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百思不得其解,猛觉得背后有响动,回过头,又一个黑色身影。
我抚了下乱跳的胸口:“今天是怎么了?”
“不认识我了。”迪提亚笑着。
我定睛细看,迪提亚穿着一套黑色职业套装,粗跟黑皮鞋,金色头发整齐盘起来。不知是衣服的原因,还是别的,反正比在木屋见的时候丑多了,原先的金发明明是璀璨纯正的金,现在却觉得好像劣质染发出来的黄,皮肤不白,眼睛也不是蓝色,而是咖啡色。
是在木屋里看错了,还是什么其他情况,差距太多了。不过,也可理解,如果她像木屋里那个样子出门,整条街上的路人都要轰动吧。大概是伪装了一下。
说起来,刚才那个男人也是一身黑色。咦,那男人是迪阿法的话,迪提亚现在来干什么?这家人做事也太没默契了吧!又或者迪阿法在逃亡中,没法跟迪提亚联系上?还是刚才那男人根本不是迪阿法,那又是谁!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感到头晕目眩,大喊一声,无力的躺到自己的藤椅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烦心事找上我!
这一叫把迪提亚也吓了一跳,靠近问:“怎么啦,好像不顺心啊?这是我弄的香水,很平心静气的。”说着,拿出一小瓶子。
一股沁人香气早早飘入鼻子,我闻着,感到心情的确被香气慢慢梳顺,舒服了很多。保养极好的女巫熬制的特别香水啊。我想着。
见迪提亚意味深长的笑着,我忙站起来,捏住鼻子道:“行了,收起你的香水。你怎么来了,不去弄那不老药了?难道弄好了?”
“碰到了个问题,需要你帮忙一下。这秘方中有特别之处,需要星氏家族的血。据我调查,你的邻居小孩是被她现在的母亲收养的,孩子原来的名字没有改变,只加了姓氏在前面。准确来说,她是只叫星叶的。姓星,星氏家族的孩子。我开始也不信,打探了好久,才确定。我们那边有几个家族,我们家族和星氏家族本来关系挺好的。可惜出了些事,两家不和。这事说来话长。有空的话我可以详谈。”
罗肖说得没错,迪提亚的确非常厉害。
“我拿到秘方后,虽然文字认识,却一直读不懂。这秘方跟以往我见过的太有不同。我们家族的秘方基本都是以植物为主,怎么会突然要人的血呢。但想来青春不老的秘方总会特别一点,星氏家族是我们那边的元老家族,非常特别,可能血中也有特殊之处吧。这样,我答应你,等我弄好药后,给你一杯,如何?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我说过给你,一定给你。现在的你还很年轻,但有想过吧,几十年后,老得牙齿全掉光,面对美食无从下口,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劲,久病不愈。我认为这种力不从心的衰老,对任何一个有过青春的人来说,都是非常痛苦的。你说呢,你一定有感觉吧,老的可怕之处……”
迪提亚动听的声音缓缓注入我心底,我很想排斥开,它却狠狠抓住我的软肋。我怎么可能不怕老,不是细纹爬上面孔的老,而是疾病渐起,腿脚不灵的老,要是变成住在我后屋的那个连汤匙都握不稳的老人,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所以从不喜欢马奶的味道,也坚持天天喝着,总希望健康一点。
我问:“喝一杯,就不老了吗?”
迪提亚道:“我估计如此。这药与众不同,我也需要观察再确定,但是我答应你,保你青春不老,总有一天,和我一样。”说着,拿出几颗彩色包装的糖:“水果味的糖,孩子都挺喜欢吃的,只沉睡小会儿。跟在上次在木屋那里一样,你很清楚,我没伤害小格和星叶,也没有副作用,对吗?不过这次,为了减少麻烦,稍微会淡化下前后的记忆。”
明亮的天空,阳光从云层中探出头。结束了午餐的星叶自家门里再度走出。总是这般羞涩而温暖的面孔,但我没能像上刻那样自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希姐姐怎么了?这是糖吗?好漂亮。”
我看看手中,想不起什么时候糖就到手中了。环顾四周,迪提亚早没了踪影。
“刚好打算给你的。”我说道。
“谢谢希姐姐。”星叶没有任何防备,撕开包装纸,放进嘴里,“有苹果味儿。”
很快,星叶就无力垂下眼睑,我扶着,让她躺到我的藤椅上。迪提亚像是一直在暗中旁观,及时的再度出现,拿出一个针筒。
我一惊:“你要抽血?”
“这……刚刚不是说过嘛,需要点血,放心,跟抽血化验一样,很快就好了。”
我看着迪提亚卷起星叶的袖子,拍拍她的手臂,准备扎入。而星叶如同一只纯良小兔,嘴角还带着微笑,做的是个美丽的梦吧。
阳光下,针尖闪着银光。这细微的光终是刺痛了我的眼睛。
“等等!”我拦住,“你说的血,是多少?”
“一点,一点。”迪提亚急躁起来,语气也变得生硬。
“可是你针筒这么大。”
迪提亚晃晃针筒:“这小玩意儿哪里大?放心好了,你觉得会抽****么?”
“不对,你,你……”就像才梦中清醒似的,我叫着,但语言不能一下组织出来,只好先拉住迪提亚。
迪提亚有些意外,仍是安慰道:“不会死人的,你放宽心,别紧张。”
“星氏家族没有其他人吗?”
“星氏家族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一听家族,总以为是庞大的组成军队都行的一家人,怎么会只剩一个孩子?
