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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裁缝的儿子拉斯姆斯(1)

旷野中,狂风怒吼,仿佛要把地上的一切撕破才肯罢休。它横冲直撞,老柳树可倒了霉,在它的肆虐下,被吹得东倒西歪,浑身发抖。而有的人却在聆听,却在欣赏,说风的呼叫好比歌唱,树的声音也是在表达一种意思。也有人说,这是多么的荒诞。如果你对这有什么疑问的话,不妨问问老约翰妮,她什么都知道。她住在济贫院中,从小生长在这个教区,所以对这一带的环境很熟悉。

在以前的日子里,人们经常踏着皇家大道奔向四面八方的时候,路人就能看到有一棵大柳树长在路边。每当有过路的行人累了,便在它的绿荫下休息一会,然后再走。多少年过去了,老柳树依然健壮如昔。就在离老柳树不远的地方,有一间木房子,破烂不堪,年久失修,还有一个面积很大的水塘。农民常把自己饲养的家畜赶到水塘中,为它们洗去身体上的泥巴等脏东西,让它们清爽一点。到了夏天,天气闷热难耐,孩子们常常跳入水塘游泳玩耍、嬉戏。就在树下曾经立着一块巨大的路碑,现在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至于是谁把它推倒的,也已经无法考证了,关键是它在那里已经躺了好多年,石块上附满了藤蔓野草。

没过多久,一条新的皇家大道修建而成,就在富人庄园的旁边。渐渐地,老的皇家大道变成了一条乡间小道,而那个水塘看起来像个水坑。塘里的水面浮满绿萍,要是青蛙跳下水,总会激起一阵肮脏的污水,绿色浮萍也向四面散开去,在水坑的四周到处长满杂草,里边有香薄草、芦苇,还有一种草叫鸢尾草,总之什么叫不上名字的野草都有。

再回头看那座破败不堪的小木屋,也就是裁缝那座屋子。裁缝以前养的鸽子棚也倒塌了。鸽子们不知飞向何方,房屋的顶上布满青苔和藏瓦莲。有一种叫欧椋的鸟选了裁缝房屋的屋顶做为自己垒巢的地方。还有燕子在山培墙和屋桅垒出一串窝,好像那里十分适合它们生存似的。

要说在过去,这里应该算是一块非常吸引人的地方。可现在却变得寂寞冷清。在小木屋里,孤独、沮丧的“拉斯姆斯”出生在里边,成长在里边,他奔跑在田间地头,从篱笆墙上翻越过去,在水塘中游泳,在柳树下抓虫子玩。这棵柳树曾经长得那么好,枝叶繁茂,到了现在,气势仍然不减当年,但是它的躯干却已经开始变弯,这是年迈的象征。时间在树身刻出了痕迹,那是一道很深的裂口。当风到处乱跑的时候,也不会遗忘这里。各种各样的小植物和野草在雨水的滋润下,把这道裂开的口当成自个的家,生根发芽。有一株小小的花朵也选择这里安了家。

万物复苏的时节,春光明媚,燕儿呢喃。它们在柳林和屋檐之间来回穿行。嘴里叼着软泥,修补巢窠。但是,住在燕窝下的拉斯姆斯却懒惰得很,他从不去修理自己的房屋,任它东倒西歪,也不找根木棒把它支撑一下。

“做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这是常挂在他嘴边的一句话。也是他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拉斯姆斯一天到晚在屋里不出来,燕子在外面飞来飞去,还有欧椋鸟唱着动听的歌在屋顶跳着。在过去那些愉快的日子里,拉斯姆斯还不像现在这么颓废,他的心情还算愉快,听到燕子唱歌,他就打着愉快的口哨和鸟儿比赛唱歌。可是现在,拉斯姆斯情绪非常低落,既没有兴趣唱歌,也不会打口哨。风儿依旧东闯西闯叫喊着刮过柳树林。风磨擦着柳树林,发出动听的声音。人们仿佛听到一首歌:风在吟唱着动听的曲调,树用低沉的嗓音讲述自己的故事,如果你还是不能听懂他们所讲的话,就去请教一下老约翰妮。她什么都了解,她简直就是一本故事书。

