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紧紧追着高高飞在云上的弗兰克，指甲点到冰冻的地面上，在夜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弗兰克越飞越快，没一会功夫就再也看不见了。小豆泄了气一样倒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鸟先生，弗兰克。”小豆轻声喊着，没有人回答。乌云又重新聚拢起来，刚才还明亮清澈的天空立刻变得幽暗阴沉。
“他不会回来啦，我了解他。”一个好听的声音从小豆身后传来。那声音温柔中总带着轻蔑，好像一团包在榔头上的棉花，轻触你时细腻绵软，稍一用力，又足以将一切都敲得粉碎。小豆在若隐若现的松油香气中看见个毛茸茸的球朝自己滚来。
“你是鸟先生的朋友吗，小姐？”小豆彬彬有礼地望着前面毛球中眯缝着的小眼睛。
“他不会回来了，我出生时他就关在那笼子里，早就憋坏了。”毛球根本不理会小豆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着，细细的声音像是从鼻子里挤出来。
“你知道森林在哪吗？”小豆穷追不舍地接着问。
“真是个傻瓜，竟然相信那种话。”毛球不屑的眼角朝上扬着，上下打量着骨瘦如柴的小豆。
小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转过身子，仰头望着天空，想从风声中听出弗兰克翅膀的扇动。
“耗子，”毛球在后面叫，“耗子你别傻了。”
小豆像没听见一样。毛球白了小豆一眼，一挪一挪地走到一棵松树下，顺着树干爬了上去。
天边的积云凝固在铁灰色的夜幕之下，保持着自然的缄默。小豆睁大双眼，在无边的天幕下搜索，眼珠和喉咙的酸楚越发强烈，海浪似的波纹覆盖了视线。突然几声有力而缓慢的振翅声伴着阴云的高压从远处震荡而下，卷起阵阵风鸣从小豆耳边划过。小豆眯着眼睛，看见弗兰克已经收起翅膀，站在了他前面。
“快回家去吧，谢谢你耗子。”弗兰克说。
“带着我一起走吧，求求你了。”小豆恳求着。千百次地小豆都想离开那无望的地下世界，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只能放手一搏。
“我是一只鹰，可你呢，看看你自己，一只枯树杈似的小耗子。咱俩走在一起，永远也找不到森林的边儿。”
“我能跑，也不需要休息。我曾经为了收集葡萄，三天就跑遍了下水道的犄角旮旯。”小豆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了，四条腿颤抖个不停。
弗兰克安静地站着，不知该如何打发眼前的老鼠：“那是在下水道里，我可不会到那种地方去。”
“您行行好吧先生。你瞧啊，我是为了您才跑来的。我没有亲人了，也没有地方可去。现如今的城市恐怕跟早年间大不一样了，我是个出色的向导。你在天上飞翔的时候，我一定能穿过各种地下的阻碍，跟上您的速度。”小豆慌张地盯着弗兰克，生怕一不小心再弄丢了他。
“好吧，既然我的秘密你都知道，那我得对你负责了。”弗兰克着实需要一个向导。
小豆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他一把搂住巧克力，用脸蛋亲近着他的知心人。
“和你的女朋友告别吧，咱们该上路了。”弗兰克指着后面松树的枝桠。
小豆这才想起刚才跟他说话的胖松鼠。他回过头去，却见到那松鼠突然扭转了视线，将下巴指向一边的天空。她在用眼神里若有若无地藐视向小豆的无礼示威。
松树上暧昧的松油气味缓缓地滋润着冷峻的冬夜。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小豆解释道，“只是她的声音，叫我想起了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