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萌妻乖乖吻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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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那样我该遇见谁

“一晃我已经三十一岁,”他叹了口气,表情有点落寞,“二十一岁的时候我自己试着代理一些产品,那时候讨厌在家,觉得我爸爸的事业与我无关。”

“那后来还在做吗?”

“没有。”他沮丧地说:“被我叔叔挤垮了,也许这就是造成我日后始终和他交流困难的最直接原因,我觉得他太过独裁和强势。”

“那你爸爸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我对他立过军令状,如果失败就乖乖回家。”他脸上布满了回忆的样子,感觉有点沧桑,“进公司之后,我认为公司存在着一些不合理的机制。我想改革,但我爸爸并不同意。后来他开始住院,我叔叔进行决策。我和他针锋相对了很久,因为总有人把他的独裁行为告诉我,我觉得他过分霸道,他认为我太多理想化。”

“你叔叔确实给人感觉很霸道。”他难得和我说一次事业上的事,虽然我不懂,但也不想说出改变话题的话,希望听下去。

“后来我们闹得不可开交,他终于给了我机会,认同了我两个决定。结果一个人事任免效果很好,另一个政策改动却因为太过人性化而产生了严重漏洞。”他落魄地说:“我高估了公司高层的人品。”

“然后呢?”

“然后我开始认同我叔叔的作为,认为适当的专政很有必要,但我一直在努力地改革,却始终没有更好的效果。”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近不工作,我也在思考我和我叔叔的分歧,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认同他,渐渐理解我爸爸一直让他在公司做执行人的原因。他比我更懂得如何管理,让他们顺从,也更家残忍地对待竞争对手。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事业果然是男人的脊梁,所以之前和我商量好要私奔重新开始时,他才显得那么惶恐。我可以理解他的脆弱,便握住了他的手,问:“你爸爸教过你吗?”

“教过。”他苦笑着说:“他告诉我,在那个位置上最需要的是学会任命,把合适的人才放到合适的位置,进行投资,不需要参与太多管理……我却始终学不会。”

“你总想全都参与?”

“总认为有些事需要改革。”

“太完美主义了。”我说:“你应该认同每一样事物都有灰色地带。”

“是。”他笑得很无奈,“我已经渐渐开始认同了。”

“我知道这样认同让你很不高兴,可中国有句老话,水至清则无鱼。”我说:“我不懂管理上的事,可我觉得,只要达到相对公平就够了,绝对的不会有。”

他点了点头,随后微微地笑了起来,看着我,说:“似乎你比我想事情更简单。”

“因为具体的我都不懂啊。”

“因为你永远都这么简单。”他用手按了按我的脖颈,柔声说:“我最喜欢你的简单。”

我在他热切地目光中低下了头,心底涌上了久违的放松和快乐。

温励顺势握住了我的手,问:“怎么了?”

“觉得有点脸红。”

“没有啊,依然很白。”他笨笨地说。

“真的红了。”我瞪他,明明很热,怎么可能没有红?

我可是会脸红会娇羞的人。

他立刻就笑了起来,说:“你很久没有这样对我说话了。”

我一愣,抬起了头,“嗯?”

“就像一开始,像个小孩子,笨笨的,但很可爱。常常脸红、害羞,说的话也都很天真,很久没有像这样了。”

我看着他,说:“你也变了一点。”

“哦?”他扬起了眉梢,“哪里?”

“比以前温和了,笑起来也很勉强。”他的眼角已经生出了细细的皱纹,眉心也是,这些细纹并没有让他变丑,增添了许多成熟味道。但我很心疼,我觉得如果我们没有相遇,他就还会像我初见他时那样光彩,那样英俊。

“变丑了啊?”

“变得更帅了。”

他握住了我抚在他脸上的手,久久都没有说话。

我们就这样对望着,在这样难得的平静里,在咖啡的香气中,在我们都逐渐长大,逐渐开始认同这个世界所有的无奈中……就像两个即将失明的病人,仔仔细细地看着对方。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都看看我的淤青,还拍了照片对比,有的地方淡了,有的地方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

头发长出来了一点,样子像个刚出狱的犯罪分子,戴上假发之后,头顶常常痒痒的难受。

这天早晨,我和温励一起去了K女士的墓地。

她的墓地很美,十字架的背后开满了鲜花,温励告诉我,那里是她安眠的地方。

十字架下方篆刻着她生平的成就,以及教堂和亲人对她的祝福。

我弄丢了Joy珍贵的遗物,只好凭着记忆画了那幅画,并且把在利文斯顿时画下来的现场一并送给她,转达了Joy的遗言。

我从没有想过,第一次祭拜我的偶像,竟是以忏悔的姿态。

而这一刻,我忽然想起,刚刚开始学习绘画时,我的老实说:“这孩子真是没什么天分,只是真的很努力。”

