伤害它的人就藏在光束射过来的方向,于是放下前爪,接着压了压前爪,后爪向后猛地一蹬,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安德烈所在位置猛扑过来。这一阵猛扑,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的生命丧于魔爪。
“戈达德!还等什么呢?不惜一切代价干掉它!”菲舍尔一看当前这态势,再纠缠下去只怕还要牺牲更多无辜生命,于是赶紧命令变形机器人使出终极杀手锏——电磁脉冲炮(标量武器的电磁脉冲型,特斯拉武器的初级版)。
话音刚落,两道深蓝色的闪电自戈那德兄弟手中拿着的棍子顶端射出,闪电迅速合二为一,化作一团白色的炫目光球,迅疾射向正在疯狂向前猛扑的怪兽头部,怪兽那硕大的头颅瞬间化作一团雾状粉尘,随着微风徐徐飘落。这下,穷凶极恶的“四不像”再也无力挣扎了,残余的感觉神经使它巨大的身躯作着最后的抽搐,终于四肢瘫软,倒在地上不动了。
“干得好!老伙计!”杰克忍不住欢呼道,他的那一声欢呼,土著人完全没有在意,因为他们早已沉浸在对神之伟力的无限惊奇与赞叹之中,逝去的族人固然让他们悲痛不已,可是他们看到了希望,对于一个原始的弱小部落来说还有什么比得到神的拯救和帮助更值得庆幸的呢?
怪兽的尸体成了土著人的美餐,这是菲舍尔的意思,唯有教会他们如何猎杀森林里的动物为食,才能解决这个部落以后的生存问题。这种源自古老地球文明的生存法则如今又被它的后人们传授给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先民,掌握了这一法则,格拉巴瓦星球的文明进程或许会加快不少,只是不知道若干年以后,这种法则会不会给这个美丽的星球带来和当前的地球文明一样的危机。
“麦哲伦”号飞船的控制大厅里,茨威伯克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眼前的情形着实让他捏了一把汗。费尔南将军和韩宇、欧阳明珠也都在为杰克他们担心。
“看来得给他们加派些兵力才行,要穿过那片宽达数百公里宽的原始森林,不知道还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费尔南将军说着重重地敲了敲桌子,他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别人:必须这么做!
“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变形机器人再加上戈达德兄弟已经足够应付了。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之前的预料,麻烦一定还在后头,我们的力量不能太分散了。”船长完全没有理会将军的态度,他更担心的是“麦哲伦”号的安全,作为太空母船的“麦哲伦”号可真初步的半点差错,要是那样的话,所有船员就只能在这个陌生星球度过剩下的日子了,整个“开拓者”计划也就此宣告失败,这是每个人都不愿意的事。
“前往阿尔法B星的第二小组三艘无人探测器很久没有更新探测结果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韩宇说着,把第二小组行星探测器信息传送到了大屏幕上。画面当中除了一个和地球相似的蓝色星球之外,再没有其它新的资料,比如这颗行星的体积、质量以及大气成分等等全都没有,自从上一次突然失去联系之后,三艘无人探测器就再也没有发回过新的数据,虽然很快恢复了联系,可其它工作几乎就此停止了。韩宇早就注意到这种情况,而且多次向茨威伯克表明了自己的担忧,可船长似乎对第二小组探测器的情况不太感兴趣。正好现在船长也表现出了某种担忧,于是再次提及这一情况。
“这的确是个问题。”茨威伯克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难色,他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扶了扶眼镜。“再加派两艘探测器前往阿尔法B星附近,如果再出现类似问题,那就只好临时修改计划了。”
费尔南将军一看没人把他的决定当回事,心里又气又恼,很明显,他的军事指挥权已经受到了严重制约。他很想发火,很想证明自己才是“麦哲伦”号的武装力量指挥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明明还是怒火中烧,转念之间,却没了那种底气,一切以大局为重、所有成员必须服从于‘开拓者’计划……这样的念头反复在他脑海当中徘徊。也许,纠错程序真的已经发挥作用了。“可是……”费尔南将军似乎还在坚持自己的主张,可又有些犹豫不决。“杰克他们真的很危险!”
