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挺理解盛灵的行为,毕竟孩子认生自己的妈妈是应该的,可这么说阿狸也蛮可怜的,我无论站在哪一边,都是在道德绑架另一边。
只能干涩地安慰:“可能她大一点就会好了,那你至少别凶她,你越凶她就越不听话。”
阿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发泄完了态度也好了许多:“我没那么多精力,不过其实也分人,你小时候肯定不是她这样子吧?”
“我怎么会呢?”我挠头笑道:“我妈妈和我爸爸也没那么多事,家里还有弟弟给我欺负,再说我也笨,一般比较作的都是聪明孩子。”
阿狸点了点头,无奈地笑了笑。
我俩又聊了会儿别的,我告诉他子衿想出院的事,他问了问我最近的生活。
后来我便去找宿医生了,在路上郁闷地想,其实我每次见到阿狸都想问问温励,可每次都没有开口。
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忘记他。
宿医生说子衿还不能出院,因为他的身体机能还差挺大一截,只是他个性好强,才会看上去不错,数据还差远了。
我回去告诉子衿,他十分失望,我便安慰他:“你别担心,姐姐给你介绍个女朋友,等你好了就能约会。”
子衿一愣,神色有点莫名:“介绍女朋友?”
“嗯。”
“为什么要介绍?”他纳闷地问:“我才几岁嘛?又不是找不到女朋友。”
“你都不见人啊!”
子衿鄙视道:“谁说我不见?医院里的好多护士都说没男朋友。”
“有护士喜欢你?”
“没有。”
大约过了四天,我和叶子照例陪子衿吃饭,看到他床头上插着一把星星草。
叶子先发现的,问:“你的花呢?怎么就剩草了?”
“就是草啊。”他说:“王护士送我的。”
王护士叫王倩,人如其名,很是有气质。
我一听有门,忙问:“星星草的花语是什么?”
叶子奸笑:“相知相守。”
子衿顿时红了脸,“姐,你多大岁数了?”
“大三。”我说:“你姐还没走上社会呢。”
“真罗嗦。”
下午我跟叶子愉快地讨论这件事,我觉得王倩不错,怎么看都顺眼。我得准备给子衿买房子了。
叶子笑着说:“你可真像个妈。”
“长姐如母……”我正说着,突然有一只小手拍到了我桌上。
我抬起头,看到仰着下颚的盛灵。
我们现在学校呢,重点是我们在课堂上。
我转头看向后门,那里的同学正朝我招手,意思是他们把盛灵放进来的。
我连忙拉着她坐到我和叶子中间,问:“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她不以为然地看向叶子,“你长得不错,叫什么?”
叶子立刻就明白这位就是阿狸的熊孩子,尴尬地笑起来,“叫叶子。”
“没气质的名字。”
“喂!”叶子刚叫一声,讲台上突然传来教授的声音,他年纪很大了,有点老花眼,现在才发现:“中间那个黑衣服的同学,你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盛灵:“……”
“起来!”
盛灵的声音很洪亮:“妈妈你抱我一下!”
局面很酸爽。
我低着头,站起来,对教授说:“这是我的……”
“妈妈!”盛灵搂住了我,又叫了一声。
五分钟后,我拉着盛灵坐在操场边,问:“你想吃什么?”
“饭桶。”她露出一脸小鄙视:“什么都不吃。”
“那你别抢我的。”我逮住她揪扯我薯片的胳膊,说:“不给你吃。”
“啊!”她厉声尖叫。
“怎么了?”我忙换了个地方抓,扯开她的衣袖,看到一片青紫,忙问:“跟小朋友打架了?”
“我爸爸打的。”她扁着嘴巴,可怜兮兮地说:“他用皮带抽我。”
“还打你哪了?”我连忙擦擦她的眼泪,问:“给阿姨看看。”
“身上可多了。”
我抱着她去宿舍,跟翘课玩游戏的同学打了个招呼,同学问:“谁啊这是?”
盛灵朝她龇牙:“她是我妈妈。”
“呃……”同学重新戴上耳机奋斗了。
我给盛灵脱了衣服,看到她瘦瘦的脊背上都是抽过的青红,有的还破了皮,手臂上也有。
顿时心疼的要死,问:“爸爸为什么打你?”
“他嫌我不乖,要送我去皇甫姑姑那里。”她拿着娃娃,坐在床上,围着被子,像只受伤害的小动物:“我不喜欢她,她总说我爸爸不好。”
我连忙抱住她,说:“别怕,先到阿姨家去住,我去找你爸爸说。”
她“叭”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挥着手,说:“好!”
正说着,打游戏那位回了头,立刻摘了耳机:“唷!孩子怎么打成这样?哪个人渣干的?”
“她爸爸。”我正好也没主意:“这种要怎么处理?”
“报警啊!”她说:“啧啧,这么狠,你怎么给这种男人生孩子啊!”
