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做一个快乐的人,每日欢笑,无忧无虑。
替我做一个快乐的人,不必忧伤,无需劳苦。
替我做一个快乐的人,俯瞰天下,云游四方。
替我做一个快乐的人,如影随形,有爱相陪。
替我做一个快乐的人,这样,想到你,我也会是一个快乐的人。
——温格星总统宗汇辉遗言引用诗句的原文
在去往地球和西八块的路上,因为伯温坚决要去他向往已久的一颗奇葩星球——温格星,所以我们不得不稍微调整了一下路线。作为船长,当然我首先考虑的是整个旅程的战略目标,不过温格星是一颗非常牛的非中立独立星,很适合作为中途的停靠站。
所谓非中立独立星,就是不加入任何联盟,也不对任何联盟保持中立,自己想干嘛就干嘛,爱干嘛就干嘛。对别人的态度就是:不搭理你们,你看我顺眼,我对你也无所谓;你看我不顺眼,就趁早直接过来打我。我打赢了,来打的滚回去;我打输了,我就自爆。温格星没有什么厉害的进攻型武器,但是据说拥有超强的自爆武器——超空间发生器,简单地说,就是一个星球级的打开超空间的整流发生器,对于我们宇宙这种泡结构,虽然有很强的弹性和自我修复能力,但是持续不断地打开一个巨大的星球级超空间缺口,对整个宇宙的稳定性都会发生巨大的影响,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不过根据某些专家的计算,至少靠近星球附近几个星系范围的空间都会被撕裂,很有可能这一部分空间就从我们的宇宙剥离出去,继而湮灭,化为虚无。
历史上,曾有很多不同的势力,因为各种各样我们可以理解的企图,对温格星不怀好意,但是其中绝大多数直接就被温格星消灭了。后来,大家发现温格星确实是个奇葩,打赢了也不占别人的任何便宜,得到的战利品全部用一个专门的飞船打包扔回太空,飞船上还会特意贴上大大的“滚!!!”字——对的,还会特别加上三个感叹号。虽然有传说中的超级自爆武器,但从来也没看到过温格星借此威胁别的势力来获得什么好处。有些人说神器只是传说,但大多数人宁可信其有。渐渐地,在各种版本的宇宙知识百科全书中,温格星都标注为不便招惹的非中立独立星。但温格星在漂驴们中的口碑极好,这是一个大家评论为“极其有特色”的“友好星球”,“好客”,“乐于帮助有困难的人”,“技术特别先进”,但是“有严格的对外歧视”,“不能待得太久”,“奇葩就是奇葩”。
“温格星停靠港,这里是妮可老公号。我们不代表任何势力,就作为旅行者,路经这里,希望能中途停靠。谢谢。”
“妮可老公号,这里是自动应答。请自己找个空位直接停靠,停靠港内完全自由,完全自助。请注意,因为停靠发生任何程度争执的,争执双方将直接被消灭。”
天空中飞着一些各式各样的导航器,忙碌地帮着大家找到合适的停靠点。据说,这些导航器包括整个停靠港,都是路过这里的各种旅行者自发捐献和自助建造的,只为了后来的旅行者不要因为停靠发生争执而被直接消灭。还有说在这里停靠的时候发生任何碰撞事故,事故双方都会当场义结金兰,视为死里逃生的大缘分,从来没有人因为什么碰擦而脸红脖子粗的。
“船长大人,我心理压力好大,稍有不开心就要直接被消灭。我脾气不大好,万一说了什么,语气被误解了咋办?”
泰坦轻声说道,虽然话的内容反映了他内心的焦虑不安,但是他的语气特别平缓稳定,近乎机械语调。
“轻松一点啦,温格星的技术肯定是无懈可击的,如果这都会误判,那怎么可以成为唯一和黑暗军团对抗上千年的传说级星球。”
格列乌说道。
“黑暗军团是我的祖先伊斯蒂安人统治大片宇宙时候的军事组织。那时候,黑暗军团犹如飞蝗般从一个星系洗刷到另一个星系,直到遇到温格星,才停下了脚步。据说,黑暗军团和温格星打了上千年,黑暗军团牺牲了上百亿军队和无数的资源,温格星零伤亡,惨烈的情景可以用飞蛾扑火来形容,而且是黑压压的一大群油腻腻的飞蛾。如果温格星选择派出军队出击的话,黑暗军团早就被灭了,但是温格星就是不派军队出来打。黑暗军团也试图和温格星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好在外交上体面地下个台阶。但是温格星直接就把外交特使灭了,然后用飞船打包扔出来,还贴上大大的‘滚!!!’字,是的,还特意加上了三个感叹号。这种羞辱在黑暗军团看来是绝不可忍的,黑暗军团每次进攻覆灭一次,回去后又会集结军队继续来打,所以打了一千多年也没打结束。”
“最后,是温格星觉得烦了,对黑暗军团说,再过来烦我们,我们就启动超空间发生器,同归于尽,一了百了。并且将超空间发生器的制作原理大纲发给了黑暗军团,这才让大家知道温格星有一个终极自爆武器,这么牛的星球为什么要选择自爆,这当然是大家都无法理解的。但是根据黑暗军团最顶级的专家研究,这个自爆神器是确实有可能做出来的,而且要耗尽一个星球的资源。在战事毫无劣势的情况下,做一个彻底自爆的武器,完全给自己带不来任何好处,只有傻缺才会研究这个玩意啊。
“根据残缺不全的史料记载,因为黑暗军团的高层坚决不相信真的会有这么脑残的事情,又派出了军队去进攻温格星。当军队到达温格星的时候,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闪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黑暗军团就这么消失了,温格星继续存在着。”
“就这么没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和金丝莉也不约而同地问过格列乌同样的问题。按格列乌的话说,史料上就是这么记载的,后来,宇宙中就没有黑暗军团什么事了。角壳类族民的星球失去黑暗军团的领导,就变成了飘落在宇宙中的一个个孤岛,角壳类也慢慢走向了和平和衰落,成为一个平凡的、不好战的种族。倒是超空间发生器的原理图后来启发了人们,此后超空间跳跃所依赖的核心部件——整流罩均是以此为蓝图仿制出来的山寨版本,各大文明也纷纷进入星系际旅行的时代。
“走吧,通关也是自助的。我们去看看温格人有什么三头六臂,不就知道你们的祖先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吗?”