韩宇切断了数据流,大屏幕上的画面自动切回先锋小组。此时,杰克他们与怪兽之间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怪兽的头部被电磁脉冲炮彻底击毁了,怪兽倒在了地上,一群土著人正在忙着分割怪兽的尸体。
“船长先生,我们的外交官和宇航员可不能这样一直给那些原始人当保姆,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啊。”费尔南将军焦急地说道。
“将军说得对,我们是在寻找第二家园,可不是来教化这些原始的外星种族,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欧阳明珠说着看了看韩宇,她希望韩宇能支持她的意见,这样一来,茨威伯克将不得不认真考虑他们的意见。
“当然不是,只要把他们带到南部平原定居下来,杰克他们就可以返回了。现在只好先这样了,要不然还能怎么样?把那些可怜的土著人扔在森林里喂狼?你们忍心这样做吗?这个菲舍尔,可真会找事,装神弄鬼现在把事情搞复杂了。”听得出来,茨威伯克并没有真的要责怪菲舍尔的意思,只是面对其他人的质疑,才不得不损他几句。
“够了!”韩宇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船长先生,您究竟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茨威伯克看到韩宇的举动,先是一惊,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韩,你冷静点好吗?我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作为‘麦哲伦’号的一员,我们有权知道‘开拓者’计划的具体内容,可您为什么一直瞒着大家呢?”欧阳明珠很认真地说。
“我并不比各位知道的多,我并没有隐瞒什么。”茨威伯克的语气依旧和往常一样平和,丝毫没有慌张或者愤怒的意思。
“是吗?”韩宇冷冷地说,“一次纯粹意义上的星际探险真的有必要携带那么多进攻性武器吗?”
韩宇的质问刺中了船长的软肋,他的确隐瞒了实情,但是真的不是他有意隐瞒或者另有图谋,完全是迫于官方的压力。茨威伯克这样做也真的有点太不近人情了,船员们虽然来自不同的国家,担负不同的任务,可毕竟是奔着同一个目标,如果说之前有所隐瞒是出于官方的压力或者说担心船员们会因为旅途中的孤独和烦躁而引发内乱,这倒也符合情理,可事到如今希望就在眼前,没有人会故意干扰“开拓者”计划的顺利进行——尽管他们不知道计划的内容,茨威伯克还要继续隐瞒下去,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茨威伯克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大家。
“好吧,为了消除各位的猜忌,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反正我也是快要去见上帝的人了,也不怕承担泄密的责任,总不能带着谎言去见他老人家吧。”茨威伯克走到自己的桌前,抓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接着把自己所隐瞒的东西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家,包括正在阿尔法A——4表面活动着的先锋小组。
原来,在“探路者”系列恒星际探测器之后的探索过程中,科学界就已经获悉了这个星系的许多情况,环绕A星运行的第四颗行星表面有原始类人生物活动的迹象,而且早在“麦哲伦”号出发之前十年,探测器就已经获取了它的大气成分数据。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环绕阿尔法B星运行的第三颗行星已经进化出了远远高于当前人类文明文明程度的外星超文明。至于官方为什么要刻意隐瞒真相,茨威伯克的解释是担心引起恐慌,因为一直以来,人类对外星文明都是抱着既好奇又恐惧的心理进行探索,很多人担心与外星文明接触会导致人类的灭亡或者招致外星人的屠杀,如果当初公布了探测结果,势必有许多反外星人组织从中干扰,这样一来,“开拓者”计划的实施就有可能推迟或者直接流产,人类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许就此破灭。当然,如果不是人类文明走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无论如何都不会试图接近一个高度发达的外星世界,人类的自大心理决定了这一点。至于“开拓者”计划的具体内容,茨威伯克是真的不清楚,他只知道计划被写入了“纠错程序”并将指导每位船员按照正确的思路来处理遇到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震惊之余,费尔南将军不禁喃喃自语道,“原来宇宙中真有比我们更加发达的文明,那我们的武器就成了烧火棍了。”
“对不起,船长先生。原来我一直都以为您是要刻意隐瞒真相,是我误会您了。”韩宇诚恳地向船长道歉。“请原谅我的鲁莽。”
“你是对的,是我顾忌太多。本来出了太阳系我就可以告诉你们,可是我想让大家感受到尽可能多的惊喜,没想到……唉,都怪我做事太谨慎。”
“老伙计,不用自责,您这么做都是为了大家好。”费尔南将军冲他笑了笑,刚才那一肚子的火气都抛到茫茫太空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