还在很久以前,这座木房子还很新,而且很漂亮。裁缝匠瓦尔·奥尔塞和他的妻子玛恩一起住进了小木屋,夫妻俩勤劳节俭。当时老约翰妮还很小,她父亲是个穷鞋匠。玛恩有许多好吃的东西,约翰妮吃黄油面包都能管吃饱。主要原因是玛恩一家和庄园女主人关系处得好。玛恩生性善良,总能知足,从不发愁。她很会说话,心灵手巧,缝起衣服飞快。不管她是料理家务还是看管孩子,她总是得心应手。可是裁缝匠总不这样认为,他总是嘀嘀咕咕地说:“有太多孩子是贫穷的根源。为什么不能只留下几个结实的孩子,剩下的都像溺死小猫一样溺死几个,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这样贫困。”

玛恩连忙在胸前划十字,口里念着保佑词:“原谅他罪恶的念头,上帝,看在我们都是您的儿女的份儿上,原谅他的胡说八道!孩子是多了点,但那是您的赐福,是我们快乐的源泉。虽然吃饭的嘴巴多了,日子过得是有点紧张,但如果想想办法还是能过得去!”

玛恩的话引起了女主人的共鸣,她表示赞同,女人在这一点上还是能沟通的。她冲玛恩友善地点头,同时摸摸她的脸,表示亲昵。庄园女主人经常如此对待玛恩,是有原因的,因为玛恩当过女主人的奶妈,她们的关系非常亲密,感情非常好,是一般的感情无法比拟的。

每逢圣诞节来临的时候,庄园主总要给玛恩一家很多粮食,这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他们的生活。食品包括一桶牛奶、两头猪,还有鹅和黄油,此外还有奶酪和苹果,这一切都能使他们的生活丰富许多。裁缝见了这些礼物也很高兴,但他还是那副老样子,说着那句永不改变的口头禅:“有什么用呢?”

玛恩一家,窗明几净,有条有理。人一进去,就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漂亮的窗帘布,石风仙等植物为屋里增色不少。在屋中的画框里还有玛恩写的一首“情书”,是押韵体的,被刺成刺绣,非常漂亮。玛恩对自己的创作非常满意,而且引此为骄傲,尤其是她的丹麦文名字,她更满意,那是因为她的名字能和香肠这个词押上韵。

玛恩总爱笑呵呵地说:“生活很美好,做事情要心情愉快才能做好,才能表现出众,有个性总归是值得高兴的!”这与她丈夫的脾气可大相径庭,她丈夫整天愁眉苦脸,一脸官司,说话总是那句口头禅:“有什么用呢?”十几年以后,这个家庭里的小成员都长大成人了,个个体格健壮,并且离开他们的父母到远方去工作。他们各有各的事业,而且干得非常出色。拉斯姆斯排行最小,长得最好。有一次,他被一位画家选中作为模特,并且画了一幅画,拉斯姆斯赤裸着小胖身体,成了画中的小天使,后来这幅画被送到皇宫里,作为艺术品陈列起来。有一次女主人去宫中,见到这幅画,他一眼就认出了拉斯姆斯的模样,虽然他没穿衣服。可是好景不长,玛恩一家出现了危机,因为丈夫得了关节炎,不能工作。他们请了无数医生,也没有医好!玛恩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泄气。她总是鼓励丈夫,乐观地生活下来,虽然丈夫得了病,但她更为勤快地劳动,而且小儿子也可以帮她做事!