伯温带着一份焦急的心情,已经站在内舱门那里等着出去了。
停靠港是一大片平整的空地,远处有一个自动指挥塔,据说这些是旅行者自己建造的,除此之外,四面都是空地,根本看不到建筑物,也没有植物,天空中倒是有些飞鸟,飞兽和有翅类的旅行者——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旅行者,因为,没有资料说温格人是长着翅膀的。
“快过来吧,入口在这里!”
还是金丝莉最先找到入口。
原来,在地面上有一个升降台,我们一起站在上面,就降到了地下。
“整个温格星就是一个星球型的飞船。我们看到的地面不过是飞船表面的积灰层。你们看,到了二十米以下,就全是人工的了,这些都是上好的铂晶瓷。”
伯温看着升降通道的墙壁说道。
“哇,这么大的铂晶瓷,温格人真是土豪啊。一般不是只有竞速级飞船头部才舍得用一点铂晶瓷吗,这里全部都是,就是做出来也不容易啊。”
金丝莉用手摸了摸墙壁,赞叹道。
“这肯定不是做出来的,你们看升降台和墙壁没有任何缝隙,但升降十分顺滑,没有任何问题。这不是做出来再组装可以达到的效果。这飞船和泰坦一样,是自行生长的,而且是超完美的生长才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伯温说道。
“谢谢夸奖!欢迎来到温格!”
从墙壁四周传来一个声音,把我们吓了一跳。这时候,在墙壁一侧,突然“嗽”的一声凭空出现一个通道,里面走出来一个和我一般的人类,他身材削瘦,长着一张修长的脸,穿着白色的立领修身长袍,扎着白色的头巾,显得就像是一支粉笔。
“你们好,我是温格人XY100123,你们也可以叫我钟情。我是你们这次拜访温格的志愿向导,温格星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所以除了志愿接待你们的人,其他人如果不理睬你们,你们不要介意,因为他们经常也互不理睬,呵呵呵呵。”
钟情是一个看上去很开朗的小伙子,非常健谈,和常人无异。只是我们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停下来在一旁做一些记录,看上去很神秘的样子。
穿过通道,我们跟着钟情来到一个不太大的白色房间。
“我给大家解释一下,在温格星,你们每个拜访者都是只代表自己的,你们每个人都会被视为一个国家,您所做的一切将要由您和您所有的臣民来承担,我们并不会去刻意区分您和您的国家。”
“我的国家?我的臣民?”
我一下子糊涂了。
“先念大人,这么给您解释吧,你们虽然看到的是自己,但是你们的身上有众多的生命,比如各种微生物、寄生物和共生体,都是和你们每个人一起存在的。它们依附着你,有些可能与你有思想上的沟通,有些可能与你完全没有思想上的沟通。但是你一旦做出什么行为,你生理上承受的各种结果都会影响到它们的利益。你如果不在了,它们往往也要陪你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在我们温格人看来,每个人就如同一个王国一般,发号施令的那个人是你的王国的国王,承受结果的是你的整个王国。如果是仁慈的神,只会消灭发号施令的那个人,而不会去伤害那些无可奈何依附在你这个王国中的无辜平民。但是我们温格人特别怕麻烦,所以只会选择无视差别一并消灭。希望这么说,您可以理解。现在我先给大家扫描一下,确定接待规格。”
钟情用他手中的笔,射出一道光束,依次从我们身上扫描过去。
“覃先念大人,国民数138219466789,国民种类27483,统治类型,共和。”
“金丝莉大人,国民数2403793,国民种类107,统治类型,共和。”
“格列乌大人,国民数98798,国民种类3,统治类型,共和混合独裁。”
“伯温大人,国民数2,国民种类2,统治类型,共生。”
钟情依次念道。
我原以为伯温和格列乌会去最后竞争这腌臜排行榜的冠军,没想到原来我才是最脏的一个,而伯温反倒身上没有一丝丝微生物,而且还是个共生体,和潘塔熊共生?
钟情挥动了一下手里的笔,我们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上,立刻降下来四个花洒一样的东西。
“现在我给你们喷上保护膜,气雾消散后,会在你们身上形成一份保护膜,这层膜会完全将你包裹起来,这样您在拜访温格期间,不会发生臣民偷渡的情况。我过一会儿会回来的。”
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四个木乃伊的样子。
一阵烟雾消散之后,我发现自己和原来没有什么不同,伸手摸了摸头发,还是一根根的,哪有什么膜呀?
