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妮妮觉得自己不是天使。她是魔鬼。
她要报复，她要找一个机会，她要一回胜利。她要把许之至灌醉。
熊妮妮约了一帮人在学校门外的小饭馆吃饭。有Summer，微微，甘露，还有莎士，还有几个学生会的男生。当然，还有许之至。
一直在喝酒，熊妮妮以前很少喝酒。可是她一直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不能醉，许之至不醉的话，自己就一定不能醉。”
信念的力量是无穷的。
熊妮妮开始就跟许之至喝了三杯。熊妮妮觉得啤酒真苦。有哪些敬酒的话呢？白头偕老？改隐晦一点，那就花好月圆。我爱你？太明显，那就对你说你真可爱。龙马精神？太假，那就说我对你精诚所至。
哪有那么多理由呢。只有所有的理由都只有一个理由：我喜欢你，我想把你灌醉。
再也没有别的。
那我先干为尽。那我喝完，随便你喝多少。熊妮妮底气十足。
许之至不愿意占熊妮妮便宜。熊妮妮喝多少，他就喝多少。这场饭局还真是一场鸿门宴啊。在大家都跟许之至喝酒，惟独Summer没和他喝之后，他红着脸小声和Summer说。
熊妮妮完全喝高了。她的声音变得大声。她问旁边的男生要烟抽。她不停嚷着许之至，来呀。再喝一杯。
这意图太明显，许之至不上钩了。
这样可爱而好看的男生，长这么大的过程里一定被太多人宠着，所以他们的脾气一定都不是很好。你看，许之至把杯子倒扣过来，这就表示，他不要喝了。
熊妮妮没想到他会这样。
谁的面子他都不给，谁的帐他都不买。大家都帮着劝了好久，许之至好不容易再和甘露喝了一杯。就再也不喝了，埋着头吃青菜。
熊妮妮没有办法了。她觉得不能这样，她就要功亏一篑了。她大声叫Summer：“小姐，就你没有和许之至喝过，你敬他！”
Summer有点无奈，但她从不会拒绝熊妮妮。她跟许之至举起了杯子。
“我就跟你喝。”许之至跟Summer说。
喝了一半，许之至的酒就吐了出来。他实在喝不下去了。Summer赶紧递纸给他，拍拍他的背。“没事吧？”
“没事。”许之至缓了缓。“我先走了，我不舒服。”
然后许之至就转身走了。
熊妮妮大声叫着，“你不许走！许之至！”
许之至没有回头。他有点恨她吧。她设这样的局，来对付他，来陷害他，他有点觉得被愚弄了。
熊妮妮把钱包塞给Summer，“小姐，你等会儿招呼大家。”
熊妮妮摇摇晃晃地追上去了。可是许之至走的真快，熊妮妮一直追不上他。熊妮妮也走得真快，甘露在后面也老是追不上她。
许之至拐过一个门，两条甬道，就进了宿舍楼。熊妮妮也跟着爬七楼。她要找到他。她一定要找到他。她不能让自己的心血白费。她豁出去了！
熊妮妮摇摇晃晃地敲开702的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一屋子的男生惊慌失措地望着熊妮妮。这个在学校叱咤风云的学生会主席，现在红着脸，气喘吁吁地站在男生宿舍门口，狼狈不堪极了。有的男生在打牌，有的男生在玩电脑，还有人刚从卫生间洗完澡穿着短裤出来。
熊妮妮不管了，她问：“许之至呢？”
过了半天，有人反应过来，回答他：“没在呢。”
“他刚刚回来的呀。他去了哪！”熊妮妮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语气。
好多男生都跑出来看，他们不知道702发生了什么事。
“去二楼了吧。他老乡宿舍。”一个个子小小的男生在里面对熊妮妮说。
熊妮妮转身从左边的楼梯下了二楼。粗心大意醉意熏熏的她忘了问是二楼哪一间宿舍。她真的豁出去了，二楼十六间宿舍，她居然开始一间一间问过去。
“许之至在吗？”“看到许之至了吗？”“我找许之至！”“许之至！”
熊妮妮不顾一帮男生奇怪而诧异的眼光，她挨着一间间宿舍问过去。可是这么问过去，不想见你的人早得到风声了。熊妮妮。不想见你的人早该走了。
熊妮妮找遍了二楼最后一间宿舍，她还是没有找到许之至。
熊妮妮又爬上七楼。
她在702门口大声喊许之至的名字。
“他不在。真的不在。刚刚回来又走了。”还是那个个子小小看起来很善良的男生。
熊妮妮完全疯了。她对着刚爬上楼的甘露说，“马上！给我通知学生会所有住在这栋楼的干事，帮我找到许之至！我把宿舍楼翻过来，也一定要找到他！”
熊妮妮摇摇晃晃地上了八楼。八楼就是楼顶了。
天台上的月亮，很大很圆。每年的这一天，月亮总还是那么圆。风吹过储水塔，吹过一根根电线，发出哭泣的声音。熊妮妮坐在满是青苔的墙角。
从未到过的风景，原来是这样的景象。
