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埃及生活着一个大骗子名叫阿里·米斯里。阿里·米斯里四处行骗,当地百姓深受其害。王宫里派出许多巡捕追捕他,但都均未能成功。警长萨里布赫派出手下四十多名巡捕,挖了一个很深的陷阱,准备诱捕他。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没想到等巡捕到陷阱抓人时,却连米斯里的人影都没见着。因此,人们又给他取了个绰号,叫载伊百谷·米斯里。
米斯里在对付官方追捕方面很有才能,他采用了别人异想不到的方法摆脱了官方的通缉,最后藏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可是,他却整日忧愁悲伤,情绪低沉,一天,官家对他说:
“主人,你整日愁眉苦脸,这样对你的身体有害,我陪你去城里走走,散散心,也许心里会痛快些。”
米斯里接受了官家的建议,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城里,他走遍了城中的大街小巷,可是心中的忧愁一点儿也没有减少。正在这时,他恰巧看到路边有一个小酒馆,便决定借酒消愁,心里这么想着,腿已经迈进了酒馆的门。酒馆里人很多,几乎是座无虚席。他对服条员说:
“帮我找个位子,我要独自喝上几杯,最好是找个清静的地方。”
跑堂的马上给他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张空桌子,不一会儿,又端来了酒和菜,米斯里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喝闷酒,直喝得酩酊大醉,才摇摇晃晃地走出酒馆,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大街上走动。他跌跌拌拌地来到了艾哈麦鱼街,街上大多数人都认识他,见了他马上躲开,生怕遭惹是非。他看到街上的人都在给他让路,心中暗暗发笑。他洋洋自得地走在大街上,东张西望,忽然看到一个老头正跌跌撞撞地向他走过来,老头身上挎着皮水袋,一只手拿着碗,另一只手提着一个水壶,很明显老头是个卖水的。老头喊道:
“饮料中最好喝的是葡萄酒,交往中最惬意的是与情人幽会,言语中最有益的是和正人君子一起交谈。”
米斯里听到老头儿的叫卖声,便喊道:
“喂!卖水的,快过这边来,我要喝一杯!”
卖水的老头听到有人要买水,急忙跑过去,动作麻利地倒了一碗水,交给了米斯里。米斯里接过碗,并没有立即把水喝掉,而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碗中的水,然后摇晃了一下,把水洒在了地上。卖水老头儿感到很奇怪,惊讶地问:
“难道你不想喝吗?不是你把我叫过来说要买水喝的吗?”
米斯里摇头晃脑地说:
“我当然要喝水了,如果不喝,何必要让你过来呢?”
老头儿又给他倒了一碗,递给了他。米斯里接过水,依旧望着碗中水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又把水倒在了地上。老头一下子生气了,他瞪大眼睛说:
“如果你不喝,我就走了,请不要影响我的生意。”
米斯里上前挡住老头的去路,说道:
“再给我来一碗,这次我肯定喝。”
卖水老头无可奈何,只得又给他倒了一碗,这次他接过水,一口气喝了个净光。接着,他从兜里取出一个金币递给了老头儿。老头很不高兴,嫌钱太少。可是米斯里却不讲道理,他不但不多付钱,还拔出刀要杀死老头儿。米斯里理直气壮地说:
“你这个老头,不知好歹,给你一个金币就算不错了。你还嫌钱少。你算算看,皮袋里的水一共能值几个钱?迄今为止,你还见过比我更豪爽、更大方的人吗?”
看到他这模样,老头并没有屈服,也气势汹汹地对他说:
“我这么大年纪了,比你更豪爽、更大方的人见得多了。”
米斯里听了,非常吃惊,连忙问:
“你快告诉我,世界上还有谁比我更勇敢、更大方?”