“别摸了,这是纳米级自组织膜,和我们完全贴合,已经沁到表层内部了。过几天随着我们的新陈代谢才会从我们身体上脱离开来。这几天,你会发觉自己连头发都不会脱落的。说是膜,实际就是张网,只是确保我们体内各种尺度的生命体不会逃逸出来。”
伯温淡定地说道。
“说白了,还不就是洁癖呗。还嫌老娘脏,我呸!咦?你们看,我现在吐的好像是纯水啊。”
金丝莉正抱怨着,发觉有些不对劲。
“是的,这个膜把所有的有机物都留在我们体内了,所以能吐出来的只有带有少量无机盐的水,算是在吐矿泉水吧。所以需要和外界交换有机质的生物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待久了就活不成了,要么憋死,要么饿死。”
伯温说道。
“人家本来就没打算留我们一直住下去,我们也没打算赖在这里,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就陪伯温四处看看,然后就继续赶我们的路。”
作为领导,及时让大家意识到当前的工作重心,是十分必要的。
这时候,钟情已经回来了,我们跟着他来到了温格星内部。整个温格星原来是一个内部中空的球形飞船,飞船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发光体,亮得让人无法直视,幸好我带着Prodo的墨镜。发光体周围有很多龙虾一样的飞行器飞来飞去,这些飞行器用钳子一样的机械臂在发光体周围忙碌着。到了飞船内部,我们可以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向飞船外壳的方向推,所以,沿着飞船内壁,我们就好像站在平地上一般。钟情说,那是一个白洞,温格星就是围绕这个白洞建造的。发光体是白洞的壳,真正的白洞在壳里只有一个点那么大,但是不断地向外界喷射物质流和能量流。那些龙虾一样的飞行器负责的就是把溢出的多余物质和能量转移走,保证白洞处于稳定的状态。
“所有温格星的能量和资源都来自这个白洞,我们给它加了一个稳定场的壳,通过这个壳,我们可以把白洞喷出的物质流和能量流转化为需要的形式。”
钟情介绍道。
“这就是个聚宝盆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拥有一个白洞,相当于拥有一个宇宙的资源,难怪黑暗军团根本不是对手。”
格列乌赞叹道。
“黑暗军团?哦,是过去来过的那些和你一样的角壳类吧。他们实在是不明事理,完全不懂他们到底追求些什么。据说他们是唯一逼到温格人觉得烦心的人,后来,我的祖先准备一了百了的时候,他们又突然消失在‘神之光’中。”
“神之光?那是什么?”
我问道。
“没人去研究这是什么。我们温格人有如实记录历史的习惯,但对于历史没有人有兴趣去研究。留下来的记录描述就是‘因为出现了神之光,所有黑暗军团的军队在一瞬间都消失了,温格人放弃了自爆,继续正常的生活。’我也是根据你们说的‘黑暗军团’这个关键词,在数据库里搜到的。”
钟情答道。实际上很多事情他也是现学现卖,只要是数据库里面有的,钟情都等于知道,但也仅仅比我们早知道几秒钟而已。
“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你们这样先进的文明,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语言,而是和其他东八块的星球一样用中文呢?”
我好奇地问道。一般只有大中华联盟的成员或者和大中华联盟有密切联系的星球才会把中文作为自己的官方语言。
“根据记载,我们祖祖辈辈用的就是温格文啊,只是字形、发音和意思都和你们的中文几乎一样,算是一种巧合吧。没有人研究这是为什么。”
“这也太巧了吧,而且你们的生理结构也如此接近,应该很久以前是一个祖先。”
金丝莉看了看钟情,又看了看我,说道。
“这也很正常,宇宙中有很多种族都是被祖先散落在各个星球的。时间久了,移民将自己误作原住民的事情也是常有的。这么看,地球并不是你们人类的发源地,也只是迁徙地之一。”
格列乌猜测道。
“钟情,总统大人希望见一见我们的客人。”
就在这时候,一个和钟情长相差不多的男子快步走过来,并且捎来了总统的指令。
“我们温格星实行的是总统制。人口中对做总统感兴趣的人,都可以参加每年的总统资格赛,比赛的优胜者就可以担任总统。宗汇辉总统已经连任三百多届了,是温格星历史上连任次数最多的总统。我们温格星人总是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所以一般人们做一届总统就会换其他职业了。因为宗汇辉总统一直连任,为了让想做总统的人也可以有机会体会到做总统的感觉,所以我们现在还设了四个副总统,这四个副总统在各自负责的区域可以像总统一样行使权力,只是对涉及整个星球的事务要征得总统联席会的一致意见。”
钟情一边给我们介绍道,一边递给我们每人一件温格白长袍,然后带着我们快速走向通往总统府的自行轨道。
自行轨道是很有意思的一种交通设施。在温格星内部地面上,设有很多自行轨道,这些轨道固定向一个方向移动,人们只要站在上面就可以到达目的地。轨道并行有三条,速度由慢到快。你可以从慢速轨道跳到中速轨道,再跳到高速轨道。只是到高速轨道的时候,你要在温格制服上按一下充气按钮,整个衣服就会膨胀起来,变成一个巨大的球,这样你在高速轨道上不管怎么碰撞都不会受伤,等到了目的地,路边会有弹杆自动把你从高速轨道上打出来。
“总统府。”
钟情对着手臂说出目的地,然后按下按钮,熟练地变成一个球快速滚向高速轨道,高速轨道一感应到球,就好像有吸力一般,将球吸在轨道上。轨道上有很多球的时候,还会自动让轨道上的球前后分开,让出一个缺口,正好让新加入的球落进去。
我们也学着钟情的做法,一个个滚到高速轨道上。轨道对人的姿势是可以识别的,你可以躺着,也可以站着,但是你如果倒立的话,轨道会自动把你调整为站立姿态。
总统府建在一个开阔的广场中间,和巨大的广场相比,与其说是总统府,倒不如说总统的一个小院子,两层的小楼,左右六七个开间的大小,比我们仙霓安总督府的警卫楼还要小上很多。
“这总统府稍微奢侈了一点,因为现在要住总统和四个副总统,所以经过了扩建。”
钟情略带羞赧地介绍道。
“他们全天都住在里面吗?”
