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空,其实是古老的战略武器;对冲,是现在高技术手段,两者都有邪恶的属性。
“他们是一群不道德的人,把自己的快乐立在他人的痛苦上,利用别人的失误来大发横财。”许多经历过1997年金融危机的国家这样评价对冲基金。
对冲基金(Hedge Fund),也称避险基金或套利基金,是指由金融期货和金融期权等金融衍生工具与金融组织结合,通过使用套利、做空和衍生品等不同的交易手段规避投资中的相关风险,并以盈利为目的的金融基金。对冲之意,就是在对冲操作中,基金经理在买入一只股票后,同时买入这只股票的看跌期权,当股票价位跌破期权设定的价格时,卖方期权持有者可将手中持有的股票以期权限定的价格卖出,从而使股票跌价的风险得到对冲。所以,对冲基金所追求的是不受市场走向所左右的回报,即绝对回报(Absolute Return);而共同基金寻求超出同行或市场平均标准的回报,一般被称为相对回报。另外,同其他类型基金相比,对冲基金的投资和交易范围更加广泛,涉足股票、债券、大宗商品和衍生品等众多投资领域。对冲基金一般只对少数、高净值投资者开放。
仅从这种充满金融词汇的定义中很难领略对冲基金的凶狠、冷酷和嗜血性。
美国人阿尔弗雷德·温斯洛·琼斯(Alfred Wins」ow Jones)是“对冲基金”的创造者,和爱因斯坦一样,这同样是伟大的,因为对冲基金其实就是经济核弹——原子弹诞生至今日也不过投放过两次,但对冲基金却已经使用过很多次,若以毁损的价值来衡量,而对冲基金所造成的大规模杀伤效果远远大于那两次核轰炸。
做空,其实是一件古老的战略武器,经济学巨匠约翰·凯恩斯(John Keynes)和“百年美股第一人”杰西·李佛摩尔(Jesse Livermore)都曾娴熟地使用做空手段,他们也都是当之无愧的“做空大师”。凯恩斯在一战后通过做空英镑获取暴利,李佛摩尔则在1929年“美国大萧条”时期通过做空攫取了巨额财富——整整1个亿,这在现在不算什么,但在当时相当于美国一年税收收的1/42.但美国人阿尔弗雷德·温斯洛·琼斯(Alfred W。Jones)是公认的对冲基金开山鼻祖。琼斯出生于澳大利亚,1923年从哈佛大学毕业后,曾做过船上的财务后勤,也在希特勒统治期间的美国驻柏林使馆做过外交工作。1930年代晚期,他在哥伦比亚大学获得社会学博士学位。此后,1940年代,琼斯在《财富》杂志当记者。正是这一职业改变了他的命运。当时,他需要撰写一篇名为《预测的时尚》的文章,于是对市场上的各种分析方法做了个调查,其间他发现,所有的投资方式只是一种单向投资方法,只是在做多或者做空中的一个方向上寻求获利,尽管两者都能获利,但却从没有一种方式是采取两头同时投资的方式,那么,觉得,如果某一资产的价格波动可以被看做整个市场的一个组成,同时投资做多和做空股票,可以减少市场波动带来的风险。将两种反向做的投机工具结合,这样实际上就变成稳妥的投资方式。进而,如果再采用杠杆买更多股票,同时用做空避免下跌风险,那么在市场中立于不败之地是有可能的,因为无论市场如何波动,投资方式既然包含了做多和做空,那么总有一个方向是获利的。
于是,1949年,琼斯利用妻子的10万美元创办了A。W琼斯公司,这算得上是世界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对冲基金公司,正是他首先把“做空”作为直接的攻击手段引入投资领域,从此,全世界都认识到了——投资市场中不是只有做多才能大赚特赚的。
琼斯利用他的对冲式投资使得基金第一年的回报就达到17.3%;在此后的30多年的时间里,琼斯基金始终保持着良好的记录,期间只有三年亏损。琼斯对自己的投资秘密一直守口如瓶,直到18年后才在《财富》杂志的一片介绍性文章中把对冲方式公之于世。这种方式顿时轰动了金融界,人们知道此时才发现原来有这样一位沉默而又成功的投资者。自然,对冲基金成为热潮,大批金融投资者开始模仿对冲基金,仅仅三年的时间里,美国就出现130家对冲基金。而在最近20年时间中,在金融风暴前,对冲基金的数量已增加到1万只,所拥有的资产最高达2.5万亿美元。对于世界各投行来说,如果哪一家没有创建对冲基金,那么就意味着它已经落伍了。