我没什么天分。

我已经清楚,我之所以叫温柔,之所以喜爱冷僻的抽象画都不是因为我自己。

而是在那场灾难后,作为一个幸存者的一份感激,和一个代替者最基本的良心。

我想替她活着。

因为她的聪明救了我,她的善良害死了她。而我,这个无能又残忍的我,差点杀死她,却又救不了她。

我对Joy的感情好复杂,既觉得遥远,又觉得她虽死犹生。仿佛冥冥之中真的有所谓天意,让我终究亲手把这幅画送到了她妈妈的墓前。

从墓地回来后,温励安慰我说:“也许我妈妈已经见到Joy了。”

“嗯。”

“她们都会上天堂的,我妈妈一生都很善良,对所有生命都怀抱着怜悯之心。”他说的话在冷空气中凝结成了白色的烟雾,冬天来了,今年真是冷毙了,“真希望她们都还活着,我妈妈一定会喜欢你,她支持自由的感情。”

“Joy以前说,等我们出去,她就带我回她家里,要我当她的妹妹,我们再也不用受苦了。”想起那段曾被我主动遗忘的记忆,我的心里就有些不知名的难过,“和我讲过很多她家里的事,真希望死的人是我。”

他脚步一停,握住了我的手,问:“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如果那天一定要死一个人,那最应该是无牵无挂的我。”我并没有刻意表达什么的意思,这是实情,“这么多年,警察一直再帮我寻找亲生父母,却始终没有消息。也许他们已经死了,也可能只是不想要我。那时我的生命里其实只有Joy这一个人,能做到让我把讨来的钱和好吃的分给她。如果当是死的是我,很多人都会觉得更快乐。”

“不。”他认真地摇了摇头,“那样我该遇见谁?”

“也许你有别的缘分。”

“但一定会觉得空虚。”他定定地看着我,说:“每个人的爱人都注定只有一个,自己需要的一切,只有那一个人才能带来。而自己所有的一切,也只能给与那一个人。”

我望着他,觉得很感动,很想哭。感觉这些年的辛苦全都值回了票价。

我要的从来都很简单,一句发自内心的漂亮话足矣。

也很复杂,想每天都听到,每天都看到说话的人,还想跟他生猴子。

温励把我送去了商场,因为他还有事,而我今天打算去逛街。

到了门口,他没有下车,只是在我下车前,握着我的手,把我拽了回来,在我额头上轻轻地落了一个吻,笑着说:“等我一起吃午餐。”

“好。”

我不知道自己该买什么,在假发前停留了很久,女导购体贴地给我推荐,见我不为所动,就找话题来聊天。她说:“我卖假发,是因为我妹妹有癌症,化疗导致她严重脱发,我想让她和我一样美丽。”

我接过她手里的那顶长卷发的假发,听着她继续说:“而且假发其实更好,不喜欢可以直接抛弃,也可以随意得变换发色和发型。我妹妹生前很喜欢。”

“我试试吧。”我问:“试衣间在哪?”

她带我来到了试衣间门口,我换了那顶黑色的假发,长长的卷,和我以前的发型有点像。

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从前的自己。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的心情渐渐地好了起来。

挂着满意的笑容,打开了试衣间的大门。

等待我的却是晃眼的闪光灯,枪口般的摄像头,玻璃上恶劣地倒映着我惊慌失措的脸。

我在那里面看到我身边蜂拥而至的人,看到有人恶劣地拽下我的头发,拉扯着我的手臂。

耳边是他们惊呼的叫声,仿佛见到了外星人,疯狂地拍照,好像我是个魔鬼。

头上冷飕飕的,那种令人心安的瘙痒没有了,惊惧,却扑面而来。

我手里就握着手提包,却在这一刻彻底地无作为,忘了拨打报警电话,也忘了打给温励。好久以后,我才举起了手机,拍下了这群人的脸。

与此同时,有好心人替我报了警,警察来了,将他们全数逮捕……

我坐在警察局里,重新戴上了原来的假发,身体不断地颤抖。

女店主在旁边对警察说:“我是想为这位小姐推销假发,因为我看出她的头发明显是假的,我认为她有需要。报警也是我的主意,你们没理由认为我参与了这种事!”

女警察给我端来了一杯咖啡和一块歌剧蛋糕,低声问:“你还好吗?受伤了吗?不要担心,你可以把一切都告诉我们,法律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