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晚膳照旧是在青涟阁用的,他一边自己吃着,一边时不时拿起小勺喂小格格一口。
“王爷,您就别宠着小格格了,回头把她宠得无法无天,该如何是好?”年馨瑶瞧着女儿得意洋洋的样子,倒有些担忧了。
谁知胤禛满脸的无所谓,笑眯眯得又喂了小格格一口,这才答道:“这算不了什么,我的女儿自然有我担着,再怎么宠都不过分。”
年馨瑶知道,他这样宠着小格格多半也有自己的原因,更是因为他觉得对她有愧。
还好是个女儿,若是个儿子,只怕要被他宠成败家子了,年馨瑶心里想着。
“那弘时阿哥,王爷是不是对他太过严厉了?”她小心翼翼问道。
下午瞧见弘时阿哥那阴郁的脸色,望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愤恨,禁不住有些担心。弘时阿哥已经十一岁了,人大了心眼也大了,凡事都有自己的打算和考量。如今看来,他心里不但没有感恩嫡母的抚养,阿玛的悉心教导,反而觉得人人都对不住他,对不住他额娘。若是任由这个性子发展下去,只怕会引起祸端。
果然,提到弘时,胤禛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个逆子,读书不好好读,尽干些玩物丧志的事情。你叫我如何不生气?”
一旁的小格格感受到阿玛的愤怒,挥舞着小拳头,跟着喊着:“生气,生气。”
年馨瑶略为无语的瞧着女儿,又瞧见了胤禛变脸的那一幕。
为了让小格格能好好吃饭,两人都不再说话,直到小格格吃饱喝足,在胤禛怀中安稳地睡着了,这才唤来奶娘,将她抱回自己的屋子。
年馨瑶接过吕湘云递过来的帕子替胤禛擦脸,伺候他漱口,换了身衣裳,这才继续方才的话题。
“王爷,你若是待弘时阿哥有小格格一半的好,弘时阿哥也不会这般叛逆了。”
胤禛道:“男孩子能和女孩子一样吗?女孩子可以宠着,男孩子绝对不可以。”
“可是现在,您对弘时阿哥太严厉,倒有些适得其反。”
胤禛哼了一声,“对他严厉也是为了他好,现在他是王府长子,弟弟妹妹们还小,都是瞧着他做榜样。若是放松对他的管教,难保弘历和弘昼不会被他带偏了。”
年馨瑶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事实,便不再劝了。
“今日妾与耿格格说过了,关于弘历和弘昼去无逸斋念书之事,她没什么意见。”
胤禛将她揽住,抱坐在自己腿上,说道:“这有什么好问的,难道她还能不同意?”
“毕竟,这两孩子,一个是她亲生的,另一个是她一手带大的,怎么也要事先与她说一说的。”
胤禛的大手不安分地在年馨瑶身上游走,一边亲吻着她的耳垂,一边埋怨道:“之前我说把弘历放在你这里养着,你不愿意,现在可是羡慕她了?”
年馨瑶只觉得浑身燥热,双手搂住胤禛的脖子,娇声道:“妾不想替别人养孩子,妾只想养自己的孩子。”
胤禛笑了笑,一把将她抱起往床榻走去。
“好,那咱们再多生几个孩子。”
一夜亲昵无话。
第二日清早,胤禛起身,准备妥当,亲自到宁安院去接弘时一同去畅春园。
年馨瑶的话,他多多少少还是听进去了一些,最起码也该心平气和地与弘时好好交流一番。这是他的大儿子,他自然是对他抱有很大的期许。
谁知,乌喇那拉舒兰焦急得从弘时房中出来,对胤禛福了福身道:“弘时也不知怎么了,今日早起时说身体不适,方才妾身去瞧过,倒有些发热了。”
胤禛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瞪着弘时的屋子哼哼了几声,最终独自一人走了。在他看来,这个儿子真是无可救药,竟然会用这样的法子来逃避读书。
弘时阿哥的确是故意让自己生病的,但并不是为了不去念书。
他满脑子都是小格格银铃般的笑声,还有胤禛宠爱小格格的画面。
他厌恶小格格,已经到了一种病入膏肓的地步,若不尽快将她铲除,他只怕自己都快掩饰不住那种深深的嫉妒和愤恨了。
他乖乖地等乌喇那拉舒兰请来大夫,又喝了一大碗苦死人的汤药,这才假装需要休息,将所有人都请出了屋子。
寻了个好机会,弘时从宁安院中偷跑出来,直接去了后门。后门那边有座矮墙,他爬上去并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
他一路狂奔,奔到自己经常买蛐蛐的地方,满脸期待的问着老板:“老板,上回说的毒蛇,可还有?”