在《机构投资者》公布的2007年全球对冲基金收益排名中,获得第一的是约翰·保尔森(John Pau]son),他的保尔森对冲基金公司成立于1994年,这个公司对世界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默默无闻的,但是就是在2007年,保尔森和其对冲基金公司以全球第一的做空收益突然之间名震天下。大名鼎鼎的乔治·索罗斯(George Soros)在这一年屈居第二。保尔森之所以能大获成功,是因为他的公司和高盛公司联合设计了一个投资组合,然后将其卖给银行,此后即大肆做空,结果从中获得巨额利润。实际上,现代世界经济和金融危机早已证明,每一场危机的背后都有一些做空阴谋和一些凶狠的对冲基金公司。
沃伦·巴菲特也属早期建立对冲基金的投资家之一。巴菲特合伙人公司(Buffett Partnership)成立于1950年代中期。不过他并不是一开始就从事对冲基金,1960年代中期,巴菲特收购了一家经营不善的纺织公司,即现在的伯克希尔·哈撒韦(Berkshire Hathaway)公司,但这家公司始终保持着投资奇迹,几乎从未亏损,一直保持着24%的年回报。直到2008年9月,巴菲特购入高盛50亿美元永久性优先股,并获得在未来5年内任意时间买入高盛50亿美元普通股的认沽权。
另一位世界级的对冲枭雄就是乔治·索罗斯,于1969年建立了量子基金,但多年来一直低调地赚钱,直到1992年,他在狙击英镑中一鸣惊人,其在1992年9月16日这天一天之内赚了10多亿美元,被称为“令英格兰银行破产的人”。
詹姆斯·西蒙斯曾被《机构投资者》杂志评为最赚钱的基金经理,被英国《金融时报》评为“最聪明的亿万富翁”。他算得上是一个数学天才,24岁就出任哈佛大学数学系教授,获得过全美数学界的最高荣誉,还被美国国防部聘为密码破译专家。1989年,西蒙斯成立了文艺复兴科技公司(Renaissance Technologies),公司位于纽约的长岛,这栋办公楼从外表上也像是某个研究所。其实,这倒也名副其实,因为这栋大楼内的确一直在从事金融投资方面的研究,只不过它不仅研究,而且还投资操作。西蒙斯最擅长的是短线交易,也就是著名的“黑箱”手法。他雇用了70多位数学、物理学和统计学博士,这支团队是他花费了15年时间精心培养起来的。在这个可以容纳100多人的大厅中,西蒙斯每年都举办一次科学最新发展方面的讲座,其目的是启发员工的智慧和灵感,以便使用最先进理念和技术。
短线交易,要求一定要能及时捕捉到市场中存在的细微差异,然后迅速出手,在其他投资机构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西蒙斯已经获利。文艺复兴科技公司旗下的Medallion基金采用计算机自动交易系统,在大宗商品期货、美国国债、货币互换等投资领域频繁操作,竟然能在20多年中始终保持着35%以上的年回报,被公认为全球最成功的对冲基金之一。
西蒙斯早就跻身《福布斯》富豪榜,其个人收入在2005年为15亿美元、2006年为17亿美元、2007年为28亿美元,2008年其个人净值已高达85亿美元。人们只知道西蒙斯赚了很多钱,在短线交易中非常成功,但究竟怎样操作的确只有他和他的团队知道,他从不告诉任何人有关操作的任何细节,所以业内就把他的对冲基金成为“黑箱”操作。
另外还有许多对冲基金英雄般的人物,如另一位哈佛毕业生格里芬(Keneth Griffin)、在芝加哥创立的大型对冲基金Citadel,年回报率也在25%以上;还有摩根斯坦利Quant出身的计算机专家大卫·肖统领,他所创立的对冲基金D。E。Shaw,也是令人艳羡的,虽然曾在围猎俄罗斯的战役中遭受损失,但总体上一直保持着20%的年投资回报率。