在我这位热心同学的帮助下,我带着“我女儿”去了医院,医生说的确像是被抽的,很热心地开了病历。
然后我就抱着盛灵来到了警察局。
我们通济这些年算是较为太平,城市小,室内又有几所全国知名的大学,综合文明程度高,这种事让警察们都十分愤慨。
女警察刚去超市给盛灵买了一口袋小食品,阿狸就赶来了。
盛灵一见他来就发抖,缩到我怀里,可怜巴巴地瞅着我,问:“爸爸要是不承认怎么办?”
“没事。”我安慰她:“不承认你就住到阿姨家来。”
警察把阿狸叫到隔壁,严肃地说明了整件事,不知他们怎么谈得,阿狸出来时脸色十分难看,对盛灵说:“走。”
“等下!”我不得不插嘴:“警察叔叔,你们怎么处理的?”
“他没有打过。”警察说:“孩子说的事发时,他根本不在本地。”
“那这么多伤……”
“我下次跟你解释。”阿狸伸手拉住盛灵的手臂,焦头烂额地重复:“走。”
盛灵哇哇大哭起来,女警察立刻冲进来,挡在我们面前,拿着电棒,厉声问:“你想干什么啊!家庭暴力还有理了!”
一番混乱,最后由我抱着盛灵,上了阿狸的车。
阿狸把我俩送到我家门口,掏出钱夹,拿出一叠钱来,说:“接下来就辛苦你了,生活费你收着。”
“不用。”我说:“她吃不了我多少东西。”
“拿着吧,毕竟是我的孩子。”他硬推过来,我便接了。
阿狸继续叮咛:“家里的吃的都不要让她自己碰,水也是。刀子、电器、宠物都不要让她碰,乳母请假了,说明天能过来。”
我点头:“好。”
“那就辛苦你了。”阿狸依然不是很放心,但很无奈:“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好。”
我抱着盛灵上了楼,把她放在床上,脱着她的鞋子,问:“为什么撒谎?”
阿狸今天差点被电了,原因是盛灵演得太像,搞得人家查了几个小时,终于找到了打她的人。是受她指使的一个高年级坏小孩,打她还收了钱呢。
盛灵开始没吭声,许久,才说:“我老爸真的要送我去皇甫姑姑那里。”
“皇甫姑姑不在国内吗?”
“她在纽约。”她说:“她总诬陷我,可我老爸不相信,他就说是我不好。”
纽约……
皇甫纪香那个人,呵呵……绿茶婊。
“你不想回去,所以就做这种事?”
她点头,鬼祟地笑:“这样我就可以住在你家里。”
“你还真聪明。”不得不佩服,这货才八岁。我按了按她的头,给她把发卡拆了,衣服脱了,想起家里没小孩衣服,只好拿我的睡裙撕了撕,缝缝然后抱着她去浴室。
明伤不多,可以稍微洗洗。盛灵是个很坚强的孩子,我有时没避开,不小心碰到她伤口,她也一声不吭,自己咬牙忍着。
又给她洗了头,以前邻居告诉我用篦子洗头头发不但干净,还直,于是我也给她这样洗。看着她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地跟着我把头歪来歪去,一股母爱莫名地被激发了。
洗好之后,我刚把她放到被窝里,就听到厨房一阵动静,柯基见谁都喜欢扑倒人家,我就先把它关在了厨房里,现在显然是造反了。
我连忙把柯基放出来,给盛灵看:“看看我家柯基。”
盛灵立刻笑起来,说:“好可爱。”
与此同时,柯基扑到了床边,前爪趴在床上,伸着舌头,冲她扭屁股。
她摸了摸他的头,赞叹:“真可爱啊。”
“那当然。”我很高兴她不怕狗,抱起柯基,放到床上,说:“这是我的小宝贝。”
盛灵歪了歪头,眼里闪过诡异的光,“你很喜欢它?”
“是啊。”我用手骚这柯基的肚子,欺负得它在床上扭动,四只小爪子不断乱刨,忍不住地笑:“多可爱啊,就是这家伙有点不听话,我家里的东西都被啃坏了,还只吃高级狗粮。快养不起了。”
“真肥。”她说:“肉一定好吃。”
“肯定好吃。”我轻轻咬住它的小耳朵,看着它摇头摆尾地躲,不由笑了:“真好吃,肥肥的狗耳朵。”
盛灵没吭声。
玩了会儿柯基,我去给盛灵做饭,一回头突然看到了盛灵,下了我一跳,“怎么啦?”
“看看你需不需要我帮忙。”她说:“你也没什么好玩的。”
“去看电视嘛。”
“都是骗小孩子的。”她露出了惯用的不屑,看得出是恢复精神了,“你的书也不好看。”
“我明天上街给你买娃娃和小儿书。”我一边切菜,一边说:“太晚了,不放心你自己在家。”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喜欢那个小黑猫。”
“那是我弟弟做的……”我还没问她用户体验呢,“好玩吗?”
“好玩。”她咕哝:“你如果再给我一个,我也OK的。”
“好。”这有何难,“再给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