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伟
前不久,学校组织了一次夏令营活动,与往年不同的是这次活动允许家长参与。
在我负责的一组里,有十几名学生家长,其中,涛涛的父亲最为显眼,他身材矮,两腿短,个头还不如一些学生高,背负着一个大的包袱,走在路上,显得很吃力。没走多远,涛涛的父亲就落在后面了。
涛涛不止一次地跑向父亲,大声地埋怨,甚至要接过父亲背上的包袱。可是,父亲没有答应他。父亲说,其他的家长都背着包袱,我要是不背,还不如不来呢。父亲说着,就咬着牙,跟在后面。
我看看他脊背上的包袱说,要不,我帮你背一下?
那怎么好意思呢。他说,不用,不用。
尽管涛涛的父亲嘴上喊不累,他的两条腿却越走越慢。同学们凑在一起,少不了互相攀比。我听到一个同学对涛涛说,走在最后的那人是你爸吧?他这样子还来干吗?涛涛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日头越来越高,不少人的衣服被汗水湿透了,涛涛的父亲更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他脸上冲着一道一道的泥水,看上去像舞台上演滑稽剧的小丑。
来到几棵树下,同学们都不走了,纷纷坐下来喝水。过了一会儿,涛涛的父亲才赶上来。他从背后的包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涛涛。涛涛却看也不看父亲一眼,坐到一边去了,显然,他很不满意父亲的表现。
涛涛的父亲见儿子不理他,就把矿泉水递给我,说,刘老师,你帮我给他吧。我接过矿泉水,放到涛涛手上。
大家休息了十来分钟,又开始行路。没走半小时,天突然阴了下来,很快,一片乌云压了过来,接着,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我们见前面有一座桥,赶紧跑了过去,在桥下避雨。
雨来得急,走得快。二十分钟后,天晴了,我们从桥下走出来。家长们都取下包袱,拿出携带的炊具,开始埋锅造饭,学生们四处寻找引火的木柴,但是抱回来的木柴都是湿漉漉的,根本无法生火。就在大家犯难时,涛涛的父亲解开了自己的包袱。
我们看到他的包袱时,都愣了,因为那里面不但放着活动必须的炊具,各色的调料也分装在不同的盒子里,一应俱全,更让我们想不到的是,包袱最下面,还放着一些锯好的小木块和一堆炭。涛涛的父亲拿了一些木块说,大家都别急,我这有引火的东西。说着,蹲在地上开始生火。
涛涛的父亲忙碌了一会儿,额头出了汗,他敞开怀,继续做着饭。我看到他脖子两边,被包袱的带子,勒出了两道深深的红印。涛涛眼圈通红,蹲在旁边,给父亲轻轻地揉着肩膀。
我也不禁两眼潮湿,原来这瘦小的脊背,背负了沉甸甸的父爱。
藏住疼痛
龙侠
病了大半年的老杜精神突然好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不但红光满面的,饭量也上来了。这让老杜的老婆秀姑和儿子小兵都很高兴,以为老杜的病情见轻了。
早上,吃了饭后,老杜摸着小兵的头说,儿子,去读书吧,别老挂着老爸,我没事了。说着,老杜曲着胳膊做了个健美的动作。小兵笑了,说老爸,我看到你精神这么好,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我听你的,回学校,不过你在家也要听妈妈的,多休息。
小兵走后,老杜就对秀姑说,我昨天看了一个楼房,就在学校对面,咱租下来吧。秀姑说,这节骨眼上怎么能去租房呢,你不知道自己手术花了多少钱吗?剩下那些钱还要给孩子留着,孩子快要高考了,要交学费的。老杜说我知道,但是我们不也是为了孩子好吗?孩子因为我耽误了不少课程,住得离学校近了,对他有好处。秀姑想了想,说,我一向听你的,这次还听你的。
等秀姑收拾完饭桌,老杜就让她蹬着三轮车,驮着自己来到学校对面的那栋楼前。找到房东后,说好了价格,签了一年的合同,老杜让秀姑叫了几个人把东西拉了过来,就算搬家了。
搬家后,老杜每天坐在靠窗处,望着外面。坐的时间长了,有时,秀姑从楼下上来,见他一脸的疲惫,就说,你要是累就到床上躺一会儿吧。老杜说不累不累,我看着外面心情好。
这天,秀姑正在街道边卖水果,接到了学校的一封反馈信。秀姑看完后一脸兴奋地跑上楼来,说老杜你猜信里说些什么?老杜说还用问吗?是你生的宝贝儿子,这月又被学校评为“三优”学生了。秀姑说,你的身子恢复得这么好,小兵又这么争气,我现在真高兴。
老杜说,小兵是个好孩子,他爱自己的父母,你也知道,无论咱俩谁卧床不起,他都不会静下心来学习的,对了,你看看外面。
秀姑说,还看什么,外面是繁华的大街,我天天在街边卖水果还不知道吗?老杜目光望向窗外,轻轻地说,你瞧见了吗,那就是小兵的教室,正对着咱家的方向,他一扭头就能看到这个家,只要我天天坐在窗前,小兵就能安心地读书,这就是我要搬家的目的啊。
说到这,老杜突然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他极力地忍耐着,但还是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秀姑赶紧给他按摩着胸口,一边说,老杜,是不是老病又犯了,来,我扶你去床上躺一会。
老杜摇摇头,喘息了一会,脸色逐渐恢复过来。他握着秀姑的手说,秀姑,我不能瞒你,我的病一直还是老样子,我是一直隐藏着疼痛,但是,你不要把真相告诉小兵,懂吗?秀姑眼圈一红,默默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