对冲基金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在惊心动魄中赚取数亿、数十亿美元的财富,谁不心动?美国那些几乎没有任何投资经验的政客们也有不少改行至对冲基金,如前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成员里查德·布里登(Richard Breeden)于2007年1月成立对冲基金;也是在这个月,克林顿时期的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建立了对冲基金。
政客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贪婪的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了,几乎每一家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都成立自己的对冲基金或相关业务部门。2007年4月,花旗集团斥资8亿美元,买下对冲基金OldLane;2007年夏,高盛投资18亿美元下设Liquidity Partners;贝尔斯登成立了高端结构信用战略基金(High Grade Structured Credit Fund)和高端结构信用强化杠杆基金(High Grade Structured Credit Enhanced Leveraged Fund)。据桑福德一伯恩斯坦咨询公司(Sanford C。Bernstein&Co。)的研究数据,对冲基金为华尔街证券交易贡献了30%以上的交易佣金,控制着70%左右的可转债交易和80%以上的问题债务(Dis-tressed Debt)交易。对冲基金经纪服务已发展成80亿美元年收入的市场。如果加上交易手续费收入,投行每年从对冲基金赚取的费用预计在260亿美元。摩根斯坦利50%的股票融资交易的服务对象都是对冲基金。同样,格林威治咨询公司发表的研究报告也证实,2007年对冲基金股票交易额超过共同基金,日交易量位居市场榜首。纽约股票交易所大约15%-20%的交易都是对冲基金所为。
对冲基金频频获得惊人的成绩,其制胜之处就在于“黑箱”操作,即使是对它的客户,对冲基金也只提供投资规模、收入汇报预期等简单的信息。事实上,每只基金都有自己独特的投资策略、类型和方式,且不同于其他金融机构,对冲基金需要绝对保守机密,其风险敞口也不需要向监管当局报告,而一旦对冲基金的投资细节暴露,那就等于失败。存在于监管之外、以“黑箱”方式操作获利,自然受到非议,但所有人也都承认,“黑箱”操作正是对冲获利之道。
除了在投资策略上胜人一筹之外,绝大部分对冲基金还有一个强有力的手段,这就是杠杆手段,因为,对冲基金本身所持有的资金相对较小,难以对市场产生足够的影响力,这就需要大资金介入。同其他投资工具相比,对冲基金采取的具体交易策略在市场上一直独领风骚。虽然不同的对冲基金都有不同的投资策略,但大部分对冲基金都会使用杠杆手段来放大回报。对冲基金主要通过三种方式获取资金杠杆:
其一是银行贷款。银行贷款又分为无担保贷款和有担保贷款。无担保贷款即对冲基金凭借其财务实力,直接向银行或其他金融机构申请贷款;有担保贷款即对冲基金将资产质押在贷款方,提供多少贷款取决于质押物的流动性和安全性。如用美国国库券做质押,可以得到的贷款通常是国库券面值的95%。也就是说提供价值1美元的国库券,基金可」以得到95美分的贷款。5美分被当作预留扣减(Haircut)。这5美分就是贷款人认为一旦基金违约,变卖质押物后可以得到保护的安全范围。一般来说,证券等级越差,预留扣减越高。