熊妮妮坐地上，开始哼歌。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还没有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然后一起分享。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还没有好的感受，醒着亲吻的温柔。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独的自由。
熊妮妮的头真痛。她觉得混身上下都不舒服。她坐着坐着就倒在了地上。
可是她又挣扎着爬起来，她一步步挪到天台的楼梯口。因为她听到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她想，她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她走到楼梯口，脚一软，就又坐在了地上。
许之至上来了。
他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没穿上衣，只穿了一条看起来让他的腿看起来很性感的贴身裤子。他问她，“你找我干嘛？”
他把手递给她。
熊妮妮没有接。她眼巴巴地望向他。“送我回去啊。”
许之至望着熊妮妮，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不。”
“我最讨厌借酒装疯的女生。看了就讨厌。你是学生会主席好不好，你怎么能这样。”
许之至说完，转身下楼。
见过了。他来过了。熊妮妮，你想怎么样？你千里迢迢脚步蹒跚追过来，他根本毫不在乎。熊妮妮，你可以坚持，但不可以固执。熊妮妮，他不懂得珍惜你。不珍惜你的人你有什么好难过的，你有什么好伤心的？你到底为了什么呢？
可是感情是可以控制的吗？我就是喜欢他啊。从我喜欢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他啊。我自己也不能解释为什么。他对我不好，他不在乎我，他是个坏蛋，可是，我就是忘不了他，我想念他啊。
我自倾杯，君且随意。这句话也多么像我对你的感情。
“许之至，我喜欢你啊！”熊妮妮小声呢喃。
熊妮妮一个人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扶住楼梯下了楼。在一口楼梯口，Summer正在和宿管阿姨交涉，她要上去找熊妮妮。
那是熊妮妮第一次看到那么好脾气的Summer为了一件事跟人急。她微笑着站在楼梯上，“小姐，我下来了。”
Summer赶紧上前去扶住她。“怎么样啊，小姐。”
“没事。”熊妮妮安慰Summer。她觉得真对不起Summer，她丢了Summer的脸。可是感情里，有什么输赢好言？
Summer把熊妮妮扶上楼，给熊妮妮放好热水，等熊妮妮安静上床睡觉之后才轻轻离开。，可是熊妮妮根本没睡着，她的头好疼，她心里不舒服，她想干脆醉到不醒人事，她想哭，又不哭出来。
她爬下床，打开电脑。开始放歌给自己听。
窗外的月亮真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熊妮妮小声念。银白色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八月十五刚过去不久。
熊妮妮大口大口喝水。她很渴。
我知道伤心不能改变什么，那么让我诚实一点。城市，难免有不能控制的宣泄。只要关上了门，不必理谁。一个人坐在空荡包厢里面，手机，让它休息一夜。难，想切割切掉回忆的画面，眼泪不能流过十二点。生日快乐，我对自己说。蜡烛点了，寂寞亮了。生日快乐，泪也熔了。我要谢谢你给的，你拿走的一切。还爱你，带一点恨。还要时间，才能平衡，热恋伤痕，幻灭重生。祝我生日快乐。
温岚的《生日快乐》。不过那个时候熊妮妮一遍一遍听的不是这首。从那个时候开始，每年的生日，熊妮妮都要放小红莓乐队的《Nevergrowold》给自己听。那张和林耀辉一起在北京找到的CD。
熊妮妮听着听着，就想起了林耀辉。
又是秋天了。去年的秋天，他们在北京一起过这个十一。她带了那么多用不着的东西，她想把所有好的一面都给他看到。他在小旅馆给她端一盆洗脸水。他们天天去吃的马兰拉面。她在清华园里住一个晚上，听到清晨的吉他。
林耀辉，你还好吗？你还有那么一点想念我吗？
在这青葱的时光里，一直安静的林耀辉，突然让熊妮妮找到了一个哭泣的理由。熊妮妮泪流满面地接起来响了的电话。
“生日快乐。”想起他的时候，电话就响起来了。风突然就停了。
真爱的人都是有灵犀的。
熊妮妮很不想让林耀辉知道自己在哭。可是她忍不住。她觉得自己好对不起林耀辉。她的内疚和自责终于一股脑爆发出来。在这样一个爱与恨纠缠的深夜里，熊妮妮在电话这头失声痛哭。
