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人回过头来,和善地对乞丐笑笑,说道:“这位小兄弟是与我说话吗?”
乞丐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柏人月光舞银衫,幼鹏归巢依婵娟。”
紫衣人一脸困惑,嘟囔道:“真奇怪,怎么又遇到一个怪人?”
疾步追上紫衣人的银衫人瞪了乞丐一眼,接着对紫衣人说道:“不要理他,我们快走吧,要不就耽误大事啦!”
说完,拉着紫衣人迅速跑去,大黑犬叫几声,也跟着跑去。乞丐摇摇头,面色失望地走开了。
也难怪紫衣人有些不解,原来紫衣人和银衫人在遇到乞丐之前就遇到过类似的蹊跷事。他们二人走出灵寿的时候,被蓝兰拦住了去路。蓝兰误以为银衫人是易荏,对他们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后,惆怅地离去。
乞丐走进镇子的时候,老远看到先前的两个道人在路边喝茶,并注视着跑远的马车出神,没有见到两个商人的影子。紫衣人和银衫人走到两个道人面前后突然停住了脚步,紫衣人先向道姑施礼,然后隐约听到紫衣人平和的说话声:“在下接连遇到怪人,有些心事不宁,望道长指点迷津。”
道姑端详一下紫衣人后,和蔼可亲地说道:“缘来缘灭一切都是定数,世事变幻无常不必在意,顺其自然吧!”
紫衣人道谢后,告辞离去。
时间一到,群雄齐聚乐善大院。这里本是原中山国往来灵寿与野台的一处驿站,几经转手,最后被乐善买下。院中有一高台,是当年中山王的行宫所在,早已被战火焚毁,目前只剩下一个高台。
乐善精心布置高台,成了今天武林大会的中心舞台。另外,驻守野台的丛台监台乐剑派妻子傅丽带领人马前来维持秩序。乐剑是乐善的儿子,傅丽是傅豹的妹妹。傅豹是赵括的先锋,后者曾担任赵军统帅,二人在长平之战中战死。
大家推举几个德高望众之人登台,监督和宣读手札。
手札大意是,神宿玄功的作者是周朝人士齐叟,司马寿祖上推测他是姜太公吕尚。齐叟搜集自上古一来流传在世的神话传说、星宿传略、武林秘闻、技击之术等,去伪存真,再融合自己的武功心得,用超常智慧编辑成册,定名神宿玄功。
神宿玄功分两部分,上部为内功心法,叫神宿内经。下部为剑法,由青龙七宿、白虎七宿、玄武七宿、朱雀七宿分别化为四种剑法或拳法,组成神宿外经。然而,自齐桓公后,就已散失。
江湖传说,鬼谷子夜识无字天书,后来本领通天彻地,成为一代大宗师,据司马寿祖上考证,鬼谷子曾获得神宿玄功。但是,自鬼谷子以后,青龙剑法和白虎拳法就没有了记载。
最后得到神宿玄功内经的是一对年轻恋人,江湖人称牛郎和织女。他们不仅得到神宿玄功内经,还得到玄武剑法和朱雀剑法。自此,牛郎习练玄武剑法,织女练习朱雀剑法,二人同时修炼神宿玄功内经。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牛郎、织女反目,还连累野台灭亡。从此,男子进入太行山,女子前往南方的衡山,今生绝不见面。后面是些考证材料,手札关于神宿玄功的记述到此为止。
群雄既兴奋又失落,兴奋的是有这样一部武学大典存世,希望尚存。失落的是野记手札实无用处,大家乘兴而来,听闻后有些扫兴,三三两两地开始散去。
最后,大院里除剩几人在与乐善继续攀谈外,还有六人:三男三女。其中,两个女人是蓝兰与那个摇拨浪鼓的妙龄少女,二人正在一旁交谈甚欢。聊天中,蓝兰得知这个少女名叫义萝。
两个男人约莫在四十岁左右,一个是钟胖子,另一个是姜瘦子。义萝告诉蓝兰,钟胖子是她的师父,名字叫钟东成,江湖人称“旄头剑”,儿子钟童是自己的师哥。那个姜瘦子名字叫姜九溪,有一个江湖侠号“摄提侠”,他的女儿叫姜慧,生在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的七月节立秋(狮子座),因此也昵称姜立秋,外号“寒蝉”,真可谓是:“立秋寒蝉鸣,声声唤奴醒。”
这二个男人都显的很焦急,各自在不停地东西张望,还不时地询问即将离去的武士,得到的结果不是摇头就是摇手。
另外一个男人是个少年,另一个女人是一个青年人,就是先前那两个道人。少年听明白胖子在找一个男孩,瘦子在找一个女孩后,走到胖子面前,说道:“我在院外的大街上,曾见一魁梧年轻人,身着白衣,腰悬宝剑,匆忙地朝野台方向跑去。好像在追一辆马车,马车旁还有四个紫衣女人骑马跟随。”
胖子听完前半段,很感激地向少年道谢,然后招呼摇拨浪鼓的妙龄少女,说道:“萝儿,我们走。”
