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强盗吗?”年馨瑶小心翼翼地问。
胤祥沉了脸,摇了摇头:“不是,看情形是针对四哥的,我猜应该是……”他看着年馨瑶,没有说下去。
年馨瑶对那伙歹人的身边并不感兴趣,见胤祥不说,也没有追问,只是死死地拉着胤禛的手,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现在怎么办?对了,请大夫,我要去请个大夫。”
年馨瑶说着急忙往密室连通书房的那道门走去,却被胤祥拦了下来。
“不可。”
“为什么?王爷还在流血。”
“不能让府里人知道四哥回来了,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四哥受了伤,我们方才也是偷偷进来的。”
本来,他们可以不必冒险非要回到雍亲王府,在外随便找个落脚处,还方便找大夫来诊治换药。可是受伤的四哥不管怎样都要回来,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伙人绝对不敢潜入王府追杀。其实,胤祥明白,四哥他心里有个割舍不下的人,受了伤生死未卜,但还是想着她,想看到她,就算死也要死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年馨瑶还在哭,见胤祥不准她走,就又回到胤禛身边,跪在床边,重新握着他的手。
“王爷,您醒醒,您睁开眼看看瑶儿。”她的心很慌,从来没有这样的慌乱过,她甚至想到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胤禛死了,她要怎么办?如果他死了,那她又如何还了他对她的那份宠爱。
不可以死,一定不可以死。她要一个机会,她要给自己和胤禛一个机会,姐姐已经死了,欠她的下辈子再还,而今世,她不想再欠胤禛的了。
她擦了擦眼泪,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哭泣,转头问胤祥:“我可以帮王爷做什么。”
胤祥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坚毅,沉思片刻,说道:“我和小何子都不方便露面,但也不能留在这里,外头的事还是要张罗。四哥在这里,就由小嫂子你照顾,每日我会吩咐小何子在花园西北角那个矮墙处等你,将四哥所需的汤药和外敷药给你,汤药里有安神的药材,四哥多半会沉睡,这样,你也不用时时刻刻陪在这里。明白了吗?”
“嗯,好。”年馨瑶点点头。
“今晚我与小何子在这里守着,小嫂子你快回去,别让府里人起了疑心,以后来的时候也尽量避开其他人。来,我教你如何开这个机关,虽然不难,但要废不少力气,小嫂子你行吗?”
年馨瑶点点头。她回过头又看了眼躺在那里毫无知觉的胤禛,起身向那道机关门走去。
“从里面出去容易,从外面进来难,有特别的法子。小嫂子,你瞧仔细了。”
密室的门开了,很快又合上,外面依旧漆黑一片。
年馨瑶仔细看了胤祥开机关的方法,又试了一遍,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书房。
这一夜的惊心动魄令年馨瑶一夜无眠,第二日大早,向福晋乌喇那拉舒兰请安的时候,还因为心神不宁,险些弄翻兰芝嬷嬷端上来的茶盏。
乌喇那拉舒兰瞧她脸色不好,问了一句:“妹妹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定了定神,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个微笑道:“谢福晋关心,妾无事,只是昨夜睡得不太好。”
坐在一旁的李心莲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心想,小姑娘就是矫情。
舒兰像是没听见她的哼声,接着对年馨瑶道:“既然如此,妹妹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妾告退。”
年馨瑶的礼才行到一半,李心莲站起身随意朝乌喇那拉舒兰甩了甩帕子算是行了礼,接着年馨瑶的话道:“妾也告退了,王爷马上要回来了,妾可要好好准备准备。”
说完一扭头,头一个走出了乌喇那拉舒兰的屋子。
兰芝嬷嬷在一旁嘀咕:“府内之事,福晋打理得井井有条,王爷回来,她有什么可准备的?”
