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兴趣。”君夙天淡淡地答道。
“好吧,是姨妈说好久没见到你了,让我无论如何,今儿个都要把你押回君家吃顿晚饭。”华紫木坦白招认道。她口中的姨妈,指的自然是君夙天的母亲了。
君夙天没去理会华紫木的话,径自走着,而华紫木也不废话,就是跟在他的身边。
两个人,俊男美女的组合,又都是学校的五星学生,霎时之间,所经之处,引得许多学生们的侧目。
一直走到了停车场,君夙天上了车,华紫木也跟着上了车,“别说什么要我下车的废话,你也晓得,如果你今天不回君家去吃了那顿晚饭的话,没准姨妈明天就直接来学校了。到时候见到了杨沫,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把命依的事儿给说出来。”
薄唇紧抿着,片刻之后,君夙天发动了车子,朝着校门口的方向驶去。
华紫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舒服地靠在了椅背上。看来,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华紫木闲聊似地道,“话说,感觉你这几天好像很焦虑似的。”
“为什么这么说?”君夙天淡淡问道。
“否则的话,你也不至于在教室门口看到我,连问都不问声。”按照她自小到大的理解,只有当他心情烦闷焦虑的时候,才会这样,但凡是他觉得对他而言无所谓的人事物,他都会一概漠视。
虽然华紫木不想承认,可是貌似她自个儿也是这个表弟眼中“无所谓”的其中之一。
两道剑眉微蹙了一下,君夙天道,“那么我有什么可焦虑的?”
“杨沫。”华紫木道,仿佛这两个字,就可以说明一切。
霎时之间,他的眸光沉了沉,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而华紫木则直到车子开到了路口的地方,忽然道,“我听到学校里的八卦消息,说是周晓彦好像对杨沫好像有些意思,我想你也清楚,周晓彦这人,素来找的女人,名字里都有个‘沫’字。”
“那又怎么样?”他转动着方向盘。
“你是在怕杨沫可能会爱上周晓彦吗?”华紫木道。
下一刻,他手中的方向盘一个打滑,车子拐弯的时候,轮胎直接压上了路边的台阶。
这是……开车的新手才会犯的错误,可是现在像君夙天这样一个甚至去参加赛车比赛都行的人,却出了这种错。
华紫木看了看君夙天沉下来的面色,苦笑了一下,“好吧,我错了,以后这些话,我绝对不会在你开车的时候说了。”毕竟,她还不想拿自个儿的生命开玩笑。
君夙天没说什么,重新把车开回了道上。当车停在君家大门前的时候,他突兀地道,“你说,要命依爱上君家的人,会有多难呢?”
华紫木一愣,可惜君夙天显然也没打算听她的回答,径自下了车。
看着对方的背影,华紫木吐了一口气,说到底,他还是在怕着,怕会重蹈某个人的覆辙吧,毕竟,一旦爱了,爱得越深,那么某一天,也可能会被伤得更重。
而君家的人,对于自己所爱的人,从来都是倾尽所有!
甚至包括——性命!
所有的摆设,都一如当年。只是……有些人,有些事,却没有了。
这个房间,每天都有佣人打扫,就好像那个人还活着一样。而那个人,是最爱干净的。
走到了书桌前,君夙天拿起了搁在桌上的相框,看着相框中的那一张合照。
蓦地,有脚步声响起在他的身后,君夙天转身,只看到母亲走了过来,正用着一脸担忧的表情看着他。
“我看着这儿的灯亮了,就过来看下。”段可怡看着自己的儿子道。
“是么。“君夙天淡淡地道,视线又重新回到了手中的相框上,就好像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看着照片,其他的什么,他根本就不在意。
段可怡心中蓦地有着一种百感交集。小时候的儿子,活泼开朗,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冷漠冰寂的呢?
是从小时候,君家血咒的疼痛发作之后?还是五年前,这个房间的主人去世了之后呢?
一想到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段可怡只觉得心在一阵一阵的发凉。君傲盛——那个几乎可以称之为是惊采绝艳的男人,那个在君家受尽荣宠的男人,最后,却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自杀。
而那个女人,还是他的——命依!
谁都不曾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段可怡甚至有时候会想,那个男人,当他拿起枪指向着自己太阳穴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明明拥有了命依,可是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死亡。
自从君傲盛去世后,段可怡可以明显得感觉到,儿子的变化,他变得更加淡漠了,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儿。
就好像,什么都放不进他的心中,而他,也不想把什么放进去。
在这个君家,最了解夙天的人,不是她这个母亲,也不是丈夫,而是君傲盛——夙天的这位小叔。
因为他们的身体,有着同样的疼痛,也有着同样的渴望,所以,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以前,只有对着君傲盛的时候,夙天才会偶尔展露笑颜,可是现在……
“在过几天就是小叔的忌日了。”君夙天突然出声道,五年的时间,似乎也就眨眼而过。
段可怡回过神来,“夙天,今年妈希望你别再……“可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君夙天打断了,“妈,我自己会有分寸的。”
“你小叔已经去了五年了,你难道还放不开吗?更何况,你现在也已经找到了你的命依了。”
“找到了又怎么样呢?”
君夙天的话,令得段可怡一怔。儿子的嘴角,噙着一种嘲讽的冷笑,“小叔不也找到了他的命依吗?可是最后,他却不也一样是自杀了吗?”
他不会忘记,那一天,枪声响彻着整幢宅子,当他冲进房间的时候,只看到小叔躺在了地上,鲜红的血,顺着太阳穴的枪洞,流淌在地面上。
那个他所熟悉的人,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可是小叔的唇角,却是在笑的。或许死亡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段可怡的面色一凛,“夙天,你该不会是要……”她不敢说下去,这种可能性,光是在脑子里想想,就令得她感到一阵寒栗。
“没有。”君夙天抿了抿唇道,明白母亲想的是什么。自从五年前,小叔去世后,曾有一段时间,君家的人都怕他会像小叔那样以自杀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死亡,他不是没想过,他也从来不觉得,死会有什么可怕。甚至于死亡有时候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该是一种期待。
可是,为什么,当现在脑海中再度浮现出死亡这个名词的时候,他却会产生一种恐惧呢?不是恐惧自己生命的流逝,而是恐惧着自己的眼睛,再也看不到那个占据着他所有心思的人儿,自己的双手再也不能碰触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