少年对胖子很有好感,慌忙还礼。瘦子听到后半段,似有所悟,也追了出去。在与乐善攀谈的人群中有一个穿黑衣外套、腰悬两把硬双鞭的少年人,他对少年道士的话立刻产生了反应。黑衣少年连忙向周围交谈的朋友告辞,二话没说就跑出了大院。
义萝走后,蓝兰犹豫了一下,随即环视大院内的人群情况。最后,再看一眼少年道士,也跟出了门,朝野台方向追去。少年道士目送蓝兰离去后,也与青年道姑离开了乐善家大院,出门朝灵寿邑方向走去。
蓝兰离去不久,乐善大院门口出现一条大黑犬,朝着少年道士与青年道姑消失的方向叫几声,回头看看,然后再朝那个方向狂叫。这时,一个紫衣人手拿马鞭与一个银衫人一起牵马来到大黑犬旁。
“易兄,你能确定赵少爷来到灵寿吗?”紫衣人边走边说道。
“赵少爷说是要北上,我想是冲神宿玄功来的!”银衫人回答。
“可是,在房子城时,为什么大黑犬将我们引向嶂石岩?”紫衣人不解地说道。
“龙兄,我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银衫人回答。
“这事都怪你和那个可恨的墨家不甘心丫头,还有一个姓白的不大不小的蜘蛛,三个人纠缠不清,耽误了我的大事。要不然,我早追上赵少爷了!”紫衣人埋怨起来。
“龙兄,多谢你在念鹿客栈的照料,否则,我已经遭到步甘坏丫头的毒手了。要是再让我遇见那个该死的步甘,一定要报那一剑之仇!”银衫人说道。
“哎!这真是何苦啊!”紫衣人叹息道。
银衫人凝望紫衣人,不解地问道:“龙兄,难道不该报仇吗?”
紫衣人叹口气,说道:“哎!真是世事难料啊!公子成和李兑当年杀死了太子章和田不礼,可能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赵非和李光会被人杀死。白亚蛛和步甘再来为自己的情人赵非和李光报仇,这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银衫人也叹口气,可是并没有继续接紫衣人的话茬,而是转换话题说道:“魏晴姐将步甘和白亚蛛引走后,也不知她怎么样啦?”
“她有接到的那两个伙伴帮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紫衣人安慰道。
显然,这个紫衣人就是与大黑犬很有渊源的龙飞,银衫人自然就是易荏。龙飞在柏人城再次遇见大黑犬后,被引到了念鹿客栈,见到了易荏和魏晴。随后,龙飞被易荏的事情拖累,错过了追上赵青的机会。
突然,龙飞似有所悟,盯着易荏说道:“易兄,接连发生这些事情,你们是不是有预谋啊?”
“龙兄,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啊?”易荏问道。
“赵僵死后,平陵君前往毛公赌坊调查,那一天易兄也在现场,不会仅仅是看热闹这么简单吧?”龙飞说道。
“既然龙兄问起这件事,也就不瞒你了,小弟确实知道赵僵死亡的一些内幕。”易荏说道。
“易兄若不介意,就说来听听。”龙飞说道。
易荏靠近龙飞一些,低声说道:“小妹去毛公赌坊找人,被赵僵纠缠不休。有人看不下去,就抱打不平,结果杀死了赵僵。恰好公子偃的女儿赵玲经过毛公赌坊,这笔帐意外地算在赵玲头上了。”
“杀死赵僵的人到底是谁?”龙飞问道。
“他就是小妹要找的人。”易荏说道。
“这么说,你们是一伙的啦?!”龙飞说道。
易荏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既然易荏为难,龙飞也没有再细问下去,随口问道:“后来哪?”
“小妹趁乱离开了毛公赌坊,改扮男装后再去打探消息,结果遇到了龙兄三人。”易荏说道。
龙飞对赵僵的死心中有数后,转换话题说道:“据说,赵僵是四大坏人的传人,授艺师父叫赵恶,这件事情恐怕还会留下很多麻烦啊!”
“釜底抽薪不就完事了吗!?”易荏说道。
龙飞放低声音,说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要将赵僵的师父赵恶、父亲春平侯等一干人全部干掉?”
“既然惹上了事,就不要怕事啊!”易荏模棱两可地说道。
二人一路说话,朝灵寿邑方向走去,进入了镇子西头的那片树林。大黑犬走走嗅嗅,跑跑停停,在树林里窜来窜去,引导龙飞和易荏在树林中犹如走迷宫。当大黑犬与紫白二人先后跃出树林时,不下心将迎面跑来的一匹马给惊了。
骑马的是一名身披红色绣花外套的女子,穿无袖粉红色上衣,内穿白色衬衣。她是鸭蛋脸,眉毛宽而黑,长睫毛,杏仁眼,嘴巴中等,下嘴唇厚实,姿色娇艳。马惊前,她祷告道:“简狄爱神哪,闪电快神啊,夕照丝藤无花果,请速赐佳婿吧!”