金丝莉问道。
“是的,总统是二十四小时工作制的。因为现在有了四位副总统,所以总统们相对有一些私人的时间。”
“那确实是奢侈了一些,在我们乌塔,女王的房间一般也就比女王的身体大不了多少。女王是动脑子的,不要太多的活动空间。”
“毕竟是人类,还要有一些个人活动空间的。你看船长大人没事还要打个篮球什么的,要的地方可不小。”
伯温接过格列乌的话说道。
突然前面的人群传来一阵骚乱,只见一些头上缠着黑色头巾的白袍男子冲进总统府,不一会儿。又看到从高速轨道上飞下来几个缠着红头巾的白袍男子和女子,也冲进了总统府。
钟情在一旁拿着笔在胳膊上比划着,不一会儿,他忽然脸色一变,神情悲愤地对我们说道:
“宗汇辉总统被暗杀了!现在开始招募志愿检控官了!”
我们经过钟情的一番解释才明白。那些黑头巾的白袍男子,是志愿治安官,而那些红头巾的白袍男子和女子,是志愿医疗官。温格星是一个高度按照志愿来安排职业的星球,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志愿选择职业,只管做你最热爱的职业。至于是否具备相应的能力并不重要,先进的数据库可以帮助你随时随地分享前辈志愿者积累的所有经验,有了这些热爱自己事业的人不断地研究和经验的积累,即便是门外汉,只要带着一份热忱,也很快可以成为专业人员。但是,温格星自从有数据库以来都没有发生过刑事犯罪,所以这个星球也没有检控官或者侦探之类的职业。
“我要做侦探!!!”
金丝莉大声说道。其实我知道她只是有一颗八卦的心,想借此机会去看热闹。
“我也想去看看,我觉得我倒是可以做检控官,我看过很多侦探小说。”
格列乌说道。侦探小说?切,明明就是我们一起在泰坦上看的侦探动画片。
“反正只要有意愿就可以做,那我们也可以去试一试,并没有说外国志愿者就是禁止的。”
伯温平静地说道,似乎只是发生了失窃之类的小事而已。
在钟情帮我们登记了志愿者资格后,我们带上了作为志愿检控官的黄色头巾。这个颜色也是数据库里为了这个新职位新增加的,所以颜色也不是标准的明黄色,看起来和芥末黄差不多。而且这个头巾整个温格星只有四条,因为最后竟然只有我们四个好管闲事的人报名了志愿检控官。
“如果没有人报名检控官,这事会怎么处理?”
我问道。
“那这事就只能不了了之了,要不然怎么办呢?”
钟情双手摊开,表示很无奈。
现场保护得很好,主要是因为志愿医疗官上前确认总统死亡以后,就再没有人愿意过去动尸体了。由于长年没有人愿意做志愿收殓官,所以温格星上出现死亡的时候,一般都直接用高能射线将尸体瞬间化为灰烬,如同对待发生争执的旅行者一般。
宗汇辉总统安详地躺在地上,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他和其他温格人看起来是一样的削瘦修长的身材,按照伯温的说法,这种外形上的高度趋同,是由于整个温格人的基因不断纯化和采取机器生育的原因。按照格列乌的说法,就是“一个罐头里面倒不出两个形状的午餐肉”。能一眼将总统和其他温格人区别开来的,就是他头上的金黄色头巾,和胸前绣着的蜂鸟徽记,那是温格星的国鸟——温格金翅蓝尾蜂鸟。虽然宗总统算起来应该有近四百岁了,但是看上去就和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般。虽然看起来生理结构同为人类,但是温格星人的平均寿命有八百多岁,虽然比不上巨鲸飞船一万多年的寿命,也足以让我羡慕嫉妒恨了。
“唉,就算按现在仙霓安人最长寿命算,宗总统也活了我足足两辈子了,而且一直做的都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绝对够本了!”
我不禁自言自语地叹息道。
“温格人对生死没有太多牵绊,我们讲究在世为人。在活着的时候尽可能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然后一直坚持做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只要是一直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任何时候生命终止了,都没有必要觉得遗憾。所有未完成的工作都会记录在数据库里,交给下一位同样热爱相同工作的人。”
钟情与其说是在为我介绍情况,倒不如说也启发了我。
“谁会是下一任总统?”
“应该很快就会举行紧急的总统资格赛,不出意料的话,新一任的总统会从现在的四名副总统里面产生。”
“很清楚了,杀人凶手就在这四名副总统里面!宗汇辉总统蝉联三百多届总统,已经让副总统当上总统的心情越来越焦急,宗大总统一天不死,副总统就永无转正之日,这就是杀人动机!”
格列乌信心十足地说道。钟情对之投以钦佩的目光,并赶紧将格列乌的话记录下来,放进数据库里。
“四个副总统都是什么情况呢?”
金丝莉问道。
“我看看,四个副总统分别是拥有专属血红头巾的“朱雀”费丽娜、拥有专属黑红头巾的“玄武”森严、拥有专属青蓝头巾的“青龙”兰斯、拥有专属黑白虎纹头巾的“白虎”陈显。”
钟情回答道。
“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把四个副总统都带来,我和他们挨个交谈过,就可以确认凶手了。”
格列乌信心十足地说道。我却有点心虚,这个吃货一向有勇无谋,如果是伯温说找到凶手了,那我还会放心一些。
在格列乌的坚持下,四位副总统被叫进总统府的会议室中,格列乌挨个对他们问话,完全是一个大侦探的派头。
“费总统,我可以问问你和宗大总统之间的关系吗?”
