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曼公爵是个虔诚的信徒,即使他的祖先,他的妻子和他的儿子对上帝都无甚兴趣。当天遂人愿让他成为他最心爱的女人的丈夫之后,这虔诚中又多了一层感激的意味。早晨,中午,黄昏和午夜都是他雷打不动的祷告时段。有时候公爵夫人借此和他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脸谱。公爵夫人倍感无趣,只好牵着幼小的格林离开了丈夫那个摆满了圣像的房间。
当然,像婚礼这样盛大的事件,格尔曼公爵一定要按照最虔诚的标准来进行,每个细节都经过反复推敲,就差没请教皇来主持了。虽然公爵夫人觉得没有必要这样繁琐,可她还是像迁就小孩一样迁就了他。她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女人,她和公爵般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婚礼之后,公爵夫人搬进了丈夫的家。从教堂到格尔曼家族的城堡,最快的马车也要跑两天一夜,一路上,她的歌声像春雨一样滋润着沿途的花草,而公爵单调的祈祷声便成了最合适的伴奏。她调皮地取下公爵的帽子,藏在背后。公爵惶恐地睁开眼,羞涩地看着她鲜活的面庞,却又忍不住莞尔一笑,难以言说的柔情膨胀到几乎塞不进城堡大门的地步。
初入城堡的那几天,公爵夫人在巨大的建筑中快活地奔上奔下,像是正和谁捉迷藏一样。那是格尔曼公爵的爱情与宠溺赋予她的权利——她可以在这座巨大的城堡中任意挑选一个可心的房间居住。在走进潘·格尔曼的房间之前,她已几乎走遍了整个城堡,可那些房间都不能使她满意,它们不是显得空旷荒凉,就是精巧细腻得过了头。终于,她推开了那扇门——开门前她总觉得这房间内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吸引她,开门后,她便彻底沦陷其中——若是潘·格尔曼在布置房间时知道若干年之后还有这样的知音,定会为此倍感欣慰。
公爵夫人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像一个好奇的孩子走进一家博物馆。那副盔甲空洞的脸上似乎流转着冰冷的神光,一旁挂着潘·格尔曼的巨幅肖像。画中,英俊的潘·格尔曼一身戎装站在翘起的船头,身后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暮色中的海洋显得自由而暧昧,泛白的浪舌贪婪地****着船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