“北京的枫叶红了。很漂亮。我很后悔，没有带你去过。”林耀辉说。
“我从不后悔去北京找你。”熊妮妮说不出话来。
林耀辉成熟了。或者真的是释然了。以前熊妮妮一哭，他不知道有多着急，有多么不知所措。熊妮妮越想越难过。那边也难过着。
两个人很久没有说话。
时间安静地走掉，熊妮妮先说，“林耀辉，要幸福一点。要过得比我好。”
“恩。”林耀辉点点头。
熊妮妮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说，“那我挂了。谢谢你。”
熊妮妮轻轻地挂了电话。她走回房间的时候，发现门的旁边放了好大一个天使娃娃，她抱起娃娃，发现还有一本书，一盒巧克力。都是Summer给她的。
巧克力熊妮妮叫不出名字，书是熊妮妮一直喜欢的一个女作家的。书名叫《原配》。她找了好久。因为不很红，所以熊妮妮一直没有找全她的书。
熊妮妮翻开书，扉页上写着一句话。“亲爱的小姐，请珍惜，你的原配。”
熊妮妮又哭了。
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记得她的生日。一个是林耀辉，一个是Summer。
情到深处浓转薄。情到深处不后悔。熊妮妮坐在床上，牢牢抱紧自己。才过去的一幕幕，都像只发生在梦里。
熊妮妮清醒了一下下，在朦胧中睡着，又在朦胧中被敲门声惊醒。
敲门声持续了好久。熊妮妮挣扎着爬起来，挣扎着去开门。
“生日快乐。”许之至站在门口。月光照在他的肩脖上，他的眼睛像星星那样闪闪发亮。OH给，你一个说谎的机会，告诉我爱情有多美。OH累，是放纵欲望的体会，竟然不能
防备。OH泪，不是多余的点缀，告诉我，哪里有慈悲。我是真的以为，爱情应该绝对。只要一个吻，有钻石般的美，一颗心，永远打不碎。只要一个吻，像钻石般久美，拥有你，那一刻谁都不理会。OH给，永恒一个机会，告诉我爱情不后悔。飞过孤单漆黑，降落在你的心扉。只要一个吻，有钻石般的美，一颗心，永远打不碎。只要一个吻，和坚强的手臂，拥有你，那一刻谁都不理会。
哪里来的慈悲。熊妮妮愣了一下。
许之至扬起他手里提着的一碗清补凉，他说，“Summer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这么晚了，我只能翻墙出去给你买一碗清补凉。”
他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语气也淡淡的。他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不爱一个人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抵偿的，对一个人的伤害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抵偿的。
我自倾杯，君且随意。不是说说而已，不是几个人可以做到。
熊妮妮笑一笑，眸子清亮，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爱你。
许之至歪了歪嘴，笑了笑。然后他笑着问，“你哭了吗？”
熊妮妮说，“没有啊。”
“那为什么你眼睛红了。”他不罢休。
“因为我看到你没穿衣服。”熊妮妮想到她给林耀辉说过的那个金表的笑话。
“你结婚了吗？你的戒指真漂亮。”许之至说。
“这是你写的吗？写给我的吗？”许之至拿着手上一张漂亮的白纸接着问。
“我的一生，给林耀辉写一首歌。给你写一首诗。”熊妮妮轻声说。
你是那个死在报纸上的孩子吗？
你如此苍白，
你没有墓穴，
每天不断地持续悲伤。
你没穿衣服遇到我，
你将不再脆弱，
因为我会走向你，
因为我等待着拥抱你。
我过得很好，
我了无牵挂，
若相遇之前你被杀，
请在远离我的地方，
别让我知道，
那样我会泰然自若，
那样我就能麻木地生活。
但愿我孤独终老，
但愿我能保持沉默。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许之至说。
熊妮妮笑。“没什么。你早点回去吧。好晚了。”
“你眼睛真小。”许之至又笑了。
熊妮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许之至定定地望着熊妮妮。他突然托起熊妮妮的下巴。他轻轻地吻了熊妮妮。熊妮妮没有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她觉得头脑一阵晕眩，热血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