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亿站起身对坐在墙边的月季说道:“不要动,你也是他的目标。”
月季看了看何亿以及倒在地上的冰棱说:“虽然这样的场景见过几次,但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伙伴在自己面前倒下仍然会涌起难以抑制的悲伤。我这副躯体很脆弱,有的人可以不眨眼的杀戮,而我却连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接受不了。”说完她站起身走出断壁。
何亿知道她有持无恐,但还是下意识地用身体挡在她与可能的狙击位置之间,他知道狙击手是谁,想来他应该不至于射杀自己。
月季蹲在冰棱身旁为他合上眼睛,站起身说:“你看到了吧,我们虽然说毁灭世界之类,但我们没有真的做什么,反而我们是那些最不被尊重的弱小,因为我们没有声音。”她转向何亿继续说:“我们就是这石头、是空气、是水、是星球、是宇宙,我们没有声音,我们是平凡而永恒的存在,但我们从不被你们尊重。你们生活在我们的怀抱里,除了取走你们的必须之物外,还要拿我们来娱乐,把我们捏成各种形状之后击碎她、玷污她,以此为乐。你们不成熟,脸上带着稚嫩的恶意,就算我们不毁灭你们,你们也要毁灭一切,不是吗?”
何亿看着她没有说话,月季接着说:“你们对自己也是如此,你看我们这个螺丝钉国,你们中的大部分都是螺丝钉,他们没有声音,他们就是石头、空气和水,他们默默地生活着,做着最平凡的事情。但是螺丝钉没有声音,你们就当他们是死的,你们没有主动的爱,现在甚至连被动的听都做不到了。就像这次的爆炸,如同你所说,是魔法洪流忽视了卡的质量,是魔法洪流放任恶意滋生,魔法洪流已经腐朽了,但魔法洪流是什么,不就是你们的精华吗?你所谓我们无法理解的魔法,难道不是吗?”
这时又一声枪响,月季随手一挥,向何亿展示手中的弹头说:“你看,你们控制了这块金属,把它变成你们恶意的延展,你们是伟大的生灵,但是你们没有用你们无与伦比的爱与善良回报我们,你们只是把你们的恶意与杀戮传染给我们,把我们同化成你们那无知、渺小、低劣的一部分,难道不是你们破坏了宇宙的平衡,损伤了她永恒的圣洁吗?”
何亿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
月季眨了眨眼睛问:“那么你愿意帮我们吗?”
“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在追寻你刚才说的无与伦比的事物,请问,我为什么要为了无知、渺小的事物而毁灭美好呢?”
“还宇宙一个平静。”
“那宇宙就是我的敌人。”
月季看着何亿说:“对你们,我还不能理解。”
“无所谓你们我们,对我来说都一样,而有的人已经早已视你为同伴。虽然你们汇集了可怕的力量,并准备做出危险的选择,但你们的力量还远远不够。现在你们来找我帮忙不就是证明吗?”
月季用随意的口气说:“你并不很积极,你是个懒散的人,不是吗?就算你不帮我们,也没有必要视我们为敌人。”
“就是这点最重要。对,我不会全力阻止你们,问题是,会有别人来阻止你们,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她燃烧,如同夜空中的烟花,她生命所释放出的光芒很强烈。她会来阻止你,甚至没有任何能称为逻辑的理由,就算我偷懒,我怎么样都不重要,可人类的光芒没有熄灭呀?能代表人类的并非禽兽,而是那些拥有魅力的人。正是因为有她这样的人,这个世界才有意义,我并非阻止你毁灭世界,我只是在追寻这个世界意义的过程中遇到了你,你并不是我的对手,甚至我们还是同路。”
月季无语了,何亿看到她眼中的泪光,过了很久月季才吐了口气说:“这副身体真的很脆弱,她的思想总是会突然短路,我想我是不能期待自己做成什么大事了。”
何亿笑了一下。
“她是谁?”
何亿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疤说:“记不起来了,我的记忆被干扰,或者被什么遮盖。”
“你真是个乐天派,你从来都没有危机感吗?”
“比如非要毁灭世界?”
哈哈哈,月季大笑了一会儿,之后她转过脸看到一个人端着来福向他们走来。
何亿知道这是残影,他的搭档,只有他才能进入何亿的频道从而听到他们的对话。残影是这次行动的支援者,他本来不应该在这个时机出现。何亿冲他大声说道:“魔法洪流可没授权你杀人,你这是犯罪行为。”
残影回答:“我并不是为了魔法洪流而杀他的。”
“那是为了什么,你不是主神教的信徒吗?”
残影走到他们近前,他把枪背在身上,看了看大主教的尸体说:“正是为了主神教我必须杀他,因为他是歪曲主神经的异端。主神经对净化的阐述很清楚,净化我们的灵魂,而非抹杀肉体。”
月季在一旁说道:“主神经也没写不能用抹杀肉体的方式来净化灵魂。”
残影盯着她说:“没有写就是不能做。”
月季笑了:“没有写就不能做,写了就一定要做。你这种观点根本就无法成立,文字并不能完全记录生命的精神,你连这个都不清楚吗?灵魂只能用灵魂去理解,善只能用善去理解,它无法固化为任何形式,形式上的善一钱不值。所谓纯净,是灵魂从内自外的纯净而不是反之,文字不能代替你的灵魂,因为形式迁怒别人而自己在灵魂上堕落,这是本末倒置的愚行。主神经写你要爱世人,主神经写你要诚实,如果你的诚实会让许多人痛苦一生,你怎么做?你的诚实会害人,但沉默就是不诚实。”
残影愣了一下,月季说:“所以,经书承载的是神意而不是文字,你要用神性的行为来诠释它。”
残影小声说:“异端。”
何亿连忙打圆场说:“好了残影,你已经杀了一个人,主神经也没写让你杀死异端吧。”
残影问:“你并没看过主神经,你怎么知道?”
“并不是一定要看过才能知道,看有的时候不是为了知道,而有更深的含义。能让你信服的教义,我想一定抱有极度的善意,也许冰棱和月季的解读与世界格格不入,但用来福枪来解读主神经是否太符合常理了?”
月季对何亿说:“先不管我们教派的纠纷,你首先应该解决你额头上的问题。”
“额头?”
月季说:“冰棱为了逼迫你,给你种下了那个。如果你帮我们毁灭世界,我会保证法阵里的人生存下来,并且我会为你解除额头上的怨念,否则,再有一个小时你就会死。”
何亿说:“你们一开始就应该这样威胁我,这样更有用一点。”
残影听到这用枪指着何亿说:“何亿,你必须完成你的使命帮我解除那个危险的法阵,否则我现在就打死你。”
何亿诉苦道:“你们两个都声称要追求完美灵魂,就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的死活吗?”
残影收起枪说:“好,你知道什么才是正路,我一直相信你的判断。”
何亿对月季说:“把我们带到法阵那里,站在这什么也做不了。”
月季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