“你拿开你的刀,我再告诉你。”
卖水老头见米斯里把刀拿走,才慢慢地给他讲起了一段亲身经历,他对米斯里说:
“我告诉您的这个人恐怕您从未听说过。这件事是我亲身经历的。因此我认为这个人比您更豪爽、更大方。我的父亲生前是开罗城卖水的头目。他死时,给我留下了五头骆驼、一匹骡子、一所房子和一个店铺。我天生是穷人的命,从来不妄想发财致富,因而对做生意不感兴趣,一心想完成去麦加朝觐的宿愿。当我到麦加朝觐完毕,才发现把父亲留下的钱财都花光了,并且还欠了五百金币的外债。当时,如果我两手空空返回埃及,无力偿还外债,一定会被债主告发,遭受铁窗之苦。于是,我打算不回埃及了,就和一些从叙利亚来的朝觐者一起来到了哈勒白,后来又从哈勒白到了巴格达。在巴格达城中,我打听到卖水头目的住所,就前去拜访。到了他家中,我把自己的情况如实地告诉了他,他非常同情我的遭遇,便送给我一个皮水袋和一套壶碗,让我继续上街去卖水,并且还腾出一间房子供我居住,我对他的照顾百般感激。从那以后,我又天天穿街走巷,到处叫卖。有一天,我照常上街去卖水,迎面有一个人直冲我走来,我以为他要喝水,就倒了一碗给他。没想到,他不但没有喝水,还反过来直冲我大叫:
‘你们怎么都给我喝水,我告诉你,我现在饿得很,想要吃饭。’我灰溜溜地走开了。一会儿,迎面又走过来一个人,我倒好一碗水给他递过去,他很难为情说道:‘愿主为我准备些食物吧。’我在城中转来转去,直到中午,也没卖一碗水,更没赚到半个金币。我后悔自己来到巴格达城,于是蹲在街上闷闷不乐。这时,突然看见大街上的人们拼命地奔跑,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人们跑过去,看到一支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正雄纠纠、气昂昂地穿过大街。我仔细地打量那些骑兵,他们个个穿戴整齐,腰挎宝剑,手执长矛,使人望而生畏。我问我身边的行人:‘这是谁的队伍,’那个人告诉我说:‘你还不知吗?这是艾哈默德·戴乃孚的队伍。’我又好奇地问:‘艾哈默德·戴乃孚什么人?他怎么会有这么威严的队伍?’那个行人说:‘你一定是刚到巴格达城的吧,这个人是禁卫队队长,也是巴格达城的一名警官,同时他还负责维持巴格达城内的治安,他每月薪水很高,有一千个金币。现在,他正带着队伍回营房去呢。’
我正和那个行人谈着话,突然听到艾哈默德·戴乃孚叫道:‘喂!卖水的,给我倒一碗水来。’我急忙倒了一碗递给了他。他也像你一样,接过水,看了好一阵子,摇晃了一下,然后把水洒在了地上;我又给他倒了一碗,他同样没喝,又把它洒在了地上;我恭恭敬敬地给他递上第三碗水,他这才仰起脖子,一口气把水全喝光了。之后,他问我:‘卖水的,你是哪里人?’我答道:‘我是埃及人。’他接着问:‘你为什么不在埃及呆着,却跑到路途遥远的巴格达城来卖水呢?’
我详细地把自己的身世、经历和不能回埃及的原因向他述说了一遍。他得知我为了躲债才来到巴格达城的,很同情我,就赏了我五个金币。接着,他又对他所带领的骑兵队伍说:‘这个人由于负债不能回家,实在是太可怜了,你们也来救济救济他吧!’于是,他的部下每个人救济了我一个金币。艾哈默德·戴乃孚临走时对我说:‘谢谢你给我送水来,我和我的部下非常欢迎你到巴格达城来。’
从那天起,我经常遇到这支队伍,并给他们送水喝,他们每次都给我很多钱。靠这支队伍的恩赏,我很快就攒了一千个金币。由于我回家心切,一有了钱我就准备回家了,动身之前,我特意到营房拜访了艾哈默德·戴乃孚。他问:‘你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我说:‘我这次来不是求你帮忙,而是来向告别的,有一支商队正好要到埃及去,我准备和他们一道回家。’
艾哈默德·戴乃孚见我归乡心切,很支持我的这一想法,他慷慨解囊,送给我一头马和一百个金币,并且对我说:‘我在开罗有个朋友叫载伊百谷·米斯里,你帮我带封信给他,并代我向他问好,告诉他,我在巴格达城中任禁卫军队长。’
我把信收藏好,告别了艾哈默德·戴乃孚,跟着商队回到了开罗。我先去找债主,把所欠的债全部还清了,从此后便靠卖水来维持生计。并且帮他找那个名叫载伊百谷·米斯里的青年人。可是我转遍了整个城市,一直没找到这个人,为此我心中总是忐忑不安,觉得有愧于艾哈默德·戴乃孚。”
阿里·米斯里听了卖水老头的话,高兴得像疯子一样,他拉住卖水老头的手说:
“老人家,您再也不用为这件事烦恼了,您要找的那个人就在眼前,我就是载伊百谷·米斯里。您快把信交给我吧。”
卖水老头儿急忙从怀中取出信递给了米斯里,米斯里拆开信一看,熟悉的字迹印入了他的眼帘,上面写道:
阿里·米斯里兄弟:
近来一切顺利吧?
我在开罗时,用尽手段耍弄和欺骗了萨拉哈,最后胜利了,并且将他活埋了,收揽了他的所有部下。
现在,我在哈里发宫中任禁卫军队长,并且兼任巴格达城的警官,负责维持城内的秩序。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赶快来巴格达城找我,以便更好地施展你的才能,发挥你的骗术,也好得到哈里发的重用。
祝你成功。
兄弟艾哈默德·戴乃孚”
米斯里看了信后,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他慷慨地赏给老头十个金币。