“同事关系。”
“除了同事关系呢?请完整地说出来。”
“小时候也是同班同学。”
“还有呢?”
“没有了。”
“哈哈哈哈,你说谎!”
格列乌大笑起来,大家又被吓了一跳。
“费丽娜副总统,你和宗总统青梅竹马,从小同班同学,难道你觉得有些事情大家都熟视无睹吗?你可以告诉大家,宗总统口中的‘娜娜’到底是谁,不会这个大楼里面还有第二个娜娜吧?”
“你,你怎么知道?”
费丽娜的脸簌的一下红了,虽然已经是三百多岁的女人,但是保养得特别好,看上去就如同三十岁的少妇一般,脸红的神态却又宛如少女。
“好,大家请看,这就是重要证据!我在宗总统的手指缝里找到一张字条,很显然,这是宗总统临死前从正在写的一张纸上撕下来的一角。上面写着这么一句话:娜娜,替我做一个快乐的人!结尾还是感叹号哦。”
费丽娜听到这话的时候,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钟情,我们初来贵星,对你们这里的情况不是特别了解,你能介绍一下,你们平时都是如何通讯的吗?”
格列乌对费丽娜的眼泪完全不加理会,一转身对钟情问道。
“一般都是短消息联系,如果内容比较长的话,发邮件也是有的。需要立刻联系上的,也会选择通话。”
钟情认真地问答道。
“那字条或者书信这种通讯方式常见吗?”
“非常少见。因为大部分工作都是无纸化操作,纸张在温格星是极其稀少的,只在总统府存留一些,供需要总统提供纸质文件的特殊场合使用。”
“费总统,我现在是否可以把这张小纸条,视为宗大总统为你准备的纸质情书的一部分呢?”
“可以把它给我吗?”
费丽娜没有回答格列乌的问题,只是轻声地问了一句。
格列乌将小纸条放在费丽娜面前的桌面上,费丽娜用颤抖的手捧起这小小的字条,合在胸前,除了泪水,还是泪水。
“严总统,不必如此愤怒地看着我。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有屁就放!不要绕着圈子,浪费时间!你如果判断错了,我一定会建议审判院考虑加重对你的处罚!丽娜,你别难过了!”
“你是不是因为喜欢费丽娜而怨恨宗总统?”
格列乌的问题一说出来,把大家又惊呆了。
“你胡说什么,我对丽,不,费丽娜副总统,那完全是同事关系。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这个问题和总统的死有什么关系。”
严森立刻争辩道。
“众所周知,情杀是谋杀案的重要原因,特别是在现场有男又有女而且性别比例严重失调的情况下。从刚才进入会议室,你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费总统,费总统流泪,你的目光就变得焦虑,费总统捧起字条的时候,你眼中的嫉妒早就可以把人烧死了。你对费总统的感情,早就被你自己的眼神出卖了!”
“我喜欢丽娜又有什么错!丽娜这么好的女生,不值得有人默默喜欢她吗?我是嫉妒宗汇辉,但我没有杀人啊!我尊重丽娜的感情,我宁愿宗汇辉长命百岁。”
严森大声说道,这次连费丽娜也惊呆了。
“很好。兰斯副总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格列乌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又面向兰斯问道。
“你尽管问好了。我没有杀人,我也没有宗汇辉那样的奸情,假公济私,用总统府专用纸来写情书,这种人也配当总统!?”
兰斯不屑地答道。
“你对宗大总统是特别不服气啊,不过你又低估了宗大总统,宗大总统用来写情书的纸我看过了,背面都是已经打印过的痕迹,说明是使用过后废弃的纸张,宗大总统不过是将废纸拿来写情书,并不存在品行低劣、挪用公共财物的情况。兰斯副总统,你又要失望了,宗大总统在各方面都远远比你更胜任大总统的职位,而你永远要排第二,只能做一个副总统,这个职位还是宗大总统提议设立的。”
“你什么意思?!副总统算他宗汇辉赏我的、可怜我的吗?!他只是每次比赛发挥比我好,实际干活的时候,他也不咋地,还在总统府搞地下情,这就说明一切问题了。”
“看来你对宗大总统是极度厌恶,那我的问题也不用问了。”
格列乌笑了笑说道。
“陈副总统,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在你眼中,宗汇辉总统是个怎样的人?”
格列乌最后来到陈显面前问道。陈显是四位副总统中最时尚的一个,他带着虎纹头巾,身上的袍子是皮制的,上面还有很多金属挂饰,陈显手上端着一把三角形的类似摇滚吉他的乐器,那是温格星特有的一种无弦琴,通过感应手指滑动的区域发出相应的声音。
“我刚写了一首歌,你听了就明白了。”
陈显身子没动,只憋了憋嘴,翻了翻眼,看看天花板,伸出一个手指来指了指上面,然后,他调整了一下无弦琴的位置,就开始弹唱起来。
你走了,
一句话都没有说
没有人,
知道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
因为不能相爱
也许是,
因为不能再来
走吧,
一路走好
不送了,
我的朋友
走吧,
一路走好
不送了,
我的朋友
“歌不错,很有感情!但是你对大总统没有任何感情,你根本瞧不上他!”
格列乌这句话又把大家惊呆了。
“你胡说!我最敬重汇辉了,我们平时就和兄弟一样,他就像我的亲大哥一样!”
“你对宗汇辉这个人可能还有些感情,但是因为他是大总统,所以你特别瞧不上他。因为你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
“你开什么玩笑!我是无政府主义者我自己会来当副总统?我是坚决拥护现行体制的,你这是污蔑,是朝我泼脏水,你是不是还要诬陷我,说我是杀害汇辉的凶手!?”