当时的小拉斯姆斯还是个性格开朗的孩子,他晃着两只小胖腿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小鸟,口中愉快地打着口哨。母亲看着拉斯姆斯这个样子,就担心的对她说,不要总呆在家中不出来,适当的时候出去走走,玩玩,活动活动,这样对他的成长也有好处。

贫穷的木鞋匠家比拉斯姆斯家还要困难。木鞋匠家的女儿约翰妮和拉斯姆斯是要好的朋友。她衣衫褴褛,光着双脚,但她很欢乐,她每天就像阳光中自由自在飞翔的小鸟一样,开心快乐。

柳树下路碑旁,到处都留下他欢乐的歌声。拉斯姆斯虽然年龄小,但志向很大,可谓人小志大。他想继承父亲的职业,做一个手艺高超的裁缝师,然后搬到小城里住。他早就听说城里的裁缝店很大,里边有许许多多学徒工,在名师的手下学习。小拉斯姆斯想去城里先当学徒,然后逐渐地自己开一家店。约翰妮根本没想那么远,但是拉斯姆斯却有这个信念,认为将来是非常美好的,他的理想一定能实现。就这样,两个青梅竹马的小伙伴肩并肩地坐在大柳树下,倾听着风儿呼呼从耳边刮过,那声音简直就是歌唱。大柳树在用自己独特的语言讲着一个动听的故事。

等落叶满地的季节来临之时,光秃秃的树林指向天空,雨水顺着枝干嘀嘀嗒嗒地往下掉。玛恩看着老柳树这副情景,总会充满希望地说:“柳树来年还会发芽长出新叶的!”可是一旁的丈夫不这样认为,他一脸苦相,还是那句话:“有什么用呢?忧愁像影子一样跟在我们身后!”玛恩对丈夫这种生活态度很不满意,她气愤地说:“难道我们没有粮食吃?难道我们没有酒和肉?主人对我们那么好,我们应该珍惜才对。难道现在生活的不好吗?”

到了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庄园主一家愉快地度过了这个节日。乡间美丽的景色和温暖的别墅为他们的圣诞节增添了不少乐趣。两个礼拜后,他们到城中,出入宫廷,参加盛大的舞会和宴会,度过了整个冬天。后来,庄园女主人又回到了庄园,带回来两套珍贵华丽的衣服,是地道的法国货。无论是面料款式,还是缝制技术都堪称上等。玛恩长这么大哪里见过如此精美的服装制品!裁缝匠还是老样子,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他和妻子边往家走,一边还用他那双冷漠的眼睛四处看着,最后冒出一句,还是那句口头禅:“有什么用呢?”裁缝匠这回可算说中了。

为了到城中参加盛大的贵族们举行的舞会,庄园主全家都进了城。本来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却被一个噩耗所打破。男主人不幸死亡,女主人沉浸在无限的悲痛之中,那两件从法国购买的高级时装,也无法再穿出去了。为了哀悼自己的丈夫,女主人穿上黑色的丧服,她命令家里的所有的奴仆也都服丧,包括那些工具,例如马车一类的东西。

男主人的尸体最终被运回乡间的庄园,这尸体在乡间的小道上慢慢行驶着。四周是白茫茫的积雪,星星也在暗夜眨着明亮的双眼,隆重的葬礼仪式开始了,乡间的名流们都出席了庄园主的葬礼。首先是把灵车护送到当地的教堂里举行葬礼仪式。当地的行政官和教区长官也是庄园主人的好友,前来主持葬礼,他们守在教堂门口。手举火把在静穆的黑夜中,教堂里明亮异常。牧师们表情凝重地守在教堂门口,迎接灵车进入,就在庄严肃穆的赞美诗唱起的时候,人们把棺材抬了进去,女主人跟在后边,她是乘坐马车去的。马车从里到外都用黑纱裹缠,这种庄严而隆重的场面在乡村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样漫长无聊的冬天便有了可供消遣的话题。人们纷纷议论:“这样的葬礼才是真正的葬礼,是高贵人的葬礼!”

“不要说这种浅薄的话语。”玛恩激动地说,“他会在天堂永远安息的!”

裁缝这时说话了:“我说,亲爱的玛恩,你怎么会这样认为,我们应该从实际考虑,你想,死人的尸体能干什么,能做肥料!尤其是花肥!而这位高贵的人,哈哈,就因为他高贵,所以放着不用,需要在教堂的墓室里呆着。”

玛恩气愤地大喊到:“你这个混蛋,怎么能说这种混话!你难道接受主人的恩德还不够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他在天国会永远安息的!”