那老板是个粗人,以为小公子好奇,也没多想就将装着毒蛇的篓子搬了出来。
“喏,都在这了。”
他的话才落音,就见弘时拿出了一锭银元宝,拍到了他的手上。
“小公子,这是?”
“全都给你,你把这篓子蛇卖给我。”
老板这一听,有些慌。这些毒蛇可是剧毒之物,被咬上一口,若不及时救治,定会性命不保。这小公子一瞧便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买去这么多毒蛇能有什么用处呢?
弘时以为他嫌少,想也没想又拿出来一锭,“这下总可以了吧?”
老板瞧着两锭银元宝,两眼直发光。那一篓子毒蛇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半锭银子都不用就能连篓子一起买走。这小公子一看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这样傻,倒是令他笑足颜开。
他也不去思考弘时买去毒蛇有什么用处了,直接将篓子递了过去。
弘时得了这一篓子毒蛇,又飞快的往家里赶去。
每日早晨,小格格总是要去花园里溜达溜达,有时候是去扑蝴蝶玩,有时候是让丫头婆子们放风筝给她看。而这个时候,年馨瑶是不在小格格身边的。府里一大堆子事情要她处理,便由着奶娘和几个丫头带着小格格去花园玩耍。
还是从后门的矮墙爬回来,弘时直奔花园而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小格格欢快的声音大老远都听见了,其中还夹着两道稚嫩的男童音。
原来,弘历和弘昼都在花园里,陪着妹妹一起玩耍。
弘时阴郁一笑,只觉得这真是个大好的机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三人都害死了,那么阿玛的心中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越想越兴奋,提着篓子悄然向花园偷偷潜了过去。选了一个好位置,他将篓子的盖子打开,一脚将篓子踢翻,自己转身就跑。他可不想害人不成反而把自己给害死,那可就划不来了。
他也没有跑得太远,找了处地势高的地方,瞧着那个篓子里的动静。
一阵悉悉索索,真的从里面爬出四五条毒蛇来。没了束缚,毒蛇们飞快地游入花丛中,隐匿起来,转眼就找不见了。
弘时怕自己再待在原地会被毒蛇误伤,于是也不等结果了,转身返回宁安院中。
这一番折腾就是一个多时辰,好在宁安院没人发现他偷跑出去。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眼中出现的是三个孩子被毒蛇缠绕的惨象,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正在发烧,体力已经不支,笑着笑着就睡了过去。
小格格今日心血来潮,和两个哥哥玩起了捉迷藏。为了不让哥哥找到自己,她特意选了个好位置,并且不让丫头奶娘跟着,以免暴露行踪。
奶娘觉着花园里还算安全,也就没有阻拦,只和丫头们在外围看着,并没有加入游戏。
这一回合是弘历蒙住双眼,数到了十,这才开始慢条斯理的寻找。他很快找到了弘昼,又与弘昼一起开始寻找小格格。
小格格藏匿的地方并不难猜,可弘历是尽心尽力的陪她玩,自然将她的秉性摸得一清二楚,知道她不乐意他们很快就找到她,反而越是在她周围晃,越是找不到她,这才能哄得她特别高兴。
小哥俩一早就看出了小格格藏身的地方,一边佯装在旁边寻找,嘴里一边假意道:“咦,妹妹怎么藏得那么好,怎么找不到呢?”
若是之前,小格格一定会咯咯的笑起来,马上暴露出自己的行踪。可是这次有些奇怪,小格格藏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弘历没办法,只好继续伪装着,步子却往小格格在的方向前行。
突然,从他旁边的草丛中窜出了一道黑影,他定睛一看,顿时也被吓得手足无措。
“蛇……蛇……”弘昼也瞧见了,立即大声叫唤起来。
那蛇也是害怕人的,不但没有攻击弘历和弘昼,反而一扭头又游回了草丛中。
弘历脸色煞白,顿时猜到小格格为何反常了,忙抬手指着前方,对奶娘和丫头们大喊:“救命啊!快救妹妹!”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
待奶娘和丫头们找到小格格,只见她双眼紧闭,脸色泛青,坐在草丛中已经僵硬。她的手上有好几道牙印,有一条毒蛇还盘踞在她的脖子上,安然地晒着太阳。
惊叫声顿时环绕在整个雍亲王府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