“陈显副总统,你可以把你的衣领和袖口给大家看一看吗?”
格列乌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陈显的衣领和袖口都绣着精美的温格金翅蓝尾蜂鸟,总统的胸口也绣着一样的蜂鸟。难道是他暗恋总统,但总统不能接受他,所以他因爱生恨杀死了总统?
“蜂鸟是我们的国鸟,也是我的族徽,我绣上蜂鸟有什么问题?!”
“哼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把证物带上来!”
格列乌大声喝道,大家这时已经习惯了,知道又有好戏看了。
钟情推着一个移动衣架上来,上面挂着两件白袍。
“陈显副总统,这两件白袍你熟悉嘛?”
“这是我刚送去洗衣房的衣服,又有什么问题吗?”
“你能穿上给大家展示一下吗?”
“穿就穿!我还怕你不成?”
陈显把两件衣服分别穿上在我们面前走了一圈。都是温格星白袍的标准款式,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局部的装饰,两件中一件在领口和袖口都挂着一个装饰性的绒球,另一件则只在领口和袖口留着些线头,应该有的装饰物似乎脱落了一般。难道这就是陈显谋杀宗汇辉的证据,在打斗中衣服上的装饰物被撕扯掉,攥在总统的手心里?
“既然你不愿意坦白,那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作为一个无政府主义的艺术家,你虽然表达的很隐晦,但是你内心的不满和愤怒你无法隐藏起来。这第一件,你在领口和袖口绣上了蜂鸟,大家可以注意到,这蜂鸟是用事先绣好的绣片钉在衣服上面的,意思就是‘领袖顶(钉)个鸟’。这第二件,你在领口和袖口装上了装饰性的小球,大家可以再看看,这小球都是用绳线拴住的,意思就是‘领袖算(拴)个球’。这最后一件,看起来什么装饰也没有,但是偏偏多了几根线头,上面本该拴着什么,却什么没有,那意思就是‘领袖算(拴)空气’、‘领袖屁都不算(拴)’。作为竞争总统的人选,你不能暴露你的无政府主义倾向,但是你又需要通过这些隐喻的嘲讽来获得精神慰藉,我说得对不对?”
“没想到你都看懂了。人生得一知已,夫复何求……我没什么话好说了,但我只是瞧不起高高在上的权力,我并没有想过要杀掉当权者,更没有想过要加害宗大哥。”
陈显无力地说道,他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瘫坐着,如果不是还有手中的无弦琴撑着,估计整个人也瘫软下去了。
“是的,所以你们三个男人对总统都没有半点敬意!真正的凶手就是你,费丽娜!”
格列乌猛地转身指着费丽娜大喝道,这下又把大家给吓着了。
“怎么会是她呢,她是最爱总统的人啊,格列乌你这下肯定是错了。”
没等费丽娜从惊诧中缓过神来争辩,金丝莉忍不住发话了。
“感情的事情是很复杂的,因为爱而亲手杀死自己的挚爱,这种情况也并不少见。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宗大总统正与你分手,是不是,费丽娜?”
“分手?丽娜这么好,为什么宗汇辉要和她分手?!”
这次费丽娜依然没来得及开口,严森就发问了。
“原因可能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但是我有证据。宗大总统最后的绝笔,娜娜,替我做一个快乐的人,并不是简单的情诗,而是一首情侣间别离后倾吐衷肠、致以祝福的情诗。”
“是的,汇辉是提出要和我分手。他觉得我并不是因为真心愿意当总统而当这个副总统的,而只是因为爱他、想要陪在他身边才做这个副总统,我并没有真心地将总统或者副总统作为我的事业去投入,这和我们温格星人的世界观、价值观是冲突的。所以他希望我可以选择自己真心喜欢的事业,如果仅仅因为我和他的感情而让我放弃真正的事业追求,他宁可和我分手。”
费丽娜停止了哽咽,格外平静地说道。严森一边听,一边不停在旁边咒骂宗汇辉是不知好歹的混蛋。其他人也都摇着头发出阵阵叹息声。
“你为他牺牲了温格星人最看重的事业心,他却不领你的一片深情,所以你就杀了他。”
格列乌说道。
“我没有,我虽然心里恨他,恨到恨不得杀死他,然后和他一同去死,但是我并没有杀他,谁知道呢,也许再晚个几天,也许再和他在总统府里不期而遇几次,我真的会杀死他。但是现在,现在,我连杀死他的机会也没有了……”
费丽娜说着说着又抽泣起来。
就在这时,响起了午夜十二点的整点钟声。温格人有比较严格的作息习惯,设置午夜整点钟声就是要提醒温格人注意休息、不可熬夜。但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这个钟声还有特殊的含义。
“新总统产生了,根据资格赛排名,费丽娜当选了新总统。”
钟情看了一下最新消息,对我们说道。
“她是凶手,她怎么可以当总统,总统应该是我,应该是我!”
兰斯站起来激动地对大家大声说道。
“你拉倒吧,你过去就比不过宗汇辉,现在宗汇辉走了,你比不过人家的遗孀,你就没有当总统的命。”
陈显不屑道。
“什么遗孀,什么遗孀,丽娜和宗汇辉没有结婚,他们就是普通朋友而已,你们不许乱说!”
严森也激动起来。会议室里顿时混乱起来。
“别吵了!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我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这次轮到格列乌吓了一跳。
“钟情,除了新总统,这次新的副总统都是谁?”