在极度气愤中,玛恩忘不了奔跑过去,捂住小拉斯姆斯的耳朵,她不允许这么恶毒的话污染小孩纯洁的灵魂。

玛恩跌跌撞撞地奔出屋,跑进装满柴和米的屋子里,放声大哭起来。

她紧紧搂着小拉斯姆斯的身体,脸部抽搐着,浑身颤抖:“我的好儿子,保佑你善良的心不要被污染,刚才是你父亲鬼魂附体才满嘴说胡话,让我们一起祈祷吧,祈祷我们全家安全!”她紧紧握着孩子的手。

“啊,我现在舒服多了,我的心宽多了。”她抚着胸口说,“我们都应该相信自己,相信上帝的力量!”

四季手挽着手从我们眼前走过去了,这一年的服丧期也终于过去了。春天明媚的阳光似乎照在了庄主夫人久以阴沉的心灵。寡妇虽然身穿半孝,但是心情却慢慢好起来。寡妇门前是非多,没过多久,就有谣言四起,说到她家的求婚者络绎不绝,都快把她家的门槛都踏破了。玛恩对此只了解一点情况,但是牧师比她要知道得多。天主日很快就到了。做完礼拜的人们走出教堂时,都交头接耳议论寡妇的婚恋,人们都知道寡妇的恋人是个搞雕刻的,有一双灵巧的手,能够雕出精美的头像。至于他的职业的名称,普通老百姓则很难说清楚,有的说是雕匠,有的说是雕师,反正大伙都觉得他与众不同。这个年青人不但手巧,而且长得很英俊。

裁缝奥尔塞听说这件事后,还是那句口头禅:“有什么用呢?”他依然没有改变过去的老样子,也依然是那一句话。

就在教堂隆重举行仪式的那天,也就是天主日那天,牧师郑重其事地宣讲了寡妇同雕刻师的婚事。在优美的赞美诗中,客人们都去领圣餐。当然玛恩一家依旧是庄园主人的座上客。他们受到了庄园主人的善待。小拉斯姆斯显得很乖,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堂的长椅上。他长这么大,还没过坚信礼。裁缝家的经济状况,大概人所共知,可想而知他们穿的衣服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在裁缝有手艺会改衣服,所以玛恩一家才能够保证穿上象样的衣服。今天恰逢节日,大伙穿的都是新衣服。玛恩一家也不例外,不过他们的新衣服有些特别,颜色是黑的。在这样喜庆的气氛里穿这种衣服,显得格格不入。千万别以为他们穿的衣服是买的。那根本就是用罩灵车的黑布改缝而成。小拉斯姆斯穿得也是这种布改做的衣服。这套衣服的结实程度大概可以穿到坚信礼日的到来。后来不知怎么搞的,改衣服的事,被大家知道了。人们纷纷议论,乡村里有一位叫斯汀妮的巫婆听说此事,脸色阴沉地说:“灾祸迟早会降临到这户人家的头上。”

这话传到了小约翰妮的耳朵里,她呜呜地哭起来。她似乎预感到什么不幸的事情要发生。果然不出巫婆所料,裁缝得了重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看就要见上帝,于是玛恩全家沉浸在悲伤中。没过几天,裁缝匠奥尔塞离开了人世。他死在一个星期天,那个星期天还挺特别,紧挨着三一节。玛恩尽量控制着巨大的悲伤。她用坚强的信念支撑着自己,硬是挺了下来。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莺歌燕舞的季节,拉斯姆斯又长大了一岁,他依旧像以前一样同小约翰妮在柳树下玩耍嬉戏。到了该接受坚信礼的那一天,小拉斯姆斯随母亲在教堂参加了这个隆重的仪式。小拉斯姆斯的理想该实现了。他如愿以偿地进入城中当了裁缝学徒,不过情形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样,这个裁缝铺没有那么多学徒,连小拉斯姆斯算上也只有一个半,因为小提斯姆斯只能顶半个。尽管如此,小拉斯姆斯依然很开心,但小约翰妮可要伤心了,她根本没有想到,当小拉斯姆远离他以后,她变得是那么地思念他,她发现自己原来那么地喜欢小拉斯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