“你说星氏家族的血,又不是只要孩子的。你找大人抽啊。”
迪提亚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又有意克制,轻拍着我,温柔道:“不要急,我不会伤害她的。我不是有限制吗,不能做坏事。”
限制,又是限制。灵魂终于回归身体,我气不打不处来,吼道:“你别在这花言巧语,赶紧给我滚!”
迪提亚故作友善的脸色回归到灰暗,沉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然后开始退后,眼神如此冰冷,我头次见到。她迅速的衰老下去,跟小木屋见的那次一样,又老又丑,但她全不在意,把手臂摊开移动,仿佛在空中划字,口中念念有词。
本被阳光铺满的院子忽然被蒙上了暗调,像被乌云包围般。我正吃惊,头发已遮蔽视线,狂乱飞舞,同时地面的灰尘旋转而上。我的眼睛进了沙子,怎么也睁不开。背后一股冲劲也让我失了平衡,站立不稳,趴到了地止,耳边是沉重的“呜呜”声。无缘无故就起风,还这么强劲,我感到脸上有刀割的痛。
“迪提亚,在这里动手的话,你就罪加一等了。”是男人的声音,很严厉的呵斥。
我不知是如何结束的。总之看清一切后,迪提亚和那个声音都没了,而我的院子狼藉一片,就算真的刮台风,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仅脸上,手上也有刀割的疼痛,鲜血殷红流出。醒来的星叶睁大了眼睛,叫着:“希姐姐,你流血了,流血了……”
次日清晨,我耷着脑袋到院子里,一晚上都睡得不好,全身难受着呢。再看着我的花,繁花似锦的五月,仅仅在昨天的下午,不到一分钟的时刻,我的花差不多都死了,因为迪提亚这个“恶魔”的到来。
对于那阵无缘无故的风,星叶大张着手,对小格夸张的形容:“好大好大的风,你看希姐姐的手都流血了,还有希姐姐的花都被吹坏了。”
小格撅起嘴,她不是可怜这些花,她是想着那刺激的大风,自己没碰上,太可惜了。
跟迪提亚说的差不多,糖能淡化记忆,星叶不记得吃糖的事,只知道和我说话,然后就起了阵大风。糖的确神奇,而我又上当了,我本已打算好,再遇迪提亚,无论她说什么,我一定置若罔闻。结果我又成了帮凶,懒得再骂自己,反正我这副德性没的救了。
昨日一面的男子在下午将近三点时又到来,我确定他和迪提亚不是一伙。虽然很想在帅哥面前展现自己漂亮的一面,无奈脸上手上从昨晚起就加了多条创口贴,而今天所有的时间都在整理花草,罩身的围裙已变得像在泥地里滚过似的。所以我只能以乡野村姑的模样面对他了。
“我叫李三,非常抱歉打扰了。你一直住这里吗?”
这名字假的让人受不了,很想当面质问。冷静下来,少冲动为妙。看来那个世界的人真不愿与这边产生太多联系。
我不知道他掌握到多少情况,有点无疑,昨天不知星叶在何处的他,现在知道了,因为他说话间,总是把眼神转到星叶的房子。显然也知我撒了谎,只是没有揭穿。
“我去年开始住这里,一直养花,当然现在……”我无奈的看着墙角边残存的几朵尚有口气的小花。
“真的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种这么多花不容易。要不,我赔吧。”
我这才想到昨天起风时那个制止的声音,原来是他的。认识迪提亚的人可真多啊。我暗叹着。这么说,他一直看在眼里,怪不得知道星叶在哪里了。可是星叶在我院子时,他是刚好有事没来,还是有什么隐情,也要特意避着不见星叶?完了,头又开始痛了。
我扶着脑袋,摆摆手道:“怎么能让你赔,又不是你弄坏的,都是那个……”我一时不知该不该出口迪提亚的名字。
李三眉头皱起,眼神也变得犀利:“她……你认识她吗?她常来这吗?”
从眼神中,感觉李三很不喜欢迪提亚,让我起了“小人得志”的神情,迪提亚,看来你得罪了很多人啊。
不过,这个问题表明,李三好像不知我和迪提亚的会面,昨天是赶巧吧,他是走后又返回来。这样最好,我可不愿自己丢人的一面被别人看到。就当是赶巧吧。
那么,这个问题就难答了,若说我认识迪提亚,不就代表我知道他国家的事。我已很明显感觉事情越来越乱,好像要身入其中,不行,我不能参与,最后一定又是我失败。我必须明哲保身,可能怎么办呢,我要逃离吗,我要再度逃离吗?
我听到了李三的再度发问,如果不答更可疑。我斟酌下,答道:“见过两次面,她说自己叫迪提亚,跟我说最近会有人打听星叶,会对星叶不利,要我注意下。所以我还以为你……没想到她自己在打星叶的主意……星叶是我邻居的孩子,还这么小,真不知她想要干什么?”
这样说的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表明我认识迪提亚,但不知其他事,顺便把我昨天撒谎的原因也解释了。
李三轻缓口气,眼睛又转向星叶那边,问道:“她在这里过得好吗?”
“很好啊。她妈妈很喜欢女儿,但家里都是儿子,又不能再生了,好不容易捡了个小女孩,可高兴了,能不对她好吗?”这绝对是无疑的。星叶母亲住在这里,就知经济情况普通的很,但跟富家小公主的小格在同校,那学校可是不差的啊。
“她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吗?”
“不,不……”我连连摆手,“这些都是私底下说说的。她还这么小,怎么能当面对她说?”
他点点头,露出笑容:“那就好,那就好。”言语中欣慰而忧伤,又对我道,“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像之前的情况。”
然后,他便起身,再度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