她正在求神之际,被惊马差点抛下来。她惊魂略定后挥舞马鞭,怒目瞪视着狂啸的大黑犬。
龙飞看到大黑犬与这个女子对峙的情景,猛然想起大黑犬引导自己寻找赵青的踪迹时,它将自己带到了易荏身边并朝易荏的胸部嗥叫。龙飞后来得知,易荏那里受过伤并得到赵青和蓝兰的救治。
龙飞再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看看这个女子的胸脯,再望望嗥叫的大黑犬,笑吟吟地呵斥道:“搜地犬不得无礼,她不是易……兄,人家大姑娘的胸部岂能随便让你检查?”
易荏也满脸困惑,嘀咕道:“奇怪,难道这位小姐的胸脯也被赵少爷看过啦?”
这个女子实在不能忍受大黑犬和这两个少年对她如此侮辱,恨恨地挥马鞭朝大黑犬击去,口中怒喝道:“畜生,竟敢对本道姑不敬,看打!”
“谁是畜生?一块非俗非道、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垫脚石才跟畜生一般见识!”龙飞心疼大黑犬,出口不留情面。
“畜生,气死我也!”
她边说边挥马鞭朝龙飞抽来,龙飞也不示弱,两人打了起来。易荏出手劝架,架开女子的鞭子。可是龙飞恨她打自己心爱的大黑犬,正在气头上,用力猛了一些,没有收住鞭子,一鞭子抽在她的脸上,登时就是一道血痕。
“好哇,两人打一个,张佳绝不忘今日之事,这笔帐我们以后再算,后会有期!”叫张佳的女子说完恨恨离去。
张佳出去不远,迎面遇到一个骑马的墨门女子,对方问道:“借问姑娘,见没见到一个银衫少年和一个紫衣少年?对了,他们还带着一条大黑犬。”
张佳脸上有伤,不愿被人见到难看的样子,她抱着头,急忙用手一指说道:“那两个带大黑犬的畜生在那边……撒野来!”
说完慌忙离去,可是,张佳扭头抱脸,却把方向指偏了。再者,“撒野来”说的含混不清,对方误解为“杀野台”。这个墨门女子就是步甘,她向张佳道谢后,打马前行,再转向野台方向奔去。
权北镇东面有两条大道,一条径直往东走,可以到达大河。另一条是往东北走,通向野台方向。从乐善大院先后跑出的黑衣少年和蓝兰来到权北镇东口就分道扬镳了。黑衣少年径直向东跑去,蓝兰毫不犹豫地朝东北方向的野台追去。
蓝兰在一处岔路口追上了钟东成、义萝与姜九溪,他们正在路边寻找线索。义萝首先发现了情况,高兴地喊道:“我找到标记了,看来是师哥留下的!”
“萝小姐一定能确定是你师哥吗?”蓝兰很关心地问道。
“应该错不了!”义萝很有把握地回答。
蓝兰与义萝因为在乐善大院中见过面、说过话的缘故,很自然地交谈起来。这时,蓝兰听义萝如此肯定地回答,显得很失望。
钟东成确认路标后,招呼一下义萝,就与姜九溪先追了下去。义萝走到蓝兰面前,温言说道:“蓝小姐,我要去追查师哥的下落了,你打算如何?”
“萝小姐,你的师哥有线索了,可是我的师哥却踪影全无,真让人忧心!”蓝兰愁苦满面地说道。
“蓝小姐仔细想一下,你师哥有没有可能会跟踪而去?”义萝劝告。
“他爱管闲事,前不久在柏人城还刚刚救了一个女孩,女孩……”
说到女孩时,蓝兰突然停顿下来,似有所悟,有些慌张地对义萝说道:“快走吧,先追上去看看再说!”
四人沿着标记,越过滋(慈)水,一路朝野台方向追去。野台是原中山国的重要军事重地,现在归赵国丛台管理。野台北侧三华里处有大沙河自西北流向东南,汇入大河。南侧三公里处有木刀沟由西北向东南贯穿乐邑(新乐)而过,这两条河流均属于大清河系。长亭烟柳、芳池瑞莲、百亩芦苇荡等景观分布于野台一带,真乃风景秀丽、气候宜人。
在前往乐邑(新乐)的路上,蓝兰从他们的交谈中慢慢得知,劫持姜慧的人可能来自熊谷,十有八九是熊谷的一个惹事生非的小霸王、外号“银狐”的郭狐所为,这让他们非常担心姜慧的安危。钟东成、姜九溪心急火燎地寻踪赶路,慢慢将蓝兰、义萝甩在了后面。
傍晚时分,蓝兰、义萝经过乐邑南门外一处垂柳环绕的藕塘时,看到两个女子分别在与一个紫衣少年和一个银衫少年打架,一条大黑犬躺在地上。蓝兰对这四个人都不陌生,一个女子是受张佳指点而来的墨门步甘,另一个女子是来自白于山的白亚珠。
至于两个少年吗,蓝兰曾经怀疑其中的银衫人是易荏女扮男装,在权北镇拦住过他们。
步甘使用墨家剑法与紫衣少年打斗,紫衣人的剑法在燕国很流行,是出自秦开的秦家剑法。步甘步步紧逼紫衣人,口中还不停地数落对手:“臭丫头真是胆大妄为,竟敢用普通的秦家剑法糊弄姑奶奶,看你还能瞒多久,我就不信逼不出你的云梦猴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