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张地留意着断桥上我之前留下的红色记号,在汽车穿过那个记号之后,我猛然踩下了刹车,车速迅速降了下来,但是我分明看见悬崖就在前面,这样的惯性向前冲的话是铁定要坠下去的。我慌乱之中连忙急打方向,汽车在断桥上猛烈的转弯,车轮摩擦着断桥的砖石,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此时安雅熙的尖叫与车轮尖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听得我头痛欲裂,那一刻时间似乎都便慢了下来,我不明白之前量好的距离怎么会出现差错,那个红色的标记难道是被谁动过吗?我不知道这样急打方向有没有用,我只觉得车身一点一点地向悬崖边接近,安雅熙已经叫得失声了,终于伴随着喀嚓一声,汽车停了下来,安雅熙坐着的右边的车身已经悬在半空,汽车在轻微地摇晃,忽左忽右,安雅熙颤抖地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终于摇晃的车身停了下来,我咽了一口口水,整个汽车就像是一个跷跷板,我只能祈祷现在不要有什么山风刮来。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了车门,但是我不能出去,这样跷跷板就会失去平衡,汽车就会带着安雅熙一同坠下去。
“安雅熙!”我甚至连头也不敢扭。
安雅熙此时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慢慢地把安全带解开,然后从我身上爬过去。”我对她说。
“哥哥,我害怕,我不敢。”
“快点了,现在汽车随时都会坠落下去。”
“哥哥,我手好软,动不了。”
安雅熙不住地颤抖,但是我也不敢趴过去帮她解开安全带,我担心那样重心一旦偏移,我们两人都会死在这里。现在我心里只后悔自己干嘛要做这种愚蠢的事情,但是如果按照原计划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已经在这里试驾了好多次,越过红点踩煞车绝对是安全距离。我开始回忆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起步的位置是桥边的第五棵树,油门要踩到底,越过红点踩煞车。我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难道是风速没有被我考虑进去吗?此时车身又晃了一下,向右边滑动了一点。安雅熙又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我突然想到了,之前数的第五棵树是车身左边的第五棵,但是今天因为多了安雅熙坐在右边,和她说话就下意识地去数了车身右边的第五棵树,但山林间的树并不是对称地生长的,右边那棵树显然距离桥身更远,也就是我加速得过度了。想到这里我只觉得自己真的反应太迟钝了。
“你别慌,先深呼吸几口气。”我连说话都小心翼翼,担心嘴巴动作太大让汽车失去平衡。
安雅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挡风玻璃,喉头动了一下,然后开始深呼吸。
“怎么样?手臂有力气了吗?”我问。
“好像可以动了,但是还是很软,不听我控制。”
“别着急,再深呼吸几下。”
“哥哥,我害怕,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笨蛋,别乱想,你快深呼吸。”
“嗯。”安雅熙说完又深深吸了几口气。
“现在呢?”
“感觉好一点了,哥哥,你干嘛要这样?”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手臂有没有力气?”
“有一点了。”
“那你试试去解开安全带。”
“嗯,我试试。”安雅熙慢慢抬起手,摸向安全带。
“动作轻一点,身体尽量向我这边靠过来。”
“嗯。”安雅熙慢慢按下了安全带的按钮,伴随着咔哒一声,安全带缓缓向后回缩。
“慢一点,你拉着安全带,慢慢放回去。”
“嗯。”安雅熙小心翼翼地拉着安全带,一点一点地将安全带缩回了车身。
“好,你现在慢慢向我靠过来,身体先趴在我腿上,然后慢慢从我身上爬过去。”
“嗯,可是哥哥还在车里啊。”
“笨蛋,我会自己出去的,你先出去。”
“可是我出去了,哥哥会不会就和汽车一起掉下去。”
“笨蛋,怎么可能,你学过物理吗?”
“我物理不好。”
“别给我讨论这些没用的了,你快点爬过来。”
“嗯,好。”安雅熙侧过身,将手放在我腿上,慢慢向我俯身。
她每一个动作都让我心惊肉跳,在她已经将整个身躯都压在我腿上时,汽车又喀嚓一声,动了一下,我感觉不出来汽车到底是向那边滑动,但总之汽车是不会自己爬回桥上的。
“哥哥,真的没问题吗?”安雅熙已经爬到了左边的车门口。
“你快点出去了,动作轻一点。”
“我出去了,哥哥真的不会掉下去吗?汽车这样会失去平衡的吧。”
“我说了不会就不会,你快点出去,别给我添乱。”我已经无法忍受她的智商了,真想不通高中生的头脑怎么会这么简单,基本的物理定律都理解不了。
“嗯,我听哥哥的。”安雅熙一手撑地,双脚踩在我的腿上,慢慢向外爬。
“你出去时用力向下拉着车门,但不要晃它,如果车身侧滑要把你带下去时你就马上松手。”我开始慢慢解开自己的安全带。
“嗯。”安雅熙已经爬出了汽车,蹲在地上,双手拉着车门。
我将安全带稳稳地缩了回去,然后慢慢起身,一只脚伸了出去,这时安雅熙发现她挡在了我面前,于是动了一下身体试图给我腾出空间,就在此时她晃动了一下车身,我只感觉汽车突然急速翻转,我的身体向后倾倒。我脑中一片空白,只看见安雅熙被车门带着一起飞向了半空,她还是傻傻地紧紧抓着车门,满脸惊恐地盯着我。
至少我要把安雅熙推回去,我心中这么想着,双手抓住了车门框,一脚蹬着汽车座椅,然后用力向外跳去,扑向半空中的安雅熙,她也被汽车拉着向我这边飞来,我一手拦着她的脖子,一手护住她的后背向断桥上坠去,伴随着沉闷的响声,我抱着安雅熙摔在了断桥上,身体的疼痛还未传到大脑,就听见悬崖下传来一震剧烈的响声,回荡在群山之间。
我松了一口气,瘫在断桥边,脑袋一片空白地望着天空,胳膊后背和屁股的疼痛紧接着便浮现出来,我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安雅熙压在我的右臂之上,因为我的右臂给了她一点缓冲,她似乎没受太大的伤。
“哥哥,你没事吧。”安雅熙慌忙爬起来,跪在我身边,拉起我的手。
“啊,啊。不要动我的手,疼!”我痛苦地看着我的右臂。
“哥哥,你的手臂断了吗?”安雅熙俯下身子轻抚着我的手臂。
“不知道,但断了也至少比掉下去好。”
“哥哥……”安雅熙突然流出了眼泪。
“笨蛋,你怎么又哭了。”
安雅熙擦着眼睛,“我才没,我是开心。”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你神经啦,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嘛?”
“当然,现在你还在乎别人污蔑你,乱传你的谣言吗?”
“你!真想把你推下去。”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觉得那些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嗯。”
“现在是不是觉得活着很美好?”
“嗯。”
“现在是不是想重新回去跳舞了?”
“不知道。”
“喂,你别这样,我拿命做赌注就是为了你这句话啊。”
“为什么哥哥一定要我回去跳舞?”
“因为,因为喜欢看你跳舞的样子。”我犹豫了一下,此时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如果没有那五亿韩元我还会不会为了她而去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