我问道。
“另外三位副总统这次依然是副总统,新增加的一名副总统,哦?是他,乔司,总统府的实习生,你们之前也见过。”
钟情将新的副总统的照片投影出来,我仔细一看,就是之前招呼我们接受总统谒见的那个小伙子。
“凶手就是乔司!立刻逮捕乔司!”
我下令道。几个黑头巾的志愿治安官立刻动身去抓捕乔司。我挥手示意大家跟上去,一同去抓乔司。格列乌站着不动,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
“你想想看,温格星的总统和副总统有什么区别,没有区别,权限一样,甚至在自己的区域反而拥有独立裁判权,总统可以处理的事务反倒要受总统联席会的限制。凶手如果想获得总统的权限,可以杀死一名副总统,然后自己成为副总统。但这样就太明显了,新的副总统是唯一的受益者,是重点怀疑对象。但是如果凶手杀死的是总统,那么最后成为总统和可能成为总统的人都是重点怀疑对象,递补上去的副总统反而不会被大家注意。凶手刻意整理了总统的遗容,还在总统手里留下情书的一角,就是要将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总统的地下情人费丽娜身上,让我们在情杀的迷宫中兜圈子。钟情,有什么是成为总统和副总统之后才会获得的特别权限呢?”
“在我们温格星,总统也好,副总统也好,都是和其他职业一样的一种职业而已,所以没有什么权限上的差别,哦,对了,有一样是其他职业没有的权限,超级按钮的权限,这下糟糕了!”
“是超空间发生器的自爆按钮嘛!?”
我脱口而出大声确认道。
“是的,就是自爆按钮!凶手确实就会是乔司,他是想按动自爆按钮!”
“啊?!!!”
大家这下都惊呆了。
“乔司他不是纯种的温格星人,他有一半角壳类的遗传基因。根据数据库记载,黑暗军团突然消失以后,在温格星表面我们捡到一个角壳类的幼婴,这个孩子在温格人的抚养下长大,他活了有几千年,一百多年前才刚刚去世。去世前他和一名温格星女子结为夫妻,生下了一个混血婴儿,这个孩子就是乔司。”
“乔司就在总统府的屋顶钟楼!他在启动自爆程序!”
一个黑头巾冲进来报告道。格列乌一把抱起我、伯温和金丝莉,一干人等都冲去了钟楼。
“费总统,没有办法停掉乔司的权限嘛?五个总统我们这边有四个,少数服从多数啊。”
我在路上问道。
“做不到,自爆是最后的自卫权力。这个权限逐级下沉,即便总统都没了,各部门主管就会自动获得,所以只要还有一个温格星人在,就随时可以启动自爆。”
严森抢先答道。
“为什么不直接击毙乔司?”
格列乌问道。
“启动自爆程序的时候会产生高频相位保护,类似在无相位和有相位之间高频切换,不会受到外界的攻击,我们和场内的乔司交换的只有微弱的影像和自爆按钮的高频信号。”
这次被兰斯抢答了。
幸好总统府并不大。格列乌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到了钟塔前的走廊。远远已经可以看到一个忽隐忽现的一人高的光球。那其中的人影,不用说,就是乔司。
“乔司!你不要冲动!”
钟情大声喊道,看来他和乔司还是比较相熟的。
“哈哈哈哈,对不住了大家了,很快一切罪孽和痛苦就都会消失了!”
断断续续可以听到光球中传来乔司的声音。
“你说什么,听不清楚!!!”
伯温喊道。
“很快一切罪孽和痛苦就都会消失了!!!”
乔司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一些。
“大点声,听不清楚!!!”
伯温继续喊道。伯温的耳朵这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我已经能够很清楚地听到乔司说的话了,但是他始终说听不见,我回头一看,格列乌和金丝莉已经不见了,再环视一圈,他们已经分两条路绕到乔司身后靠左和靠右的位置了,原来伯温故意装作听不清楚,吸引乔司的注意力,好让格列乌和金丝莉绕到乔司的视觉盲区。
“启动自爆需要多久时间?”
我问道。
“从总统手册上看,启动自爆只需要拥有自爆权限的人打开自爆操作界面,让扫描器扫描全身,获取密钥即可。自爆装置这一部分,我刚当上总统的时候就仔细研究过了,我估计其他几位总统看都没看过。密钥是在获得总统权限的时候,自动随机植入体内某个细胞的,并且每天都会更新位置,这也就是为什么启动的时候会用相位保护包裹住全身的原因。”
陈显趁大家还在查阅数据库的时候,已经率先答道。
“乔司,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对得起你的母亲吗?!你怎么可以残害你的同胞!!”
伯温大声说道。
“乔司,你这个超级大傻瓜,你这是白白送死!你还没有享受过美好的爱情和幸福的二人世界呢!”
金丝莉接着大声说道。
“乔司,你就是一个纯种的温格星人,你只是你父亲收养的,不是混血儿!!!我才是黑暗军团的后裔,你看你和我有半点相像吗?!”
格列乌随即大声说道。
三个方向同时传来责难和质问,乔司不禁下意识地头和身体来回扭动了一下。
“扫描失败!请保持静止!”
光球里面传来机器的提示音。
咵嚓,我明白了,伯温的目的是让乔司不能消停,干扰扫描,让自爆程序无法启动。
“不管你们再说什么,我都不会动了,你们就等死吧!”