“嬷嬷。”舒兰颇为严厉地唤了一声,兰芝嬷嬷一下噤了声。
年馨瑶尴尬地笑了笑,只好再行一礼,便领着晓月离开了。
走到花园时,年馨瑶对晓月道:“你去准备些粥,我不知怎得没什么胃口,只想喝些薄粥。我在花园中转一转,你快回去准备。”
晓月听命走了,年馨瑶在花园中磨磨蹭蹭半响,这才挪到西北角。细细查找之下,果然在一个角落的草堆中发现一个与外相连的小洞。小何子已经离去,小洞中被塞入一个食盒。年馨瑶将食盒取了出来,打开一瞧,上面一层是碗汤药,下面一层是一些外敷的金疮药,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条,是胤祥所写。
胤祥告诉她,他们是凌晨时分离开的,四哥状况平稳,一直未醒,伤口昨日进府时有些崩裂,需要马上换药。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将纸条放在这个食盒的夹层里,食盒每日放回原处,这样,大家都能互通消息。
年馨瑶拎着食盒,快速往书房走去,沿途遇见一些下人,不得不缓下步子,摆出主子该有的端庄举止,待下人离去,又快步向前,几乎要跑起来。
到了书房,有丫头正在清扫,年馨瑶将食盒放在小几上,对丫头道:“不用做了,你下去吧,我要在这里看会书,不要来打扰我。”
丫头知道王爷特许年侧福晋来书房看书,便也没说什么,顺从地离开。
年馨瑶望着丫头的身影在回廊处消失后,火速将书房的门关上,并从里面将门锁住,这才走去古董架那里开密室的机关。
机关需要非常大力的扭动,她费了半天的劲,终于将密室的门打开,自己已经出了一身汗。她顾不上这些,折回去拿起食盒走进密室,还细心地将密室的门关了起来。
胤禛果然没有醒,脸色却比昨晚红润许多,不再是那么苍白的了。
年馨瑶翻出纱布与金疮药放在床边,然后掀开被子,解开胤禛的衣裳。她的动作非常轻柔,生怕碰触到他身上的伤口,尤其是拆开旧纱布的时候,双手一直在颤抖,费好大劲才控制住。
她终于是看到了那道伤口。
伤口并不长,看起来却很深,贴住肌肤的纱布被撕开时,连皮带肉的扯了起来。
胤禛的身体动了动,呻吟了一声,却没有醒过来。
年馨瑶瞧见他痛苦的模样,手足无措,非常害怕,不敢下手。她先是闭着眼默念着胤祥教她上药的方法,然后眼睛再睁开时,一鼓作气将金疮药的瓶子打开,朝着伤口慢慢抖动,将药粉均匀的洒在伤口上。
胤禛又闷哼了一声,身体抽搐着。
年馨瑶慌忙按住他的双臂,几乎用上全身的力气,这才将他按住不乱动,没有让伤口再次裂开。她将新纱布小心翼翼地缠在他的身体上,竟也有模有样。
这个过程难免会碰触到胤禛的身体。他的身体带着凉意,不再是拥抱她时的温暖。她怕他会着凉,忙帮他穿好衣裳,盖上被子。
如果说包扎换药是个复杂的活,那么喂药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胤禛正在昏迷中,药根本喂不到嘴里,那一勺勺药汁顺着他的唇溢了出来,压根没有咽进去。
年馨瑶端着药碗手足无措,半响才想出一个法子来。
她的俏脸瞬间红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将药碗凑到嘴边,喝上一口。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主动的亲近胤禛,她柔软的唇紧紧贴在胤禛的唇上,将那一口苦涩的药汁慢慢渡到胤禛嘴里。在确定他已经完全喝下后,便继续再喝一口,用同样的方式将整碗汤药都喂了下去。
年馨瑶的嘴里充满了苦涩的药味,但是心里却是无比的甘甜。
她又能陪在他身边了,在这间小小的密室里,没有别人,没有规矩,只有她和他。
她伸手抚摸着胤禛的脸庞,这是以往从来不敢有的举动。她看到他因为她的碰触,皱起的眉头,很用心的一点点将之抚平。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他在他的兄弟中不算最俊朗的一个,可如今细细看来,那五官轮廓,那眉眼,也是极其出色的。若在平时,她哪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瞧,多半是半垂着眼,视线只在他的下巴处徘徊,偶尔几次抬头与他对视,那也是很快就躲闪开来。
现在,她可以肆无惮忌地看着他,将他的样貌深深的印刻在心底。
“王爷,您要快些好起来。”年馨瑶轻声道,心里还是非常担心。
这一忙碌就快到晌午,年馨瑶怕晓月在青涟阁等急了找过来,只好轻柔地伏在胤禛身上,感受了一会他的体温,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书房。
一连几日,她都是如此,有时夜里实在难以入眠,便一个人摸黑过来。寒冬的深夜,北风如同刀割一般刮在皮肤上,生疼生疼,树影婆娑,发出如同鬼魅般地嘶叫。
年馨瑶丝毫没有感觉到害怕,她只想着走快些,再快些,快到胤禛的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