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母亲吵架了。
母亲送了一副药方给C,是保胎的;她让小翠每天熬了,就送到西苑去。父亲来西苑,正巧看到小翠送药。
父亲怒气冲冲闯进了母亲的屋子。“谁要你送的?”父亲说,“这药方是哪里来的?”
母亲被父亲的模样吓坏了。但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这是保胎的。”
“这是你从哪里弄到的?”
母亲在父亲的怒气下依然不甘示弱。她不卑不亢地说:“老家的方子。”
“你老家几时有什么方子?”父亲扬着那药方,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你怀着观远的时候怎么没吃过?药是可以乱吃的吗?这是可以胡闹的吗?你让小翠弄了几天了?”
“三天。”
“收好!”父亲将药方往地下一扔,“别让我再看见你在背后玩什么把戏了。”说完,父亲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在房间里看着母亲,母亲坐着,很久都没动。我将药方捡起来,母亲将它抢过去,又一个人坐着。
然而这与我无关,我一直在想,我必须再和C见面一次;那晚,我回去之后,努力回忆起所有细节。在她推我出门时,她的脚在打颤。是啊,我越想,便越觉得她在隐瞒。她在怕什么。想到这一点,当晚我辗转难眠。
只是,自父亲当面对母亲发火之后,西苑里的仆役多了些。在侧面的小屋里,增派了一个小厮在晚上守着。C腹中的孩子仿佛是父亲的命根。不,不只是这样。父亲关心C胜过她肚中的胎儿。他老是在西苑廊下徘徊,偶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焦虑的眼神;可C从不理他。
这比上次更加危险了,像一只小猫一样,我贴着草地前进。几米之外便是在侧房中打着瞌睡的小厮——一更时候,我早从窗户纸眼里窥过了。
我没有敲;我拉开了合上的门。我急步走到C的床边,趁她还没有回过神来,捂住她的口鼻,她被我弄醒了。她看起来茫然不知所措,接着想挣扎,然后又放弃了。
“你干什么!”趁我手指稍稍放松一会,她开始喊了起来,“来人呐!”我只好急忙又捂上。
“你和我说实话。”我将她口鼻捂得更紧了,“你说,你是谁。”
我将手指松开了一些。她喘着气。“你叫我C。”
听到此,我仿佛如释重负。“你让我出去!”我说,“你把我送回迦南啊!”
她摇摇头,我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回不去,”她说,“你别想了。”
我又将她推下,捂住她口鼻。“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尽量平静地说,“不要再说模棱两可的话。”
这看起来很管用;或者说,她并不觉得这很重要。她点点头,坐起身,神色马上又恢复到往常。我有些担心。我说:“你认识我是谁吗,不是观远。”
“认识,”她说,“你是我生的。”
我鼻子一酸,即便她的语气听起来如此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