乔司恼怒地说道,然后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胳膊上的扫描器又开始工作起来。
“怎么办,这下看来,乔司是铁了心同归于尽了!宿命啊宿命,当初造出这机器的时候,就知道终有一天要用上,但是没想到,不是我们用它来复仇别人,反而是被别人用来对我们复仇。”
费丽娜惊呼道。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扫描的光线停留到乔司心脏附近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发出一声长长的汽笛声,仿佛是死神召唤了要来带我们驶向永久虚无的列车。
只见大家眼前亮起一道耀眼的白光,亮的比白还要白,完全遮蔽了一切,但却不是两眼一黑,那也不是白,就是亮,彻彻底底的亮!原来死的瞬间是如此纯净,原来虚无并不是黑暗的。
就这样过了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又都浮现在了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屁感觉都没有啊?
只见眼前的光球不见了,乔司消失了!格列乌和金丝莉向我们奔来!我扭头一看,伯温趴在地上,密密麻麻的长辫子们盖住了他的脸。
格列乌一把抱起伯温,大声呼喊:“大骗子!大骗子!你没事吧!已经没事了!”金丝莉伸手要去掐伯温的人中,但是伯温没有人中,所以她捏捏了伯温的鼻孔。
“别折腾我了,大骗子要走了。”
“你要去哪儿?你现在这样子能去哪儿?你被什么击中了吗?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我们待的时间太久,保护膜对我们的副作用发挥作用了?”
格列乌一边摇晃着伯温,一边问道。
“你再晃,我立刻……死给你看。”
伯温这么一说,格列乌才不再摇晃他。
“刚才的光是从伯温身体里面发出来的。”
费丽娜用惊惧的语气说道。
“是伯温把乔司变没了!”
严森大声断言道。大家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相互看看,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变没,是抹掉。就和当年乔司的爷爷们被抹掉一样。”
伯温缓了一口气说道。
“你们的祖辈看到的不是什么神之光,而是奥伯斯成员的特殊能力‘反噬’,我们可以把我们不想接受的现实连同我们自己一起化为虚无,就像吃掉自己一样。当年,一定也是有一位奥伯斯成员反噬了整个黑暗军团。我没有办法,所以吃掉了存在乔司的这个现实,连同我自己,所以我也要离开大家了,重新去寻找我的生命形态。”
“伯温,你不能死!你还要和我们一起去地球,一起去西八块,一起去给泰坦找妮可,一起去陪莉姐看姐夫!你这个大骗子!你们奥伯斯不是神一样的存在吗,宇宙不是你的亲娘吗,你是标准的宇宙第二代,你怎么才消灭一个坏人,就直接归西了!”
我说着说着,流下泪来,我感到很难过,一直都没有当他说的是真话,实际上我没有尽到作为朋友最起码的信任和坦诚。
“我呸!你才死了呢。我确实是归西了。只要亲娘还在,我们奥伯斯是不会死的,只是我的这个共生体即将终结。我会转世投胎,这次我会往西八块的方向去,这样你们一路上有可能找到我。记住,酸柞树下唱着歌的那个人就是我!你们一定要提醒我,让我知道我原来是伯温,是奥伯斯的一员。我只有被点化了,回想起前世今生,我才可以恢复奥伯斯的资格。不然我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生生世世在宇宙各个角落转世,直到有一天,我自己豁然醒悟自己是谁,那实在是太漫长的等待了。千万,记住,酸柞树下,唱歌的,就是我!”
说到最后,伯温已经渐渐没有了气力。虽然知道还有可能再遇到伯温,我们的心稍稍安慰了一些,但一想到一别也有可能成为永恒,眼睛又不禁湿润起来。
“我有一个……小小的……遗愿。以后,你们……再把那些……垃圾……打包……扔到太空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贴那个……带三个感叹号的……‘滚’字。‘滚’,只会让别人以为,靠近你……可以让你……觉得不开心。我建议,贴一个……‘屁’字,记得画上……破折号,这表示,他们对你们……就是个……屁,被你们当‘屁——’……放掉了。我觉得,再没有比这……更有戏剧效果的了,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
伯温本已合上的双眼又激动地睁开来,本以为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必是一件大事,没想到真的是“屁”大的事情。
“你的建议对我们太重要了,你放心西去吧,这会是我作为新总统签发的第一个法案。”
费丽娜握着伯温的大毛手说道。这一刻,我觉得费丽娜特别的迷人,原来充满爱心的女人才是最美的女人。这一定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严森、兰斯和陈显都一样陶醉地盯着费丽娜那闪烁着慈悲怜爱光辉的面庞。
听到费丽娜的承诺,伯温闭上双眼,咽气了。那一瞬间,整个人就真的像失去一股气一般,猛地一沉,身子便也感觉缩小了一些。原来,死亡就是这么简单。伯温虽然只是走了,但是他的共生体确确实实死了。
回到飞船上,泰坦叫嚷着“大骗子怎么没回来?大骗子这下玩得开心了吧?”没有人愿意说话,泰坦觉得不对劲,马上问道,是不是伯温出什么意外了。我作为领导,告诉泰坦,伯温有事情,一个人先去西八块了,我们会和他分开一段时间。可泰坦突然就哭了,还说,当初他妈妈也是这么说他爸爸的,他后来想明白了,只有人死了才会这么说。为了给泰坦解释伯温没有死,只是去投胎,我和格列乌还有金丝莉把温格星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复述给泰坦听了。但是,泰坦坚决不信,还说我们都是大骗子,伯温明明是出了什么意外死了,我们还要编这些话来骗他,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由于泰坦嚎啕大哭了三天,而且不给我们饭吃,我们去往西八块的旅程不得不耽误了三天。这三天,在泰坦的哭声中,在对伯温的思念中,在强烈的饥饿感中,我们感觉像度过了三年那么久。
人生很短,旅途很长。谁也没想到的是,再见到伯温的时候,已经是在我们人生的另外一段旅途上了……
(第一卷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