其二是保证金(Margin)账户。股票、期货和其他衍生品都可以用保证金账户购买,保证金账户是担保贷款的变种。举股票为例,美国证券商协会(NASD)和纽交所(NYSE)规定,保证金不得低于证券价值的25010,也就是说对于最安全的蓝筹股,可以用4倍杠杆,其他资J 产根据情况5-20倍不等。同担保贷款不同的是,保证金账户的头寸和担保品价值要每日根据最新的市价统计,经纪商有权在任何时间根据需要调整保证金的浮动。
其三是隐藏杠杆。对冲基金通过衍生品和结构性产品等投资工也可以达到杠杆作用。这种内嵌在衍生品和金融工具的杠杆最为致命,给投资者和贷款人带来的是一种虚幻的安全感。举例说明,一只5000万美元的对冲基金通过无担保贷款借100万美元购买国债,然后把国债抵押给另外一家银行获取新的贷款,10%的预留扣减,用第二笔贷款购买结构性债券,回报与购买的原始债券相等,但使用了3:1的杠杆,这样一来,购买政府债券的100万美元头寸就变成了570万美元,从对冲基金的财务报表中只可以看出三分之一的借款,其余的都隐藏在投资组合中的结构性债券里。
正因为如此,对冲基金成为各投行的追捧。据美国财长盖特纳公开场合宣称的数字,2007年对冲基金在管资产已达到1.8万亿美元。
投资银行素来有“金融界的神经中枢”之称,虽然人们称之为投资银行(Investment Bank),不过并非是银行,而是某某公司,如Goldman Sa-chs&Co。(高盛公司)、Morgan Stanley&Co。(摩根斯坦利公司)等。以公司的形式出现而不是挂银行的招牌,是因为银行属于正式金融机构,要受到美联储的监管,而公司属于商业机构,这更有利于投资经营。这种名称的变更十分有利于投资家们操作,如在金融风暴发生后,大批投资银行倒闭,其他许多投资银行业出现困难,这时有些公司又转而更名为“银行”,如高盛就更名为银行控股公司(Goldman Sachs Group Inc),因为这样可以从政府得到大笔援助。
投资银行与对冲基金互相青睐,称得上是最佳搭档——投行为对冲基金提供各种服务,投资银行提供的股票质押贷款的质押品已由股票发展成各类抵押支持证券,所提供的服务范围包括股票交易、做空等所有资产领域,且名目繁多、形式万千。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今天的对冲基金已成为一种新的投资模式,也不局限于对冲,而是集多种投资理论和复杂的操作技巧于一体,充分利用做空、衍生工具、套利、杠杆、程序等各种交易等手段在市场上进行投机,所以,已经从最初的规避风险变为主动进行高风险操作,目的是实现收益最大化。
对冲基金与投行合作,对冲基金主要得到资金需求,而投行可以通过对冲基金的种种操作分享巨利,两者相得益彰。通过向对冲基金提供一揽子服务,牟取暴利,不仅抓住了对冲基金这样的肥客户,同时也加大了影子银行成员之间的相互联系。投行向对冲基金提供的一揽子服务英文名称是Prime Brokerage,中文翻译为机构经纪业务,具体来说就是投行向对冲基金提供股票贷款、融资、集中清算、结算和托管等服务。通常,投行也签衍生品合约。所以,有时投资银行也因此成为对冲基金的交易对手,所以投行和对冲基金的关系是十分复杂的。高盛、摩根斯坦利和贝尔斯登三家机构是为对冲基金提供服务最大的三家投行;瑞银、德意志银行、花旗、巴克莱和美国银行都建立了类似的机构。
其实,华盛顿和美联储对对冲基金等投资机构的危险性和嗜血性了如指掌,但他们有意纵容,或者反过来说,美国真正的首都是华尔街,他们为了做空世界、掠夺世界财富而特意建立了对冲基金等投资机构,所以,他们也需要让华盛顿和美联储为他们打开大门。1995年11月,时任美联储主席的格林斯潘在国会听证会上说,美联储继续相信对于自我监督的机构(包括对冲基金)在保证金(Margin)需求方面应该给予更大的灵活度。此后,美联储于1996年修订条例,允许美国的经纪交易商在自身资金有限的情况下,可以通过其他渠道获得资金,并允许从国外获得资金。因此,对冲基金可以与许多投资银行和机构以及个人建立资金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